“对啊，会不会是死了？”筑蓝却是接过了二长老的话，冷笑地说道，“如果是死了，不能当面，那我也勉强可以理解！”

同样的说法，换到筑蓝的嘴里，味道就完全变了。

“本君一直都听说青法长老为人最是讲道理，就连在我们无为门，也有不少的弟子对你抱着崇敬尊敬之意，今日这事，似乎传言有误啊。”无为门的扶余掌门，说话的表情看上去乐呵呵的，但说出口的内容却是阴仄仄的，话里话外都在暗讽青法长老的为人。

“突破期间，不方便，我们都可以理解，但为何结束之后亦也不能当面呢？”垣磊掌门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昊君掌门跟青法长老还说什么要我徒弟发心魔誓言，结果你们自己的人，却连当面对质都不敢，这是何道理？”从一开始就不讲理地非要在授法大会上收徒的筑蓝，这会儿倒是口口声声地想要讲道理了。

这话，若是换了其他的人说出口，青法长老必然是要怀疑那人的动机，但换成是紫霄宗的二长老说出来——那，他多半都只是单纯地猜测而已。

垣磊掌门：“……”

“你闭嘴！”垣磊掌门真恨不得上门捂住二长老的嘴巴，但毕竟台下那么多的人看着，只能恨恨地传音入密给二长老。

“不劳筑蓝长老的费心，以羽然的年纪，她会活得好好的。”

他这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得出来的结果。

青法长老：“……”

“既然人活着，我们也可以等她完成突破，为何天元宗却就是坚持不能当面对质？”无为门的三长老再一次开口问道，“那我是否可以猜测一下，这是天元宗在心虚呢？！”

“这不是心虚还能是什么？”筑蓝抢话说道，“一会儿怀疑这个一会儿怀疑那个，让当面对质又不同意，还反过来要求我徒弟发心魔誓言，我算是看清楚了，天元宗当上了四大仙门之首，这分明是开始瞧不起我们所有人了啊。”

有了筑蓝的话“珠玉在前”，其他归一派的人，也争先恐后地说了起来：

“我这推断哪里有问题？”二长老很是理直气壮，他直接就问青法长老，“青法你来说，我说错了吗？”

“……”

说着说着，讨论的问题就变成了应不应该让天元宗成为四大仙门之首。

“昊君掌门，这件事情还希望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归一派天一掌门开口说道，“这毕竟是在授法大会上，天元宗既要怀疑祝茜冉，又不愿意当面对质，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总不能因为天元宗现在是四大仙门之首，就枉顾大家的意志，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看现在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么样，是大家想要我们怎么样吧？”昊君掌门的脸色冷了下来。

青羽然的事情，说到底那都是天元宗内部的问题，要怎么处理，想怎么处理，那都是天元宗自己的规矩跟决断，什么时候变成了天元宗需要跟其他门派一个交代。

就因为祝茜冉被收为了筑蓝的徒弟吗？！

那就更可笑了。

“昊君掌门这话就说得无理了一些，我们大家只是想要求一个公道……”天一掌门一副公道嘴脸，就开口说道。

“我先不说公道不公道，就算这事不公道，这也是我天元宗自己的事，什么时候大家各自宗门的内事，也轮得到其他门派插手过问了？”昊君掌门截断了天一掌门的话，反问道。

“什么叫天元宗的内事？”筑蓝是个暴脾气，当下就跳脚了，“祝茜冉是我的徒弟，是我归一派的弟子，现在是你天元宗的弟子差点害死了我的徒弟！”

昊君掌门冷哼一声，“可这事发生的事情，祝茜冉乃是我天元宗的弟子。”

“那又如何，她现在是我的亲传弟子，作为她的师父，我就是应该帮她讨回公道！”

昊君掌门不慌不忙，继续问道：“所以，筑蓝长老的意思是，不管事情发生是在什么时候，不管那人以前的身份是哪一家宗门的弟子，只要他到了新的门派，新的门派就有权力为其追究之前在前一宗门的事吗？”

“当然！”筑蓝想要追究祝茜冉的问题，对于昊君掌门这一席话，自然就是赞成。

昊君掌门淡淡一笑，看向天一掌门，“筑蓝长老毕竟不是一派之长，做不得归一派的主，这里我再请问一下天一掌门，请你仔细回答本君刚刚的提问。”

顿了一顿，昊君掌门又分别看向了垣磊掌门以及扶余掌门，“今日既然在这里提出了这样的疑问，索性我们各位掌门就当着大家的面，在授法大会上，做个规定出来。如果大家都赞同筑蓝长老的意思……”

“我不同意！”昊君掌门的话还没说完，垣磊掌门就先直接出口打断了。

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同意？如果答应了，岂不是以后自己宗门内的事情，别人想插手就插手了——垣磊掌门可是个聪明人，筑蓝没有听出来的意思，他看是听得明明白白的，就以祝茜冉这事为例：她之前是天元宗的弟子，然后现在变成了归一派的，那归一派可以要求天元宗针对之前的事情给一个说法，那岂不是说以后只要有人想要干涉自己宗门的管理，那就去随便怂恿一个弟子离开自己的宗门，再将那个弟子收为自己的徒弟，就有了光明正大地干涉自己宗门内部事宜的借口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

垣磊掌门拒绝之后，扶余掌门也跟着想到了，但他毕竟跟归一派是一起的，所以最终也是皱了眉头，却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

可是，这种时候，可不是他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去的。

没有听到他的表态，昊君掌门就直接叫了他的名字，问道：“垣磊掌门已经表态了，那扶余掌门、天一掌门你们呢？”

“昊君掌门的意思呢？”天一掌门稍慢一点，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了昊君掌门这话里面的“陷阱”，一方面是筑蓝的事情，一方面又涉及到了自己门派的利益，天一掌门实在是有些不好回答，索性开口问昊君掌门的意见。

昊君掌门淡淡一笑，“作为四大仙门之首，我自然是听大家的，大家同意，我就同意；大家不同意，我也听大家的意见。”顿了一顿，他又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同时，作为四大仙门之首，我天元宗当以身作，祝茜冉这事就按照今日大家定下的新规矩来。”

“老狐狸！”

听到昊君掌门的话，天一掌门跟扶余掌门不由自主地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表面上看，昊君掌门态度积极地以身作则，但实际上人家说得清清楚楚的，祝茜冉这事的处理，就得按照“规矩”来，然而这个“规矩”涉及到了各个门派自己的内部事宜管理，不管是任何一个掌门管事，都不可能答应这种外人可以将手伸到自己宗门的“规矩”的成立。

所以大家不会答应这个“规矩”是肯定的，昊君掌门在知道这个事情的前提下，却说什么一切都听大家的，还要先以身作则，简直滑头。

而就在两人腹诽昊君掌门狡猾的时候，昊君掌门又说了一句让两人脸色更难看，同时在心中开始对他骂骂咧咧的话：

——“两位掌门可得思考清楚，毕竟我天元宗内现在、立马就可以找出不少的前归一派、无为门的弟子。”

最让天一掌门跟扶余掌门气愤的是，昊君掌门这一句话还是传音入密给他们两人说的，其中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来吧，你要是敢同意，我就立马开始插手你门派的事务，谁也别想放过谁！

天一掌门、扶余掌门：“……”

私下里传音入密，但面上，昊君掌门还是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地问两位掌门：“天一掌门扶余掌门，现在大家都等着你们的意见呢，尤其是天一掌门，筑蓝长老还等着你的回答呢。”

天一掌门：“……”

扶余掌门：“……”

“这肯定是不行的！”天一掌门原本还打算保持沉默的，但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蠢蠢欲动的筑蓝，脑海里突然警铃大作——他十分担心如果自己不表态，筑蓝直接就答应了下来，那到时候，他再去反驳筑蓝的意思，按照这人的个性，指不定能说出什么话来，所以他必须要赶在筑蓝说话之前先说清楚自己的态度，“我不同意！”

这样的结果，完全在昊君掌门的意料之内，他点点头，冷静地看向现在唯一还没有表态的扶余掌门，“扶余掌门呢？现在就只剩下你的意见了。”

扶余掌门：“……”

深吸一口气，扶余掌门说道：“我也不同意。”

昊君掌门就看向筑蓝，“筑蓝长老，你看大家的意思都是这件事不该你来过问。”

筑蓝没有想到自家的掌门会同意，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连扶余掌门都同意了。

对于天一掌门的态度，筑蓝其实是无所谓的，毕竟站在他背后的人是无为门的人，可现在竟然连无为门的掌门都表达了不同意，那筑蓝就没有办法不考虑了。

还好，三长老“善解人意”，很快他的传音入密就到了筑蓝的耳边。

听到三长老的话，筑蓝顿时眼睛一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昊君掌门，贵派身为四大仙门之首，就算这是你们内部的问题，难道面对如此的不公平，甚至伤及到了弟子性命的事情，难道不该趁着大家都在，将这个误会解释清楚吗？你别忘记了，现在贵派可是四大仙门之首，代表的是我们四大仙门的门面，今日这事已经闹成了现在这样，若是不给一个说法，等传扬出去，让大家知道我们新当任的四大仙门之首，居然是这样为人处世的，岂不是不太好？”

昊君掌门眼睛一眯，便是没有云裳的指点，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能猜得出来，筑蓝背后有人在指点了——这阴阴绕绕的处理问题以及说话方式，实在是不像是筑蓝的风格。

这阴柔的方式，真的是像极了……

就在昊君掌门的目光开始朝着无为门三长老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云裳的传音入密。

听到云裳说的内容，他稍微楞了一下，神色出现了那么一丝丝的犹豫。

云裳看出了他的迟疑：“安心。”

听到云裳这句话，昊君掌门顿时就真的安心了，然后他笑了笑，对筑蓝说道：“关于你说的担心传扬出去，影响我派名声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怎么解决？”

“就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发一个心魔誓言，保证不说出去就好了！”昊君掌门说道。

筑蓝：“……”

一直以为自己很狂傲的筑蓝，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狂傲的一句话，没有之一。

“天元宗这样的行事，太霸道了。”

“让这样的门派成为四大仙门之首，岂不是我等的不幸？”

“天元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天元宗以往的风评那么好，各大派，还有外面那些小宗门仙门，对天元宗一直都是称颂的。要是知道天元宗如此霸道行事，只怕连我们其他三派的风评都会受到连累，四大仙门以后还怎么带领各大修真门派？！”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个垣磊掌门是站在了天元宗的那一边，那么经过无为门三长老跟青法长老的这一轮问话之后，垣磊掌门也偏向了筑蓝一方了。

“这还只是在授法大会啊，天元宗的仙门之首位置都还没坐稳呢，就已经是这样的态度了，要真当上了仙门之首，那还得了？”

“……”

归一派的谈论之言慢慢地波及到了其他门派，而且不只是台上，台下的弟子们也是开始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但偏偏这个问题，不管是昊君掌门还是青法长老都没有办法解释，两人皆是保持了沉默。

他们的沉默，让垣磊掌门皱了皱眉，然后就听到自家二长老十分光棍地说道：“难不成突破了，人就死了，所以不能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