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滕妾行了个大礼后，仿佛整个人都解脱了似的，眉目温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对着莯妍行了个礼：“今日一别，怕是没有再见之日了，多保重。”

莯妍垂眸笑了笑：“一路顺风，照顾好自己。”

刘滕妾看着整张脸都写满‘凉州不是个好选择’的华莯妍，眉目间的锋利渐渐淡了来，她仿佛又看到了七年前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来自那个据说民风彪悍、长久不得安宁的边境小镇的县官之女，却有着比生在这繁华富贵的雁京里、从小用珍宝堆积起来的世家贵女要来的清透温暖的心。

“我知道。”

而且凉州民风彪悍，刘滕妾虽说之前怼郑媛时倒是显露出几分‘锋利’，但是，一力降十会，在那个五六岁就能骑马飞驰，八九岁就能提刀和斧钺对战护卫自家的米粮的地方，口舌上的‘锋利’又有什么用？这个年代教养出来的皮娇柔贵的小姐哪里吃得了那份苦？

“臣女扣谢王爷大恩。”

“刘小姐，您现在可以回去收拾行李了，奴婢奴才您要是有用着顺手的，一并带走也可，若是没有，路上再买，或是到凉州再买也都可。明早寅时，送您回刘家拜别刘大人与刘夫人之后，便直接护送您去凉州。”

“不必麻烦多跑那么一趟，直接送我去凉州即可。”刘滕妾犹豫了犹豫，还是问道：“爷，臣女可否求您最后一件事儿？”

“我会的。”

“臣女以后可否长居凉州泽盐？”

“可。”

莯妍望着刘滕妾，不，刘小姐步伐轻快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多年终于可以展翅翱翔于蓝天的鸟，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期待、喜悦与生机。

“赵申，叫人送她们四个回院子，把行李一件不差地收拾好，在天黑前连人带东西送回各府，别忘了，把地上的东西还有她们这些年在定王府辛苦培养的人一起打包送给诸位大人，让他们好好瞧瞧他们家姑娘的厉害手段。”

“是。”

“说。”

谢行修紧促的眉头渐渐放缓，感受着头上越来越轻的动作，嘴角轻勾，就这么点力气能有什么用？

可是慢慢的，折磨了他好几天、连花蜜花茶都只能微微缓解的头部涨裂感似乎完全消失了。

他也终于疲惫地睡了过去。

莯妍听着腿上的人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手上也停下了动作，只留下一只手轻碰着他的头部，维持着探入他体内的灵力，另一只手取出来了一粒增灵丸，咽了下去，一股汹涌的能量顺着喉咙撞向奇经八脉，不过片刻，就开始自主地在她体内运转了起来。

莯妍因为体内灵力消耗过大而泛白的脸上也终于显出了几分红晕，探入谢行修身体内的灵力也更加的充裕了。

渐渐的，日头移至正中，又渐渐西斜，直到乌金西坠，屋外亮起了一盏盏灯。

崔德轻轻地进了屋，望着枕着华主子的腿睡得极安稳的主子爷和半靠在榻上，一手轻搭在主子爷的肩膀上，双眸紧闭似乎也睡得极香的华主子几次张嘴，想着主子爷这七日来回奔波的辛劳，和几乎没怎么睡过的疲惫，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又悄悄地退下了。

莯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之前被消耗了大半的灵力不止再次充裕，而且又增长了一倍有余。

老君的丹药效果果然惊人，这还是她从早晨到现在一刻不停地向谢行修体内注入灵力后剩下的呢！

莯妍看着窗外亮起的盏盏灯笼，刚要收回了注入灵力的手，却惊讶地发现谢行修体内的煞气此时居然安静如死鸡。

‘不对啊！我之前压制它们的时候，最多只能把它们压制到龟缩在谢行修身体的一部分里，但还是不能阻止它们的飞速运转，可不像现在这般‘乖巧安静’。等等，我怎么觉得煞气好像小了点？’

不对啊！她之前试过的，这货体内的煞气很特殊，她的灵力别说把它们消灭掉了，连压制的效果都维持不了很长时间。

她也问过三昧真火能不能吞噬这些煞气，可那缕遇见食物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火焰却在这货、不，这货体内的煞气面前安静的不得了，一副无论如何都不出来的架势，要不然她也不会向群里的大佬们求增长灵气的方法了。

“咦？”莯妍讶异地望着谢行修的体内，居然有一缕煞气不受她灵力的压制在自行运转，甚至那缕煞气还在渐渐吞噬她输进去压制煞气的灵力和那坨安静如死机的煞气！

‘不对，这不是煞气，不，应该说不单单只是煞气，它更像是煞气与灵力的混合体！’

‘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儿？！’莯妍蹙紧眉头加大灵力的探入，也不管那坨死鸡般的煞气，直接绕了过去正面对上了那缕运转中的黑色灵力。

“没有，就是刚刚不小心咯嘣别了一下，没事儿的。”莯妍起身把谢行修拽到里间的罗汉踏边，自己坐下后再拉着他让他躺下，脑袋枕着她的腿，然后伸手轻轻按压他头部的穴位，帮他按摩。

看着谢行修闭眸休息，莯妍放轻了力量运转起灵气顺着按压的指尖探入，半安抚半压制地把煞气压回角落。

“王爷，妾错了，妾···”

“王爷，妾不敢了！妾保证不再跟华姐姐争丝毫~”

可是凉州，不说气候阴冷潮湿，一年里有近半年的时间都处在冬天，下雪时更是几乎场场都能漫过人的膝盖，单说凉州位处边境，紧挨着斧钺，每到冬天几乎都会被缺衣少粮却在马背上长大的斧钺所侵扰，日子向来极不安稳，就不是个适合定居的地方。

“爷~”

莯妍看着八个小姑娘听令进入书房，默契地两两架起一人飞速离开，莫名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可是累了？”谢行修起身走到莯妍身前，低头望着转着脖子的小姑娘问道。

莯妍望着那双满是温柔坚定的眸子，虽然不解刘滕妾为什么这么坚持去凉州，但是，她还是尊重她选择。

谢行修等莯妍两人结束，才对着一旁的赵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