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不语，只是悄悄握了握拳头。

上一任魔王黑暗之主彼列的手下，七十二魔神中，排名十二位的高位魔君出身魅魔一族，以绝色男子的面目示人，“他”能轻而易举地勾起□□，让男男女女陷入灼热的欲望里，引发不可控的骚乱，是深渊远征时期让天使军团最头疼的敌人之一。

耶路撒冷本没有恸哭之墙，但是晨星之乱后，伊甸园的附近，就建起了一堵高墙。

暖红的恒星在远山渐渐沉没，空气中带着一点潮湿的凉意。哭墙可能是耶路撒冷最安静的地方，风经过这里都要屏住呼吸，这里也罕有人至，但是墙边那一排白花却表明着，哭墙并没有被遗忘，它一直是耶路撒冷，乃至全天界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切西亚快步走到为首的女性天使旁，朝她耳语几句，后者点了点头。她走回米迦勒的身前：“薇薇安会安排这一切，长官，我们走吧。”

切西亚低头，声音带笑，镜片反着白茫茫的光：“长官，这是我自己选的，包括我的坏姑娘给我的诅咒，也是我自己执意要留下的。”

“……”

这一个又一个刻在哭墙上的名字，曾是伊甸园里一个个鲜活的灵魂。作为被选入伊甸的红海种族，他们几乎是红海真，善，美的代表，米迦勒曾接受过其中的许多人的善意和友情，可在那场战乱后，他所拥有的都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但魔君最后还是死在了天使的剑下，而建了大功的那位女战士不是别人，正是切西亚。

切西亚站在他身后，抱着手臂，口吻藏不住的悲伤：“当年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伊莉雅，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姑娘。”

米迦勒轻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她……就像当年在深渊，我也没保护好你。”

只是在最后，魔君用尽最后的力量，诅咒了那个杀死了自己的女人。

米迦勒也不清楚诅咒的内容是什么，但从那以后，那个自律禁欲的女战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滥情的，放纵的，无法克制泛滥爱欲的魅惑天使。

而在切西亚口中，这个诅咒了自己的魔君，毁了她前途的家伙，却是“我的坏姑娘”。

脚步声沿着长墙响起，最后米迦勒停在某一个地方，走上前，在边上放上一束花。他抬头，视线停留在一个名字上，很久很久。

切西亚：“我只是想起，当年伊甸里，一个和他同名的人。”

伊甸园当时有一千多万生灵，米迦勒并不是每一个都认识，有一个和自己的小副官重名也不是很稀罕，毕竟英尼尔也算一个普通的名字。

米迦勒：“是吗，那是个怎样的人？”

切西亚：“他和你小副官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腼腆，羞涩，重要的是，非常非常漂亮，就比你差一点点。”

米迦勒：……原来这是重点。

“只可惜那是个不解风情的木美人，我调戏了他好多次，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如果当时我用强就好了，让他成为我的小情人，把他囚禁在我身边……他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

米迦勒回头，魅惑天使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她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眸深处的情绪却那么湿润，像是在流淌一样。

接风宴在伊甸园附近的宫殿进行，宴席设置得并不浓重，却很真诚——全是米迦勒爱吃的。

几个耶路撒冷这边的负责人见了米迦勒真人，拿着酒杯的手不住颤抖，就是不敢过来敬一杯——大家都知道，火象军团长不沾酒精，为了随时保持清醒，警惕。

“这是谎言！”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搂着自己下属纤细的腰肢，肆无忌惮地揭着老上司的短，“他可爱喝酒了，可他就是不能喝，一喝多了，就发疯，到处抱人，抱不到，还追着人跑，嗝……”

她的话音落下，正往嘴里塞着点心的米迦勒感受到那些从暗处投来的视线蓦然变得热切，几位刚还在踌躇的天使脑子里似乎有了大胆的想法。

米迦勒不等他们行动，一把捞起已经喝得烂醉的利维坦：“银龙大人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就让英尼在这里陪你们喝吧。”

切西亚大声抱怨：“不要，英尼哪里有你漂亮！”

英尼尔：……算了，习惯了。

她的怀里，薇薇安有些不安地看了米迦勒一眼：“抱歉米迦勒殿下，她喝醉了。”

“别怕。”切西亚笑嘻嘻地捏了一把情人的脸，“我们长官才不是会为这种小事生气的人。长官，银龙大人喝醉了，就让他在这里睡嘛，你留下来陪我们一起玩嘛！”

米迦勒嘴角抽了抽：“不了，这可不是普通的银龙，这是父神的爱宠，可出不来岔子……”他说到这里，耳根有些发热，“你不知道，祂有多喜欢这只银龙。”

他的身影走远后，切西亚靠进身旁女人柔软的怀里，嘀咕道：“你说我老大他在得意什么，父神喜爱的又不是他。”

薇薇安低头，看着怀里人，眼神无奈：“殿下，您真的醉了。”

“要是酒不能让人醉，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切西亚笑得轻浮，突然伸出手，用温热的手指轻轻触碰女天使的眉眼，“薇薇，你真漂亮啊，应该不少人追你吧，要是哪一天想要离开，可别告诉我哦，嘻嘻，虽然我不会拦着你，但肯定也会伤心的。”

薇薇安垂眸：“我不会离开您，永远不会。”

切西亚依然笑嘻嘻的，眼神却变得飘渺：“小女孩，别随便用永远这个词，永远太远啦。我曾经也以为自己能永远爱同一个人，可她呢，掰碎了我的心，像是喂狗一样，喂给了不同的人……

“咳我没说你是狗，总之呢，我现在是一个坏女人，我的心碎了一地，每一片爱着不同的人，虽然你嘛，也许占了很大的一块碎片，可对我们天使而言，不完整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不是吗？”

她温热的手指停留在自己脸颊上，是那样柔软。薇薇安垂头，如引颈受戮一般，她微笑起来：“对我来说，这就是最珍贵的东西。”

米迦勒没有住在自己的旧府邸，而被切西亚安排在靠伊甸园较近的宫殿里。这位表面轻浮的女人其实内心敏锐细腻，而那座旧府邸里有太多火天使和他养大的那个孩子的回忆了。

不过米迦勒其实顾不上想那么多，他将银龙往床上一丢，合上窗，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始在意识海里呼唤——

“公正？公正？你醒着吗？”

意识海里一片沉寂，没有一丝锁链滑动的声响。

好吧，他就知道会这样。

米迦勒沉默片刻，放软了一点语气：“锈锈，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过了一会儿，无数条锁链开始滑动，一个机械音响起，毫无情绪：【哼。】

米迦勒眼睛亮了亮：“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毫无情绪的机械音响起：【不是你自己和我断交了吗？】

米迦勒：“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声音说：“【宿主，自从我在你看来，成为了该毁灭的那一部分，你就和我断交了。】

米迦勒认真解释：“你是我的一部分，我该毁灭，那你也该毁灭，但这不代表我想和你绝交。”

声音沉默，但是那急促的锁链滑动声似乎昭示着它的心情其实有点愤怒。

米迦勒：“我不跟你废话了，这五十年我偶尔梦到很奇怪的梦，跟着一些人的视角见证一些事，而且那些事……应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过了一会儿，锈锈说：【这像是美德灵性那家伙相中的人会有的天赋。它的眷者天生就会做一些真实梦，并从中获得许多禁忌的知识。】

听到美德灵性这个词，米迦勒有些失神。

八种禁果中，美德灵性也算很特别的存在，在世界上极少人知道的隐秘的知识里，得到深渊禁果的第一步，便是得到灵性。

但米迦勒知道的灵性的眷者……应该在一亿年前的伊甸园，死在他的怀里。

米迦勒：“除了你，难道我还被美德灵性看上了？”

锈锈：【绝无这种可能。】

“为什么？”

【因为它讨厌我。】

米迦勒：“……”

锈锈提醒：【好好想想，你也许是接触过它的新眷者，然后被潜移默化地污染了一点。】

米迦勒暗暗一惊，严肃起来：“我知道了。灵性的眷者有什么特征吗？”

过了一会儿，锈锈毫无波澜道：【和它一样，脑子不好。】

米迦勒：……怪不得它会讨厌你。

他接着问：“还有一个问题，它眷者的梦，是随机的真实梦，还是有什么规律？”

【我不太了解，但听说，那些梦都和我们的眷者有关系。】

果然……米迦勒心一沉。

他随即想到，最近的那个梦，那位花精，叫梦里的自己“莉莉。”

他心里顿时有了一位人选，调查也有了方向。

他又沉吟一会儿：“照你这么说，你们这些禁……美德挑选眷者，都不是随便挑的？那你是因为我的什么特质选中我了呢？”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吃下我的吗？】

米迦勒：“……不记得。”

锈锈的声音毫无情绪：【我也不记得，从我醒来起，我们就在一起，没有分离过。】

米迦勒哑然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床上，银龙依然睡得香甜，似乎没有再做那个从高空摔下的噩梦。

米迦勒打开窗，看着耶路撒冷漫天的星斗，眼底落满星光。

他问：“锈锈，为什么我们会是特别的？”

一秒后，米迦勒摇头：“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

他望着星空，弯眉一笑：“我已经决定了我的方向，用尽余生奔跑就好！”

切西亚：“别提这个了，对了，如今跟着你的副官，是叫英尼尔？”

米迦勒：“是的，你听说过他？”

米迦勒：“切西亚，我不知道你和西迪间发生过什么，所以也没资格干涉你的选择。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会和你上床的天使是真的动了情，他们也会感到痛苦呢？”

切西亚微微一笑：“所以我从不隐瞒我自己，他们爱上我之前就该做好准备，伤心离开时，我也不拦着。长官，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可不像你。再这样下去，我可不能保持工作状态了，你要做好被我非礼的准备。”

她的前后转变太大，像是两个人。小副官眼底止不住的惊讶，而利维坦也用爪子拍了拍脑袋，女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喵？

米迦勒沉默片刻：“悔恨是懦弱的情绪，但是每次见到你，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你当年没有被那位魔界君主俘虏，那之后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你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创造历史，成为第一个炽天使女将军。”

切西亚：“说不定在此之前，我会死在某一场战役里，毕竟当时跟着你混，每一天都在和死亡跳贴面舞，刺激极了。”

米迦勒：“……也是。”

“西索，红海红矮人族，新世历1270纪元~1278纪元”

“埃罗娜，红海蓝精灵族，新世历1268纪元~1278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