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来了。”

“嗯，我来和你娘说几句话。”

翌日一早，沈莺歌从寿材铺定了一副花圈，留下要送的地址后便先行赶回东市。

小小的宅院门前，丧幡随风飘荡。

不过她并未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心神。

她抬起头，看向沈莺歌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再没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从前露白与娘亲相依为命，如今她的娘亲去世，也只有这个年岁尚且稚嫩的孩童和李婶为那苦命的女子服丧。

据李婶说，她原本有个女儿，可惜家里穷，年纪还小时便夭折了。

沈莺歌从李婶手里接过香，借着烛火点燃。

而她会对这母女俩百般关照，甚至不惜与那伙地痞发生冲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莺歌走进灵堂时，露白正跪在一旁。

她看着眼前的棺椁，心底一片苍凉。

虽然你我从未见过，但露白是个好姑娘，你将她教养得很好。

如今她有李婶照料，有地方可以安眠，不会再日日忍饥挨饿，也无需再一个人去东集市那样混乱的地方卖花，才能换得几个铜板用以饱腹。

若是她的女儿能活到现在，大概也与露白的娘亲年纪相仿，因此她之前一直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女儿。

——

贡院西边的龙虎墙前围了许多人。

有人盯着上面张榜的名字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也有人唉声叹气，满脸惋惜之色摇头离去。

沈莺歌路过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怔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最近忙着处理露白娘亲的事，她都忘了前几日春闱便已开始。

而今天，正是放榜之日。

想到因学子失踪一事结识的苏含章，沈莺歌也凑到前面，有些忐忑地看向上面罗列的名字。

虽说她之前对苏含章说过，等他考取功名后再请自己吃面，可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看苏含章自己是否有真才实学。

沈莺歌当然是希望对方能够得偿所愿，不过也没敢奢求太多。

因此，她与其他关心自己是否榜上有名的学子不同。

他们是从前往后看，希望自己能名列前茅。

而沈莺歌则是从后往前看。

对她而言，能上榜就已经很厉害了，人不可太贪心。

可直到沈莺歌从最后一名倒着看去大半，都还没发现苏含章的名字。

倒是郑文舟排在第一百多名，想来就算做不了小官，也能成为其他官员门下的幕僚。

随着一个个名字在视线中划过，沈莺歌七上八下的心也逐渐跌入谷底。

她都已经想好，若是之后碰见苏含章要怎么安慰对方了。

可惜，之前碰见他们二人时，郑文舟对她的敌意很大，苏含章即使想交她这个朋友，只怕也得顾及自己这个多年同窗的心情。

说不定她连鼓励对方的机会都没了……

正当沈莺歌已经不抱希望，打算收回视线时。

突然，那个一直没能找到的名字猝不及防地闯入了视线。

沈莺歌霎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

只见那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列在榜首处——

【状元苏含章】

沈莺歌虔诚地拜了拜，将香插入面前香炉。

祭拜完逝者，又陪露白和李婶待了一会儿，沈莺歌才离开。

她聪明善良，现在进了私塾有先生教导，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够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会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照料，绝不让她再忍饥挨饿。

被原颜朱套了话的沈莺歌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南柯究竟是什么时候认为她是个断袖的。

也不知你的灵魂如今是否还在世间徘徊，但我知道，你离开得那么突然，定然放心不下露白。

不过从今日起，你不必挂怀了。

你自去安眠，愿你来世投生好人家，不必再受这么多的苦楚。

除夕时挂上的灯笼也换成了白色，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燃烧的味道。

沈莺歌神情肃穆，径直走进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