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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 作者:纪婴
  • 类型:修真
  • 更新:2023-12-01 18:50:51
  • 字数:14568字

“伤得严重吗我看看”

她靠近几步“你没擦药吧”

江白砚常穿白衣,是寒雪般纯粹的颜色,一旦惹上污浊,旁人能轻易辨出。

“江公子。”施黛盯紧他袖口,“你流血了”

施黛细细嗅了嗅,视线掠过江白砚袖摆,触到一抹突兀的红。

他出声时撕下一块袖间的布料,在右掌随意包裹几圈,动作之熟稔,快到施黛没看清伤口的形状。

“灶台后藏着只猫。”

他惯于扯谎,剧痛之下,只极轻扬起嘴角“被它挠了几爪。”

不等对方回应,施黛直言正色“流血就应该上药,不许说无碍”

这地方哪里有猫

江白砚“跑了。”

她真是怕了江白砚的这两个字,决定预判打断。

手背上的伤口泛出细密的痒。

喉结轻滚,江白砚笑笑“好。”

施黛“猫”

“目前正常。”

柳如棠掀开布帘“根据虞知画的证词,一盏茶的功夫后,第一波邪祟出现。”

虞知画曾为他们详细描述这夜的来龙去脉。

邪祟一共强攻过三次。

第一次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现场混乱不堪,死去三名住客。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第二次有虞知画坐镇大堂,她身为画中仙,修炼已百年,竭尽全力护住了君来客栈。

第三次尤为凶险,邪祟们发起最后的猛攻。

虞知画与韩纵是抵御邪潮的主力,待天色将明,镇厄司赶到,这才宣告落幕。

“我们现在的身份,都不会术法。”

施黛从袖中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江白砚“待会儿打起来,只能在旁边看着。”

江白砚轻声道谢,将其接下。

施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迟疑须臾,他解开缠于右掌的布条,稍稍侧过腕子,不暴露那片血肉模糊。

“横竖是幻境嘛。”

柳如棠耸肩“有虞知画和韩纵在,保住客栈问题不大。我们只需静观其变,找到凶手露出的马脚就行。”

在幻境里,哪怕他们救下所有人,也无法改变现实中的一分一毫。

施黛想,就像看

一部身临其境的电影。

“对了。”

她没见到阎清欢的踪影“阎公子呢”

“虞知画在这儿,我们不方便说话。”

柳如棠咧嘴一笑“阎清欢顶着卫霄的身份,领她去了别处。”

牺牲他一人,解放全队友。

施黛与柳如棠异口同声,由衷感慨“阎公子大气。”

感叹完,施黛没忘瞧一眼江白砚。

他已合上装药的小瓷瓶,伤口处的布条被重新包裹一遍。

见施黛投来视线,江白砚抬手,露出右掌。

似在无言告诉她,自己有在听话地上药和包扎。

只是个很小的动作,却让施黛莫名觉得,此刻的江白砚

居然有点儿乖。

“去外面看看吧。”

柳如棠满面春风“或许能找到新的线索。”

离开厨房,新鲜空气迎面涌来,施黛神清气爽。

夜色渐深,大多数人回到客房,客栈大堂里只剩那对看月亮的男女和老板娘杨玉珍。

杨玉珍百无聊赖数着钱,远远瞧见施黛等人出来,轻笑道“几位逛完了”

“嗯。”

沈流霜熟练攀谈,佯装茫然“一切都好。只是我们在厨房里,遇上一位不住发抖的姑娘。那是何人”

杨玉珍笑意微僵。

“是我这儿的厨娘。”

杨玉珍道“她又不舒服了”

施黛“不舒服她身子不好吗”

“她有病在身,偶尔不受控制地抽搐发抖。”

杨玉珍答得实诚“吓到你们了,对不住。”

柳如棠做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那姑娘胆子真够小的,我们还没打招呼,她就急匆匆跑掉了。”

在幻境之外,踏莎行详细询问过杨玉珍,有关锦娘的事。

锦娘来历不明,前来应征厨娘时,只说自己无父无母,身患怪病。

杨玉珍见她可怜,留她在客栈做些活计。

锦娘性子孤僻,时常疑神疑鬼,不知名的怪病发作起来,便神志恍惚、身体抽搐,除此之外,没干过出格的事情。

或是说,杨玉珍不知道她干过。

问不出个所以然,沈流霜转移话题“这家店,有些年头了吧”

“那当然。”

杨玉珍微扬下巴“从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

施黛好奇“山中多野兽,客栈建在这里,会不会遇上野兽袭击”

“有过。”

杨玉珍“我见过野猪、豺狼和老虎,喏,墙上挂着的就是。”

施黛侧目,杨玉珍身后的墙壁上,果真悬有不少动物的皮毛,左侧是把长弓。

她立刻了然“这些都是老板娘打来的”

“住在山脚下,总得懂点猎术。”

骤然想

到什么,杨玉珍神情微变“野兽我还能应付,遇上妖魔鬼怪,那就没辙了。”

今夜到目前为止平静无波,没有邪祟出没。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一茬,施黛顺势追问“客栈里,以前闹过妖魔”

“大昭哪儿没有怪力乱神的事情。”

杨玉珍轻哂“我爹娘和爷爷都见过几回,最厉害的,差点把客栈拆了可惜,我从小活到大,只遇到几个小妖怪。”

一句话说完,得来三道复杂的视线。

别急着可惜,在今晚,你能有一场毕生难忘的体验。

同老板娘东拉西扯聊了会儿,施黛看见从二楼下来的阎清欢和虞知画。

虞知画笑意柔和,阎清欢

从他的强颜欢笑里,施黛明明白白读出三个字救救我。

他这辈子连姑娘家的手都没碰过,忽然和人变成未婚夫妻

他真的做不到啊脑子里的话本都要翻烂了,没一句台词是有用的

他最近看的话本子,是杀出镇厄司和斗破长安。

“我们去楼上逛了逛。”

虞知画道“今夜月色很好,立于窗边,可以赏月。”

沈流霜立马进入角色“少奶奶说得对。”

虞知画两眼轻弯“今日忙活一整天,大家都累了。尽早回房歇息吧。”

她生得婉静清绝,眉目舒展之际,如暖日融开积雪,叫人心生好感。

唇边浅笑未散,虞知画看向施黛“前几日说好了,要为你作一幅画不如就趁今晚”

施黛跟着剧情走,自然答应“多谢嫂嫂。”

卫家人知晓虞知画的妖物身份,卫灵对此并不抵触,反而心觉有趣,常常央求嫂嫂为自己作画。

原因无它,画中仙的技艺世间罕有,虞知画自幼浸淫于书画之中,画技更是纯熟,可媲美当代名家。

卫灵一个小姑娘,尤其钟爱漂漂亮亮的事物。

与其他队友们交换一道眼神,施黛跟随虞知画上楼,进入天字二号房。

江白砚作为她的贴身侍卫,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累了吧”

将画纸平铺于桌面,虞知画递来几块鲜花饼“这次是牡丹花馅。”

她与卫灵称得上亲近,对后者多有照拂。

施黛笑盈盈接过“谢谢嫂嫂。”

鲜花饼香甜酥软,她递一块给守在身侧的江白砚“你也吃。”

“你和阿言关系真好。”

虞知画压低声音,笑着调侃“阿言整日护在你身侧,寸步不离。不像你哥哥,要么外出狩猎打马球,要么处理生意,七天里,有四天见不着人影。”

阎清欢正帮她研墨,委屈巴巴乖乖受着,哪敢吭声。

江白砚漫不经心咬下鲜花饼,眉眼微垂。

施黛梳垂挂髻,垂落的几缕黑发因风糊在颊边,被她随手扒开,不甚乖

巧地翘出小弧。

无所事事时,她习惯于单手支颐地发呆,层层袖摆如花瓣绽开,托映出一张小巧白皙的脸,被烛火照成薄红。

吹开一绺晃荡的发丝,施黛侧过脑袋,右手如招财猫爪子招了招,指指江白砚,又指指他腰间的剑。

这是在问他右手受了伤,待会儿对上邪祟,握剑很疼吧

江白砚摇头,左手指尖轻点剑柄。

他左手也能使剑,再说,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

“这样布置就好。”

笔墨纸砚准备就绪,虞知画颔首“小妹坐在窗边吧。月色正好,你”

她一面说,一面眺望窗外。

月光轻如薄纱,笼起她半侧面颊,倏然,虞知画神色一怔“那是什么”

来了。

施黛默不作声握紧右拳,望向窗边。

万籁生山,明月疏星,恰是佳时。

夜色里,却有数团黑影悄然滋生,好似墨团点点

毫无征兆,浓墨般的黑雾腾涌而至,径直穿过敞开的窗牖,朝房中滚滚袭来

耳边传来虞知画的惊呼,以及客房外几声哀嚎。

施黛右手倏动,触到袖中一张单薄符纸。

第一波邪祟潮,开始了。

浓雾席卷而至,贴上身体的刹那,施黛有几分眩晕。

万幸她提前做过准备,同一时间催动清心护身的符箓,在气势如山的邪气里,保持一份清醒。

真正的虞知画说过,第一波邪祟到来时,伴随有鬼打墙

当一个地方邪气或阴气太浓,阴阳的界限为之混淆,空间折叠,把人困在其中,找不到方向。

追查傀儡师时,施黛就遭遇过鬼打墙,这一回,显然与那次不一样。

情况更糟糕。

窗外只透进零星几点月华,烛火熄灭,晦暗莫测。

浓稠的黑暗有如实质,沉甸甸压上心口。施黛屏息凝神,用出一张照明符箓。

身边没有声音,也没有其他人。

耳畔落针可闻,她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

未免太阴森了吧

心中暗暗腹诽,顺带给自己加油打气几句,借由一点火光,施黛举目四顾。

这里仍是客栈中的景象,气氛却诡谲许多。

她被传送到二楼长廊上。

墙壁爬满藤蔓般的血丝,密密麻麻蔓延成片,铺开满目腥红。

细细看去,血丝竟在缓慢蠕动,像蛇虫一类的活物。

入目之景怪诞至极,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走廊尽头

准确来说,它没有尽头。

本应是一堵墙的地方,连通另一条如出一辙的长廊,在它的前后左右,亦有四个毫无二致的空间。

抬眼远眺,客栈被复制出无数份,每一份交织相连,形成一个永无尽头的迷宫。

这种程度的

鬼打墙

施黛右眼皮一跳。

手里多出一张单薄宣纸,她垂眸扫过,是幻境给予的提示,言简意赅。

第二画

被困鬼打墙,寻找出口,逃出生天

这是卫灵当天的行动轨迹,施黛照做就好。

可走廊漫无边际,要怎么找到出路

握紧掌心照明的冷焰,施黛挪动脚步。

周遭阒静,连她的脚步声都清晰可辨。

在惹人心慌的寂静里,施黛来到紧邻的下一条长廊。

没有任何变化。

廊道漫无止境,空空荡荡,彼此相连的地方犹如野兽张开的巨口,强烈的压抑感令人难以呼吸。

忽地,她听见一阵风声。

声音擦过耳尖,仿佛有人轻轻吹了口气,湿冷粘腻,生出满身鸡皮疙瘩。

循声望去,哪有什么风。

一团双目赤红的黑影趴在墙顶,口中发出嗬嗬嘶声。

方才那冷意刺骨的气流,恰是它张开血口,落在她发间的呼气。

施黛

施黛这这这什么东西

这绝非多么美好的画面,四目相对,有短暂的瞬息,施黛脑子里嗡嗡作响。

电光石火间,一张雷火符被迅速挥出,疾光如影。

“敕”

她出手干净利落,在邪祟倾身而下的当口,不偏不倚正中它面门。

雷火交织,破开暝暗,顷刻将黑影焚烧殆尽。

再眨眼,光芒褪去,四周恢复死寂的黑。

除掉了。

施黛深吸口气,攥起下一张符纸。

要说不怕,当然是假的。

这是她探查的第三起案子,刚来大昭时,施黛连看见画皮妖都觉得发怵。

先前猝不及防的画面比恐怖片惊悚数倍,她只是个血肉之躯的普通人,理所当然地,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对视时的惊惧尚未消去,施黛警惕凝神,四下打量。

太黑了。

层出不穷的长廊一条连着一条,她手里的照明符箓不足以照亮全部。

不知邪祟藏身何处,更不知哪里才是出口。

光晕影影绰绰,连远处被风吹动的窗棂,也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鬼。

不对。

这里没有风。

腥气拂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逼近,施黛右臂轻挥,杀鬼符凛冽生光。

借着这道光,她看清身前景象。

一只通体惨白的邪祟扑面而来,面上仅有一张巨大的嘴,口中生满牙齿,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

施黛被恶心得够呛,找准时机引动符箓,白芒爆开,邪祟融成一滩腥臭难闻的黑水。

她捂住口鼻。

除妖这么几回,施黛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唯一一次孑然独行,是在坊间遇上鬼打墙。

但当

日她身边跟着不少平民百姓,人多了,活气自然也多,远不如今天这样,自始至终孤零零一个。

心口怦怦跳个不停,施黛深呼吸,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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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则害怕,但不会轻言退却。

独自一人的情况,施黛习以为常

譬如夜以继日打工兼职的时候,生病后手忙脚乱前往陌生医院的时候。

她甚至干过重感冒发着烧,在冬天发传单赚生活费的事,结束后回到学校宿舍,冷得浑身打颤。

从小习惯任何事都一个人扛,她骨子里有股倔脾气,越是倒霉透顶,越想硬着头皮拼个出路。

半途栽在某个地方,施黛觉得憋屈。

当然,害怕也是真的。

横七竖八的长廊交错折叠,施黛一遍遍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搭配一首欢天喜地好运来。

多亏手里的照明符箓,她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独自行走在鬼打墙里,干脆苦中作乐,给突袭的邪祟们取外号。

那个只剩脑袋的怨灵浮在半空,只看轮廓,像西瓜球。

有团巨大的猫鬼龇牙咧嘴,施黛叫它黑猫警长。

还有位会吐丝的蜘蛛侠。

这样一想,原本的一部分恐惧化作微妙的新奇,大昭境内果然千精百怪,层出不穷。

唯一值得苦恼的是

施黛轻揉眉心。

邪气对人体有害,长廊内逼仄狭窄,她不可避免地沾染稍许,有些头晕。

突如其来,身后又是窸窣一响。

施黛足步急转,险而又险避开一道利刃形状的黑气。

脊背绷直如弓弦,因接二连三的遇袭,她呼吸渐重。

攻击者藏在暗处,站在她的角度,难以窥见确切位置。

四面八方如有虎狼环伺,施黛给自己拍上一张清神符。

转瞬间,黑气再来。

在左上角。

轻车熟路换上神行符,施黛身如离弦之箭,直攻那处。

对方早有防备,兔起鹘落后退数丈。

与此同时,黑雾凝作箭矢,齐齐朝她猛冲而来

雷火符横斜疾出,击落重重黑影,施黛不留喘息时机,祭出威力更强的杀鬼符。

她目的明确,强袭那只后窜的邪祟。

对方被雷火符的余威逼入角落,激发通体邪气,化出六把细长刀剑。

符箓已出,没有收手的余地。

这是她一击制敌的机会,施黛并无临阵脱逃的打算。

她看得很开,大不了受几道伤,在外捉妖,哪有不受伤的。

像江白砚,就总在流血。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

口诀渐出,夹在指间的杀鬼符荡漾金光,神行符发挥余力,助她前袭。

刀剑凌空,遽然上涌,锋芒毕露的邪气里,四溢刺骨寒意。

是凛冬般的冷与涩。

施黛低诵咒语

“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她做好了吃痛的准备,足步迈近,感受到一丝擦过脸颊的疼。

奇怪的是,冷意稍纵即逝。

取而代之,是更为清冽的气息,宛如雪后松柏清香。

似曾相识的香气将她笼罩,施黛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剑气与体温。

心下轻颤,她来不及晃神,听见江白砚的声音。

如风过水潭,轻而静,却撩起涟漪。

“施小姐。”

江白砚道“前行便是。”

话音方落,剑光乍起。

邪祟凝出的虚幻刀剑,怎敌得过势如破竹的凶戾剑锋。

横来一剑如白虹贯日,为她斩碎恼人的黑雾。

罡风扬起她一角裙边,施黛飞快定神,趁此间隙,引符直入角落。

金芒四起,似落霞滔天。

繁复符文腾空盘旋,邪祟被困杀其中,挣脱不得,发出凄厉哀嚎,散作一缕黑烟。

结束了

意识因邪气稍显恍惚,施黛轻轻喘气,斜倚墙边。

侧头望去,江白砚一袭白衣不染尘泥,断水剑寒芒流泻,杀意未敛。

他看她的眼神却是平静。

“江公子。”

空气带出他周身的冷香,水一样清泠,洗去喉间污浊的晦意。

劫后余生,施黛双眼亮盈盈“鬼打墙这么大,我们居然能遇上,好巧啊。”

江白砚

江白砚“不巧。”

指腹轻抚剑柄,他吐字极轻,似是漫不经意“我在寻你。”

噢。

眼睫簌簌眨动两下,不知因为太累,还是别的原因,因这四个字,施黛眼眶隐约发涩。

她少有地局促,垂头摸了摸耳朵。

江白砚打量她苍白的面色“被吓到了”

施黛把脱口而出的“不怕”咽回喉咙里。

“有点儿。”

她认真回想,迫不及待想要倾诉,很诚实地吐字如倒豆。

“有只邪祟长得像大西瓜,骨碌碌那么冲过来,离近才发现是一颗头。还有还有,另一只生了满嘴的牙,一看牙口就很好,吃我最方便。”

施黛小嘴叭叭,末了长出口气“现在好多了,谢谢江公子。”

江白砚听得莫名好笑,低垂眉眼,扫视她脸颊。

又累又怕,面色苍白如纸,鼻尖和额头渗出点点汗珠,晕开丝绸般的薄粉色泽。

但她并未如想象那般畏惧瑟缩,平心而论,当江白砚见到她攻向邪祟时的狠意,心底有惊诧掠过。

想来也是,这姑娘曾用小刀对准过他心口。

安静沉默片刻,等心跳趋于平稳,施黛做出结论

“现在是冬天生着病发完传单后,扑进热腾腾的被子里,舒舒服服滚来滚去的感觉。”

难以理解的比喻。

江白砚很轻地眨眼“什么”

他当然不可能听懂。

说这句话时,她只是稀里糊涂地想,现在是两个人了。

施黛抬头,笑意从眼角眉梢溢开,耀耀灼人“是很开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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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黛觑向他被布条胡乱裹住的右手

你就这样生硬地转移话题了是吗

谈话间,厨房门帘轻轻一晃。

沈流霜从外探头进来,审慎眯眼“出什么事了吗”

厨房被醇浓的香料气息填满,混有隐晦腥甜。

然后是柳如棠的脑袋出现在她上方,眉飞眼笑“怎么了”

“被野猫挠了手。”

江白砚神态如常“客栈中情况如何”

江白砚神色不变,往下睨去。

割破手背时,几点鲜血不慎落在袖边,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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