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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要攻此地，说。”顾西江平时一副浊世佳公子温柔好书生的形象，可一旦讲起课来，就是严肃而认真的，他所传授的东西太过深奥难懂，萧秋雨也就只好花更多的时间去钻研。

这还只是上午的法家课业，若是上午做不完这些，下午的兵家课业则会无限期推迟，最迟的一次到了三更才讲完兵家课业，而且不学完不让吃晚饭。

“明明这一世我只有三岁，为何比前世高考之前更累……这真是个奇葩的世道，不，这真是个奇葩的老师。”

每天天还未亮就把萧秋雨从床上叫起来读书，直到后来萧秋雨已经起的比这段时间特意早起的他还早。先温习半个时辰的《商君书》然后拿《韩非子》自己先读两个时辰，然后有不懂的再来问他，他专门结合历史实例给萧秋雨解答，然后再问些晦涩难懂的问题，这一天的学习下来，光是理解顾西江所言之意，就足足要花一个时辰。

有这两重原因拦阻，萧秋雨自然懒得去对儒家经典说些什么东西，甚至说这府上那么多的书，都是没有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的……

他哪里知道，这《商君书》《韩非子》《孙子兵法》《尉缭子》等，尽数是寻常人难以接触的书籍，哪是能轻易传授的？更何况现如今俗世之中尽是四书五经，尽是儒家道德……而自己又是“前明遗民”——萧家人除了行走在外的萧瑟和萧墨两个年轻人，就连从来不着家的萧乌淮都没有大燕的户籍。

哪怕是高考，都是能看见回报的学习，可现如今假如他继续这样，那除了丰富自身学识以外，并不会有所成就。

“此地……粮草必经之地？”萧秋雨皱眉看着那张顾西江匆匆绘制的地图，不确定道。

其次就是他是个没有身份的“遗民”，他连大燕的户籍都没有，如何能参与科考？

而大燕办理户籍是相当麻烦的，萧秋雨必须得拉着有大燕户籍的顾西江让他给自己假扮叔辈，这才能把户籍办上，而且还得是顾西江愿意的情况下。

因为他认为走这边运粮最多也只是短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实在是没什么用。

“错，走西北一样可以运粮，而且更近，再给你一柱香去想，为何在推演中，我要攻取此地。”顾西江恨铁不成钢道：“气煞我也，我的意图如此明显，你竟看不出来？”

“先生走这里若不为运粮，那我却认为攻占此地是先生的败笔。”萧秋雨有些生气了，他坚信自己的观点无错：“此地一不是我必经之路，二无甚战略意义，攻下此地所耗人力若用在侧翼，定然能直捣黄龙，取上将首级，先生偏要攻此地，我一旦补上侧翼，岂不错失良机？”

首先就是他是法家学徒，而如今大燕推崇儒家，连儒皮法骨都不是了，直接就是儒皮儒骨，别说法家学徒，就算是喜爱实业的工匠，在朝廷里都没有几个，从头到尾的科技水准还都停留在明末的时候……

萧秋雨的脸顿时就苦了起来，若他再大一些，抄写算是最轻松的活计了，可偏偏他如今满打满算只有四岁，连笔都握不住，抄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偏偏顾西江是书法大家，对于字迹的清晰度要求十分的高，要求他字字清晰，这更是难如登天……

“你掌握法家课业的速度比兵家快多了。”顾西江忽然怅然道：“上午的课业里，你已掌握了《韩非子》的精髓，再有二三天巩固，法家学说这一部分你就能出师了，除了一些个人感悟和经验，我已悉数写在书上教给你了，凭你如今掌握这半成精髓，就已够你日后治军使用。”

“其实你的天赋很好，我说你不开窍，都是唬弄你的……好到我平生罕见，当初教萧墨的时候，他完全就是个不开化的榆木疙瘩……我平生见过许多人，很少有人能够和你相提并论。”顾西江安排道：“明日开始，上午法家课业不讲了，全天学《尉缭子》顺便温习《孙子兵法》，然后给你放半月的假，这期间你自己去读《公羊春秋》粗读即可，连带着我的批注差不多十万字，你大致了解就算了，然后上午我带你看《汉军谱》，下午你就去找董鄱月，让他教你武道，就说是我说的。”

“我记下了，先生。”

“今日课业就到这里，你回去罢，我没什么想说的了。”顾西江打了个哈欠：“有些乏了，我先睡了。”说着施施然进了屋里，根本就没在理会萧秋雨。

萧秋雨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实在是太过离谱，堂堂的大道修者，非得每天都睡那么久，而且这位先生睡觉容不得人打扰，那天董鄱月有急事找顾西江，不顾顾西江还在睡觉就进去，结果被他打了出来……

“话说董教头竟然打不过顾先生？大道修者之间的差距，也有这么大么……”萧秋雨走出书房时还忍不住这样想。

萧家前院其实不是没有会说话的武士，不过少的很，只有前院孙老五还算是能交谈上几句，其他人最多知道答话，而且还只是答无关紧要的话。

譬如：你们今天的事儿？

答：自己做自己的事。

看上去很随意，但是确实是很管用，董鄱月从来不管他们，结果他们四十九人全都到了武尊境界，而且已经有人即将到了练气极致，估计再过二十多年就能证道了。

二十多年看上去很长，实际上，已经算是极短的时间了，凡俗武尊的寿命二百多年，而能证道者，大多都是一百多岁的人。

哦，顾西江是个例外，据他自己介绍，他是四十五岁证道，成为大道修者，然后就一直没有想过继续修炼。

问他大道是否是极限，他含糊的说了一句：“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知道上面还有境界了。”

想到这里，萧秋雨第一次开始向往大道修者那种玄奥的力量，他亲眼见过董鄱月举石头，几乎一座小山大小的巨石都被他硬生生举了起来……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而能打过董鄱月的顾西江只会更强，那么他们口中的“天下第四”萧乌淮又会强到什么地步呢？能三招用三个茶杯轻松击败已是“天下第四”的萧乌淮的那位“天下第一高手，如今的道门共祖”玄真道人又是何等修为？

这天下太大了，大到他看不清。

“知道了。”萧秋雨耷拉着眉眼：“开局先生在交代国情时就已说过了，我乃是先生虚构的“大陈”，是西北马贼出身，那处县城，正是我从山寨做起的开国之地，满朝朱紫贵的父老亲人尽数在那里居住，若是丢了，人心不稳……”

“是也。”顾西江轻轻颔首：“明日我要看到你抄写的一遍《谋伐篇》明白？”

稚嫩的童声都让他说出了铿锵有力的气场，顾西江却对此不以为然，淡淡道：“背《孙子兵法》”

“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萧秋雨特意在几个地方有加重停顿，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想用《谋伐篇》去反驳顾西江的话。

这一年来，萧秋雨总算领略到了顾西江可怕的教学，越是了解顾西江的人，就知道他到底有多么懒散，到底有多么怕麻烦，但是也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也就愈发觉得此人不光离经叛道，而且是相当的离经叛道还不正经……

既然“破国次之”又何来“破军先于破国”这等战略呢？

只是背着背着，背到“上兵伐谋”处，萧秋雨就满脸冷汗，可既然顾西江没有让他停下，他也不敢停下，只得硬着头皮背下去。

顾西江静静的等着，等到萧秋雨一口气背完了《谋伐篇》才缓缓开口道：“可知你错在何处了？”

萧秋雨在感慨自身遭遇的时候，他也在想，这些学识都是带兵治国之言，是否自己以后能够为官做宰什么的……

“等日后我若是要教授学生，定然也要这般对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