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是上官家的后人，我父亲姓苏，所以我虽然是上官家的人，却姓苏。”苏沐雪回答起来，落落大方，飒爽英姿。

姑苏上官家，岳是非却没什么印象，好像确实是一个隐世世家。江南地方，雷法鼎盛，姑苏有神霄派，南通有正乙清微派，像是祖师周玄真，施道渊，都以雷法闻名于世。

少女也坦然：“我不懂此术，只知道此术确实要以眼、耳、鼻、舌、身五感察土，只是不懂具体如何察，至少你的形式是对的。若刻意要蒙我，我也无法鉴别。”

说罢，眼神看向岳是非，似乎要他也证明一下，自己是茅山弟子的身份。搁以往，岳是非定然不会搭理她，你说证明我就给你证明？但也许是此地太过危险，岳是非也不愿僵持太久，能争取一位盟友也是好事。

丹去伤却笑了起来：“姑娘，你没有试一下，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信口胡诌呢？”

“确实，有些奇怪。”

女子是有见识的，岳是非的茅山护身罡，就是身份最好的证明。何况手中还提着景震剑，除了上清弟子，别人不会这么用。

“姑苏城上官家，苏沐雪，此地太过诡谲，刚才有所得罪。”苏沐雪抱拳以礼，回应两人。

那里要是有一支以家族为传承的雷法道派，不会让人奇怪。奇怪的是这么年轻的苏沐雪，又是女子，能掌握雷法，实在是不简单。

“咦？”丹去伤发出疑问:“我有个问题，不知现在说好不好，还请苏姑娘见谅。”

“你是想问，为何我是上官家，却姓苏吧？”苏沐雪像是早就知道丹去伤的问题，抢先答道。

“刚才的雷法，是你所发？”岳是非难耐好奇，问道。

苏沐雪点头，确认了这个说法，但她又说：“我并未学雷法，情急之下是用了一道清微派老师傅赠的雷符。”

“苏……”丹去伤沉吟着，犹豫的念了几遍，似乎对这个字很熟。

岳是非心里想着，上清弟子的身份，确实好用难怪那么多假托茅山弟子的。

不出所料，苏沐雪点头道：“是，苏老先生正是家父，家父不信神鬼之说。”

“啧啧，竟如此……”丹去伤也震惊了，苏老先生的妻子是玄学世家，居然和苏老先生一个不信鬼神的常年生活？最后却还夫妻恩爱。

“两位还认识我父亲？”苏沐雪自然也是惊讶的，但她倒也觉得正常，毕竟自己的父亲远近闻名，是德高望重的乡贤，被人知道怎么会奇怪。

“认识，还很熟。”岳是非坦然：“最后是我劝服了令父，请他出面召集镇上百姓，才在群邪手中救下许多人。只是……”

“原来是你……”苏沐雪的神情极为复杂的看着岳是非，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母亲藏着自己的秘密，顺从着父亲，从不与他谈论神鬼之事。我还以为父亲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才会知晓世界的真相，却不想你早一步让他先改变了自己的观点。”脸上露出苦笑，苏沐雪确实觉得难以言喻。

但她神情一收，又变的刚毅坚韧：“为了百姓而死，我猜父亲也不会难过。他一生都奉行孟子取义之道，只是我不会放过群邪，定要诛除他们，为父亲报仇。”

话到此，已不用继续说下去，因为岳是非已经懂了为何她会到此。应该是苏老先生去世后，有人传信给她，她赶回家奔丧，处理了苏老先生的后事，得知群邪的事。身为姑苏上官家的世家子弟，气愤之下便追着群邪赶来了九樟村。

“镇上我打听过，岳道长拯救一镇百姓于水火，是值得敬佩的义人。刚才我多有得罪，还请岳道长谅解。”说开后，苏沐雪抱拳，这次行礼相比刚才的应付了事，更多了几分郑重和尊敬。

岳是非侧了侧身，让开她的礼敬，摇头道：“我当不得你的礼，我是做了答应别人的事。苏老先生才是真正大义……”

话讲到这，三人的关系顿时拉近不少。正要继续聊的时候，阵法又出现了变化。

远方的雾气向这里聚集而来，苏沐雪驱动雷法后，雷电闪烁，玄雾也受到了影响。本身雷电就是云雾水气的阴阳激剥，互相而成。玄雾其气阴寒，被纯阳的雷光所激，消散了不少，所以此地的雾气其实更稀薄。

但这就像是水坑，如果把某地突然挖开，虽然这里的水位会一时下陷。可是时间久一点，更多的水便会灌进来，会灌的更快，更湍急。

玄雾是气，气的流动没有水那么急，所以刚才三人讲话之际还不明显。也就这么一会功夫，玄雾向内收缩，四面八方大雾犹如涌浪而来。

“戾……”

玄雾深处，传来长鸣，如歌，如泣，不知是何物发出的声响。自有一份音韵节奏，但绝对不是人的声音。

阵法之中，近乎自成一处世界，诡谲多变，玄妙无方。

对于苏先生，岳是非心里有很多愧疚。他请苏先生帮忙，最后却害了他性命，救了镇上的百姓，最想救的人却没能救下来。

甚至岳是非会觉得，镇上百姓值得吗？值得用苏老先生的命来救他们吗？有些人或许是不配的。

“怎么了？你认识我？”苏沐雪也发现了丹去伤的异样。

丹去伤满脸歉意：“不好意思苏姑娘，倒不是认识你，只是距此不远，我和岳兄弟都认识一位苏老先生，他也姓苏。他生来不信神鬼之说，和苏姑娘你玄学世家的身份还真是……”

“的确是察地之术。”少女点头赞同。

“正好对立？”苏沐雪的表情并不奇怪，好像她早已知道此事。

也就是这个当下，岳是非终于想起刚才的熟悉感，还有另外一层从何而来。他在冥途中见过苏老先生，也见过苏老先生的妻子。与老夫妻二人脸型轮廓，有着极大的相似，眼前的苏姑娘其眉眼和苏老先生妻子可谓一模一样。

“你是……苏先生的女儿？”岳是非抢先一步出口，他愕然震惊溢于言表，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露出这种表情。

“临！”

左手捻起茅山护身罡，右手提剑，身姿挺立如青松，也就是此刻，拿出茅山上清弟子身份时。岳是非一甩往日的颓唐感，有了几分茅山宗弟子的自豪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