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也说的。

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像是在她的身上刮刀子。

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可是。

中间一共度过了九年。

可是。

她听到的，便是这一句：“宋小姐，我们有过去吗？”

她向来不是很在乎别人说什么。

宋葭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而且她也不会因为这么一句两句，甚至七句八句。

她就少一块肉。

她扶着桌子沿。

指甲差点扣进缝隙里。

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毕竟别人的嘴巴，她管不着。

整个人冲了上去！

抱住了程也的腰。

从背后的位置，紧紧地圈住！

再一次！

最后一次！

她就再赌最后一次！

程也显然没料到。

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连身躯都跟着踉跄了一下。

他身材修长，自个又高。

宋葭紧紧圈着他的时候。

脸颊紧贴在程也的肩膀上。

“程也……求你……我们谈谈，我们谈谈，好不好？”

从她决定回国的时候。

她就知道了。

她引以为傲的尊严。

会在程也的面前，一败涂地。

就好比现在。

她就像一只破落的舔狗。

程也没有反抗。

也没有挣扎。

曾几何时，宋葭也这么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

无数次。

只是……

场景不一样。

心境，也不一样罢了。

“谈什么。”

良久。

宋葭听到他问。

火种一般的希望瞬间在她的面前燃烧了！

她仿佛又看见了光！

她有希望了！

宋葭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你肯跟我谈了？这是不是代表你没有那么生气了！？程也，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他一直都舍不得的。

舍不得看我难受的。

宋葭想说的话。

匆匆而过。

程也直接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从头到脚那种。

“你知道？”

男人冷笑一声，一根根地掰开了她的手指。

圈在他腰上的。

那十根纤细的手指。

他的力气很大。

宋葭怎么都是熬不过的。

程也掰开她的手指以后，慢慢地转过身子。

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只有一整片的黑暗和阴鸷。

“跟我谈，可以。”

“不如宋小姐也先自断一只胳膊吧？我想看看宋小姐想跟我谈判的心，是不是真的那么诚恳。”

程也的目光略过她的身体。

冰冷如水蛇一般的视线，最终锁定在她的右手上。

那种跟打量商品一样的眼神。

宋葭真的生理性反感。

她尚且还没能来得及消化。

那人又继续淡淡地冲她说。

“就右手吧。”

“宋小姐不是很优秀的医生吗？想必有技巧地弄断自己一只手，应该也不会很痛。”

程也对宋葭的医术。

抱有完全的信心。

但是他更有信心的是。

宋葭不会这么做。

这个女人，她永远爱的只有自己。

她会懂真的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吗？

不会。

因为她没有心。

程也就这么双手环胸，整以好暇地看着她。

看着她的眼神，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到犹豫。

她犹豫了。

真的笑死了。

想当初。

她折断他的手的时候。

可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来的快、狠、准啊！

怎么的。

现在沦落到她自己身上了。

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了？

程也的唇勾起一抹冷笑。

“是不是我真的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就会跟我坐下来好好谈。”

“我可不是宋小姐，出尔反尔。”程也嘲讽道。

她出尔反尔的事情。

已经多到前科累累。

他已经不信她了。

程也本就是抱着完全不可能的心态。

说出去的这句话。

然而。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对面的那个女人。

竟然真的那么做了！

她就那么就着自己的左手，猛然按住自己的右手！

她是医生。

最清楚每一根骨头的位置。

程也瞳孔微缩的瞬间。

耳边破空而来便是一声清晰的“咔嚓”声。

急促又清脆。

带着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快和狠。

他一怔。

余光瞥见了对面的女人，额头上的冷汗。

以及……

那倏然苍白的脸色。

宋葭就这么捂着自己的右手胳膊。

扯开唇，冲着程也笑了下。

“现在呢？可、可以了吗？”

她很痛。

忍着剧痛。

医生是很清楚每一根关节。

可是医生是个人。

不是机器。

她可是一个连被刀片切到手指都能痛到掉眼泪的女孩子。

这一刻。

硬生生地卸了自己的胳膊。

却连叫都没有叫一句。

但是……

宋葭真的很想冲到程也的怀里。

和他说——

疼。

真的很疼。

……

宋葭被程也叫了救护车。

他们没谈成。

送宋葭上救护车之前。

程也直接劈晕了她。

因为她一直揪着他的衣服不放。

脸色白的像鬼。

额头上的冷汗一直往外冒。

她已经疼的快晕过去了。

可是她还在坚持说，和她谈，他们还没谈。

不要去医院。

他们还没谈。

程也不知道在那几分钟的时间里。

他是怎么度过的。

他唯一清楚的是。

他现在。

恨不得杀了自己。

……

“宋葭进医院了。”

俞澄蓝回来以后，和大家伙说。

语气很无奈。

蒋承延瞪大眼睛，下一秒笑的乐开了花。

“我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真TM的报应啊！活该进医院！”

洛清水善良又单纯，有些担忧。

“怎么回事啊？那你呢？小鱼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俞澄蓝摸了下他的头。

蒋承延立马凑了过来，高兴的神采飞扬的。

“你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啊！她怎么进的医院的！？出车祸了？”

俞澄蓝斜了他一眼。

到底是不赞同他这么诅咒人家的。

虽然宋葭确实……

“她自己折断了自己的手，没能忍住疼，晕过去了。”

蒋承延：“？？？？”

洛清水：“！！！”

“这两人也太奇葩了吧，啥爱情这是？要死不死的。好端端的人，为啥要弄的缺胳膊断腿的？”

蒋承延实属不能理解。

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宋葭的行动，完全快于思考！

“以后不要再找我身边的任何人，再让我发现一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也撂下这么一句。

她和程也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分手。

兀自转身走了。

冷漠又决绝。

这一次走了以后，下一次再见。

九年之后。

他们面对面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