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的事情暂时不用管，最近昆仑和卡玛泰姬那边有什么动静？】墨菲斯托聊起更重要的事。

“古一前些日子召集了三大圣殿的殿主进行会面，不知是在谋划什么。至于张道陵……”

阴暗的地下密室内点着一圈纤长的白蜡，地面上镌刻着纹路复杂玄奥的法阵。

阴晴不定的烛光在没有风的房间内轻轻摇曳，让映照在洁白墙面上的人影显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圣洁会主基地，万寿楼。

饶是以道人的城府，依然险些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光幕中的墨菲斯托手上不知道在把玩什么，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

“是，大人。”

道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被他很好的掩饰住，继续说道：“自从昆仑圣女前往灯塔国寻找古一法师所说的命定之人后，他就回了太虚顶避世，除了古一和姬余仙没人能直接见他，就连四大家族的家主都不能随意上山。”

【弗兰克·卡斯特，灯塔国人，名字无所谓，你倒是可以记住他的称号。】墨菲斯托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这家伙刚刚给自己取名叫“天罚”，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啊，不是吗？】

“……这还真是一个嚣张的称号。”

【你和他不是师出同门吗？两千年的交情了，就不能去套套近乎，打探一下他打算怎么对付天界，总不能又像上次一样靠那只猴子开无双莽上去吧？】

墨菲斯托回想起当年那场灭世级别的大战，居然罕见地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这个……属下早年就已经奉始皇帝之命来到东瀛寻求长生了，他是三百多年后才被夫子收为徒弟的，我们从未见过面，真心不熟啊。”道人苦笑着拱手。

道人起身回答，小心翼翼地抬头，轻声道：“不知这位新晋恶灵骑士的名讳是……”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脚步轻缓地来到了门外，轻轻扣响了木质的推拉门，沉静舒缓的女生传来：

“神皇大人。”

“说。”

“暗部收到消息，手合会在纽约下水道内的秘密基地被神盾局和N-Tek联手袭击，双方交战时地狱火俱乐部的太阳黑子和红魔鬼插手，有消息称苍鸾也出现在了现场，现在该基地已经被彻底摧毁，手合会麾下忍者大多阵亡，部分幸存者也在被拘捕的时候选择了自尽，只有不到二十人成功逃离，不知去向。”

女人口齿清晰，语气不缓不慢地诉说着刚刚传来的加急情报：“但根据情报，手合会首领施莱德不知去向，根据分析应该是逃到了地狱火俱乐部的地盘。”

“知道了，下去吧。”

道人闭着眼睛，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波动，完全没有知晓敌对多年的老对家忽然被抄了家的兴奋感。

“……哈衣。”

女人檀口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身份，最终还是没敢僭越，默默俯身行礼后起身离开。

道人睁开眼睛，抬头看着桌案上写到一半的字帖，抬手拿起毛笔在砚台边细细舔笔，酝酿了片刻，最终还是低声轻叹，随手将毛笔丢向桌面。

乌黑的墨水溅洒在上好的宣纸上，将本已写好的“焚琴”两字轻易斩卷。

若是此处有懂行之人，必然扼腕叹息，心疼这足以流芳百世的书法大作被如此轻贱地糟蹋。

但对于道人而言，再好的字帖，也不过是自己闲着无聊随手写下的几个字罢了，毫无价值可言。

染毫的兴致已然全无，他起身走出房间，信步来到庭院边。

“笃——”

老旧的惊鹿在水流的浇灌下轻轻落在石台上，发出令人舒心静气的清脆敲击声。

道人无声地看着惊鹿挑起又落下，低沉的声音轻轻随着微风消散，传向远方的天空：

“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之人啊。”

“即使你死灰复燃……”

“也请不要毁掉我的乐趣。”

……

“见鬼！你给我老实一点！”

伊森怀中紧紧勒着弗兰克，在清朗的夜空中急速飞行。

凛冽的寒风将弗兰克那颗骷髅头上的火苗吹得像癫痫一样胡乱舞动，呼呼作响。

即使血肉尽失只剩骨架，弗兰克的身板依旧比伊森高出不少，看起来反倒像是伊森趴在他的怀里。

“滚开！”

弗兰克低头朝伊森怒吼，细小的火星从他的口中喷到伊森的头盔上，迸溅开来，像是在伊森的脸上打铁花。

被一颗正在燃烧的骷髅头脸贴脸怒吼，这视觉冲击力只有亲身体验才能知道究竟有多震撼。

“你老实点！不然老子就直接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伊森被烫得龇牙咧嘴，但就是不松手。

虽然有战甲保护，但恶灵骑士的地狱火可是能够直接灼烧灵魂的存在，即使弗兰克现在并没有主动向伊森的灵魂释放焚烧之刑，但光是他身体中无意间泄露出的火焰就足够给伊森整出个重度烧伤了。

这也就是钢铁在玩命修复伊森的身体，不然他早就被烧得外焦里嫩，撒点调料就可以上桌了。

“不要阻止我！超能战甲！”

弗兰克怒瞪着他，眼眶中燃烧的熔岩噬人心魄：“有罪！皆亡！”

“该死的，他根本听不进去人话！钢铁，给我一个好消息！”

伊森今晚已经是第三次承受焚皮蚀骨的疼痛了，饶是他心性足够坚强，此时也万分疲累，仿佛熬了三天三夜没睡觉，随时会猝死过去。

【向下三十度直接冲！】

钢铁给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但伊森连问都没问，毫不犹豫地闷头向下方飞去，一路向下猛冲。

“吼——！！！”

弗兰克奋力挣扎，却始终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没有使用杀伤力大的招数。

身为前任海军陆战队的精锐士兵，弗兰克可是曾被尼克·弗瑞亲口承认的，拥有十级特工实力的人，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趁机锁喉反杀的招数技巧不要太多。

但这些他都没有对伊森使用，就像伊森没有直接把他从高空丢下去一样，两人都给彼此留下了余地。

“我现在是恶灵骑士！我可以看穿罪人的灵魂，知晓他的罪孽！”弗兰克吼道：“这是我从地狱领主那里得到的权力！我有权审判罪恶的灵魂！让他们为所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

“你放屁！人的罪孽自有人来评判，跟那个龟毛的地狱领主有个蛋关系？！”伊森大声怼道：“所以你现在替他办事了？才死了几分钟，你就变成那家伙的狗了吗？！”

“……你再说一遍？！”

弗兰克炸了，字面意义上的炸了，就像之前的太阳黑子一样，浑身发出刺眼的火光，炽热的高温令周围的空气都隐隐有些扭曲。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吗？我不知道你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重新活过来，还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但你现在已经不是弗兰克了！你只是一个侵占了他身体的邪灵！你卑劣的存在亵渎了这个殉道者的高尚灵魂！”

伊森怒吼着，因为双手腾不开，直接狠狠仰头磕在了弗兰克的下颌骨上。

“这一下！是为了弗兰克！你这个丑陋的亡灵生物！”

“吼！！！”

这一下说重不重，但也绝对不能说轻，弗兰克虽然化作了火焰骷髅，但下巴依然算是弱点，竟是生生被伊森这一下撞出几道裂痕，连牙齿都掉了两颗。

但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从弗兰克身上燃烧的火焰中重新凝聚。

这下弗兰克更不知道该如何还手了，毕竟伊森这一下是为了他打的，一时竟是让弗兰克左右为难。

就在他思考如何向伊森证明自己的身份之际，后者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提问，冒火的骷髅掉进海里会熄灭吗？”

“？”

弗兰克茫然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伊森。

下一秒，冰凉的触感从四面八方侵袭，冲天而起的水花中，伊森抱着他直接冲下了海面。

“切换——潜水！”

冲入海面的前一刻，伊森大喊道。

明亮的蓝光将方圆百米的海水照耀得如同白昼，让不少打盹的鱼虾纷纷向远处逃窜。

能量风暴将他和弗兰克笼罩在其中，弗兰克身上的火焰被暴动的超能源粒子扰乱侵蚀，居然除了火焰抖了抖之外一点作用都没有。

“……谢特，这招怎么不灵了？”

伊森郁闷地骂了一句，背后的推进器猛然喷射出大量超能源粒子，带着两人迅速向深海游去。

“海水对我是没用的！”

弗兰克居然在水下也能正常说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就是传进了伊森的耳朵。

“什么玩意儿，这特么都灭不了？！”

伊森惊了，松开弗兰克，右拳凝聚出一发超能源脉冲，狠狠打在他的胸口。

“咳哈——”

弗兰克被打得张大了嘴，但身上的火焰完全没有熄灭的趋势。

“水火不侵啊，这怎么打？”

伊森蛋疼地看着这家伙，一时想不出对策。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钢铁忽然大声提醒道：【六点钟方向！躲开！】

毫不犹豫地，伊森猛然加速上浮，短短两秒钟就窜出了一百多米。

直到现在，他才看到身后居然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正迅速向弗兰克的位置游去，似乎是被光亮所吸引。

“这他妈……大白鲨？！”

伊森目瞪口呆地看着只在电影和纪录片里见过的海洋生物，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救谁。

【是虎鲨，后面还有好几个！】

钢铁的叫声让他回过神来，回身果然看到几个大家伙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倒不是说它们是专门来袭击人的，只是恰好在这附近，被弗兰克身上的光亮和伊森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过来。

“……告辞。”

虽然这几个虎鲨加在一起也不够他打的，但伊森还是本能地对着满口尖牙的家伙发憷，直接抛下弗兰克，迅速冲向海面。

“……”

弗兰克看着这家伙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也是微微有些蛋疼，虽然现在这状态只能算是幻痛了。

不过……

他看着在自己身边来回游荡却不敢靠近的虎鲨，内心升腾起一股本能的冲动，如野火般徐徐燃起。

……

“哗啦——！！！”

伊森猛地冲出海面，直接飞向了半空。

“切换——飞行！”

他在空中直接切换形态，拖着绚烂的蓝色粒子流，飞回了海岸边，找了块顺眼的石头落下，这才有功夫低头打量自己浑身的烧伤。

“嘶——”

伤口虽然没有泡水，但被烫起的水泡随着伊森的动作不断摩擦，早已皮开肉绽，就连呼吸时胸口的欺负都会带来钻心的疼。

伊森眉头紧皱，虽然疼得满头大汗，但愣是一声不吭，十分硬汉地站立着，望着潮起潮乱的大海出神。

看着看着，他的嘴角忽然抽了抽，露出“我就知道这事儿没完”的郁闷表情：“……海里是不是有个发光的东西向岸边冲过来了？”

“如果我都热能探测装置没出错的话，是的，没错。”钢铁瞄了一眼：“顺便一提，和他一起的好像还有个……”

不用钢铁汇报，伊森已经看清了海面上冲过来的身影，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浑身燃烧着地狱烈焰的虎鲨骨架正迅速向岸边游来，身后的海面留下一道燃烧的火痕，将暗流涌动的大海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烈焰焚烧的虎鲨骨架上，站立着一个同样被火焰焚烧的骷髅，身上的火焰正随着海风飘散又燃起。

昏暗而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地狱归来的复仇猎人就是这世间唯一的光，以残暴阴狠的地狱之火，给这个漆黑的世界带来一丝渺小但倔强的光亮。

“铃铃铃——”

夹杂着草木清香的微风徐徐吹过，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在耳畔响起，一片安然祥和的氛围。

【啧，要你何用。】

墨菲斯托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没兴趣再聊下去，随手撤掉了面前用岩浆凝聚而成的传影镜。

东瀛，京都。

“恭送大人。”

道人连忙俯身行礼，直至墨菲斯托彻底消失后足足三分钟才终于缓缓起身，脸上的恭敬早已消失不见，唯有被深深隐藏在漠然之下的狠厉。

他轻轻一挥手，熄灭了密室内的蜡烛，转身离开漆黑一片的密室，走过漫长的密道，回到了自己的居室，在榻榻米上的坐垫上跪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身穿冗杂长袍的乌发道人弯腰行礼，表情恭敬，仔细倾听着面前水漾光幕中传出的话语。

【……九星连珠将至，人间已经沉寂了太久，届时一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正好让他替我掺一脚，多收集些灵魂。你暂时不用和他建立联系，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安排你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