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二，航向正南。”沈渊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向18号解释。

让属下尽量理解自己的指令，也是沈渊的一贯原则，这样即使上一级指挥官失去作战能力，士兵也依然会继续战斗下去。

“这怎么可能呢！短短几分钟，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改变主意呢？电文是发给谁的？两次都发给同一个人吗？”

18号如梦初醒，立即调阅电文落款，果然如沈渊所说，两份电文发给不一样的人。

沈渊突然凑上去将全息屏幕调向自己。

三分钟后。

辛苦吐了三天，打着点滴坚持到现在，几乎不省人事，说好了休息一天，这一泡尿的功夫就要起航，换成别的军舰早就哗变了。

但是“刑天”舰没有。

“两份电文都是试探。恐怕威廉早就意识到通讯系统泄密，所以特地发了两份不一样的电文，就像当初女皇陛下向东夷岛守军发送的一样。哪一份泄露了，就说明哪部分里边有内奸。这老奸巨猾的，竟然还用了不同的加密等级，这就意味着，他顺带测试了加密系统。这下子，我们的内线要完蛋了。”

最苦的还是那几个跑去买菜的家伙，走到半路还被叫回来，原本以为能上岸，交通艇这一番折腾也值了，没想到折腾回来还是要开航，一时叫骂连篇。

“好啦！”18号将几人从交通艇里拖上来，“留着点力气骂敌人去。”

18号点头认同，这个老头子果然不简单。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马上起航？”

沈渊哼了一声：“你想，既然这两份情报都是欺骗，而且他肯定我们能够收到，当然会想到利用内线消息让我们放松警惕。”

18号佩服得是五体投地，沈渊在休整的第一时刻就跟全体水兵谈了心，赢得了全体士兵的信任，现在才能够下达如此不近人情的命令。

“传我命令，立即起飞全部无人机，向北面扇形搜索。我估摸着，这个老匹夫也该来了。”

18号咧嘴一笑，嘿嘿的跑去准备。

“刑天”舰缓缓启动，很快就达到了起降无人机所需的速度，六架“风筝”迅速起飞，西北、北、东北三个基本方位扇形搜索。本舰保持机动，在牛岛附近海域等待消息。

“风筝”毕竟是一种小型侦察无人机，速度只有300公里出头，要侦察600公里范围内的目标，飞到需要2小时，而且因为无线电通讯范围的缘故，超过300公里，图传系统就没办法实时工作，因此无人机只能按照18号的应激程序飞行，如果拍到可疑目标，飞机会立即通知同伴并且返航传递消息。

沈渊坐在船长椅上，已经两个小时了，正午的阳光开始倾斜，无人机没有消息，似乎一切正常。

按照18号设定的程序，无人机将在释放4小时后到达母舰外围1200公里处，然后按照侦察路线返回。如果一切正常，天黑之前，无人机应该能够返回战舰。这一点很重要，“奇尔沙治”号一夜奔袭的距离大概就是600公里，让这艘船靠得那么近，是非常危险的。

只要无人机没有提前返回，就意味着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但是这风和日丽的美景太娴静了，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恐惧感。

“沈大人，理番院的人询问，给我们联系的油还要不要，油船已经到了。”

“加！”沈渊答得十分干脆。

现在“刑天”舰已经放出来侦察机，周围视野清楚，既然暂时没有敌舰来袭，先加满油免得夜长梦多。

水兵在侧舷翻起一扇厚厚的活门，一个奇怪的输油口暴露出来，六根螺丝被水兵一一拧松，然后油管与接口拧在一起，铺上一些吸油的白布，简易加油设备就准备好了。

“输送率，1500立方米每小时，货控组注意排出气体。”

“收到，麻烦把惰气闸开了，我吹一下。”

“知道了。”

18号收集了一下，向沈渊回报实际情况。

“大约40分钟加满油，我这边都理顺了。”

“好的。”沈渊的望远镜不住搜索四周，在海图上茫然的画着什么。

18号临了补充道：“加油的人说，油气有点危险，STS【1】作业的时候，不能开雷达和电子设备。”

“保持红外探测器值班即可。”沈渊皱眉思考片刻，又道，“低功率运行，尽量不要和作业冲突。”

“怎么了？”18号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额，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这一问一答让18号心中非常不安。沈渊不会无缘无故的下达命令，但是似乎他又找不到这道命令的依据。

这是什么？

是一种直觉。没有人能说清楚的直觉。

18号独自戴上脑机接口，加压柴油轰隆而入，塞进“刑天”号本就不大的油箱里。水兵们需要小心的将气体排出，防止爆仓，同时要加注惰性气体，防止起火。

战舰的油舱分布在船体两侧，属于防御中最不重要的“可牺牲”部位，也正是因为这样，油舱狭小，加油速度很慢。

时间越长，18号越是不安。

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惶恐，18号将所有红外探测器全部充入液氮冷却。虽然这不符合安全规范，但“刑天”舰实际控制在18号手里，没有人监督。当探头冷却到一定温度之下，报警面板突然涌出无数红色信息框。舰桥刹那间红光四起，环目可见，皆是血海颜色。

18号立即通过广播系统大喊：“切断油管！切断油管！”

“停泵！油船停泵！”水兵大声叫喊，但是来不及了。

18号立即将战舰推到前进三，“刑天”号船尾凭空涌出一道白色丘陵，油管在两艘船之间被拉扯开来，但是加油船却又被锚链所束缚，不能动弹。

很快，油管橡皮筋一样被拉扯到极限。

砰！

棕色柴油喷涌而出，因为拉伸摩擦产生的高温立即点燃油管，烈火喷溅，长蛇乱舞。“刑天”舰水兵立即取出泡沫灭火器一顿乱喷，总算阻止了大火顺着油罐烧进舰体。

无线电力骂声一片，理番院的官员应该就是这个岛国的外交官，“刑天”舰这么突然扯断油管让他在友邦面前丢了老大面子。

可是他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30秒，水兵们已经能够看见高空大气层垂下的闪光弹道。

“前进四！前进四！”

沈渊龇牙咧嘴，眼睁睁的看着炮弹向自己飞来。

高超音速尖啸声万鬼哭号一般笼罩全舰，18号只感觉一股巨力自水中杀来，将自己和脑机蛋壳都撞出几米。

巨大水柱从前后左右几个方向包围全舰，参杂着紫色火焰残渣，这是钛合金燃烧的痕迹。再回头看那艘油船，一道垂直落下的“闪电”将他当场击穿，短短的沉默，更多的“闪电”劈下。油轮中弹的地方雪糕一样融化，接着就是一团高速膨胀的白色气浪。

轰！

果然是妙计！

“高！实在是高！”

“原来如此。”

“不过，他有一点想错了。”

“你说什么？！”

“哦？”

沈渊咧嘴一笑：“他不知道我沈渊的厉害！我们战舰现在是静水状态，可以起降无人机，他在高海况水域，无法起降飞机。只要我们……”

18号恍然大悟，现在起飞无人机，“奇尔沙治”号只要被发现，在劫难逃！

沈渊一拍大腿：“真他妈见鬼！林缜这二货，他的内线被反利用了！全体取消休整立即起航，快！”

全舰广播里是沈渊急促的命令，所有战舰水手停止休整立即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