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了情大师，顶多只能压制一百人的情绪。

但，多出了七个村民！

“大师，我觉得‘牺牲’这个词，应该用在绝境之时……”沈原答道。

“现在即是绝境之时。”

沈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了情大师是什么意思。

沈原无法用老办法解除情绪共鸣，弄不好自己还会陷进去。

了情大师点点头：“他们赶过去，大概只需要一刻钟。若我们不能在这期间镇压寄情邪……”

“那便会出现两个村子血战──血流成河！”

沈原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大师所说的‘牺牲’，不会是想牺牲七个村民吧？”

受寄情邪影响，陷入暴怒的村民已经失去理智，根本无法对话。

而且由于是六品的寄情邪本体，就算路千言和花有颜在这里，也护不住沈原的意识。

“目前看来，只有如此。”了情大师道了一声罪过。

“大师不会想让我杀掉七个无辜村民吧？”沈原持着佩剑，往后缩了缩。

“唯有如此，才能救下两个村子的无辜百姓。”了情大师说道。

沈原沉声说出了答案。

“为什么是我选？”沈原问。

“贫僧要镇压一百人已是极限，若是多耗费力量，恐怕会力有未逮，让寄情邪有逃走之机。”了情大师解释道。

说完，了情大师当即盘坐在地，梵音四起。

他身披的破烂袈裟随风而起，跟着梵音的节奏发出律动。

“施主，若是一刻钟内不作出决定，便是两个村子的悲剧。”了情大师催促道，“或者，施主可以眼睁睁看悲剧发生，待两个村子死伤只剩一百人时，贫僧再出手镇压寄情邪。”

“是否要牺牲七人，拯救两个村子的两百多人，尽在施主一念之间。此番业火罪孽，加诸吾身，施主无论作何决定，皆可问心无愧。”

这时，沈原感觉天地间只剩下自己。

七条性命，和两百多条性命，孰轻孰重？

“要出手吗？”

一滴汗流淌过鬓边。

沈原握住佩剑的手都在颤抖。

自己有资格决定七个人的命运吗？

他看向那些暴怒的村民，忍不住想起了黄家村。

面对邪异时，他们惊恐，无助，幻想有人能帮他们。

眼前这些村民也一样。

他们内心，应该也无比期望有人能帮助他们吧？

但他们是否会知道，他们等来的，是结束他们性命的帮手？

“没有犯错，没有罪行，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人间，努力地生存，尽力地挣扎……但生命的最终结果，却变成了无辜的牺牲品。大师，我觉得这样不对。”沈原喃喃说道。

了情大师眼神一暗：“这世道从来便是如此……有些东西，需要无辜者奉献牺牲，才能获得。”

“这值得吗？”沈原问。

“若是牺牲换来的结果，能让世人的生存变得更好，那便值得。”

“但这对牺牲者不公平！”

“所以我们满怀愧疚。”

“愧疚？”

沈原一声嗤笑：“对牺牲者来说，这些一分不值！”

“施主说得是。”了情大师低头，“所以我们让后人吸取教训，当世间得以改善，牺牲便会减少，直至消失。”

“当下的牺牲，皆是为了以后的不再牺牲，这便是‘牺牲’的意义。”

了情大师双手合十，神情庄严肃穆：“现在的牺牲……皆是必要的牺牲。”

“……”

沈原沉默。

……

哒哒哒！

密集的脚步声。

暴怒的村民们顶着烈日，手中铁器叮当作响。

不到半刻钟，这些铁器上便会沾满另一个村子的鲜血。

沈原甚至看见了血流成河的场面。

……

“施主，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该下决心了。”了情大师说道。

沈原突然笑了。

“大师，这句话是老黄历了。”

他将佩剑扔在地上，扯下衣裳的一角，包裹住双拳：“大师，有个地方，现在更流行另一句话！”

了情大师眸子深邃：“但闻其详。”

沈原轻笑：“那句话是‘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贫僧不解，还请施主解惑。”

了情大师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意思就是，我不要任何人牺牲，这一百零七个的村民，我都要保住！”

话音一落，沈原已经包裹好双手。

然后跳到村民们的必经之路上。

在他前面，暴怒的村民们正气势汹汹而来。

沈原大声问道：“大师，若是我让村民们的体力消耗殆尽，你能够镇压的数量，能不能增加七个？”

了情大师沉默了，顿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以施主的实力，挡不住一百多位村民，他们不会留手，若是稍有不逮……”

“那牺牲的，便只有我一个！”沈原笑道，“大师，我会尽力帮你消耗他们的体力，后面就看你的了！”

说完，沈原赤手空拳，迎上了暴怒的村民。

沈原为九品，实力足以抗衡五位披甲执器的兵士。

但一百多位村民，远超过了这个界限。

被寄情邪影响，他们对沈原可没有丝毫留手，攻击虽无章法，但从四面八方涌来，还是给沈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且，沈原还得时刻注意情绪共鸣对自己的影响。

若是一个不慎，他就会被同化。

他要做的，就是在自己被同化前，消耗掉村民们足够多的体力。

最后给了情大师创造机会。

“打晕也可，但若是强行终止如此强烈的情绪，他们的意识和灵魂会被撕裂，余生会生不如死！”

了情大师看着沈原：“是要他们生不如死，还是彻底帮他们解脱，就看施主如何选择了。”

沈原皱眉：“……打晕不行吗？”

若是面对凶残邪恶之辈，沈原二话不说挥剑就上了。

牺牲？

但眼前这些都是无辜村民。

一生黄土朝天，为了生存，本就受尽了苦累。

如今要自己取了他们的性命，沈原下不去手。

了情大师指了指远方：“我们先前路过之处，也有一座村庄，若贫僧猜得没错的话……”

沈原顿时皱眉：“大师想说，这些陷入暴怒的村民，目标正是那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