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带着爽朗的笑意，还有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略微带着酸劲儿，只是有心一听就知道这是专门给老人家逗趣儿呢。

“你这个泼皮猴子！”陆老太君人老但是也精神十足，“若不是你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儿到处乱窜，何至于如今连你姑姑和灵儿妹妹都认不得。”

云晓灵心里暖暖的，有意哄陆老太君高兴，“好好好，灵儿都听外祖母的，祖母快给灵儿笑一个。”

原本老太君还绷着脸佯怒，一看到云晓灵做着一脸纨绔子弟的模样逗自己。

老人家这是在心疼自己护短呢。

“祖母，哪里又来了弟弟妹妹？此次可就只有孙儿一人相陪。”

被打了也不恼，云晓灵轻轻的摸了摸手背，顽皮道:“灵儿又没有说错，祖母笑起来最好看了。”

是祖母，不是外祖母。

外间那人慢条斯理的走进来了，云晓灵愣了一下。

感受到了云晓灵的亲近之意，陆老太君笑得越发和蔼，“是是是，祖母知道了……来，吃个橘子……”

这时珠帘突然被掀开了，人未至，声先到。

只见那人一身皂色束腰劲装，头发没有用京城时兴的玉冠，而是用鎏金包银的发冠高高束起，脚上穿着黑色厚底牛皮靴子，走起路来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背上背了一副弓箭，额头上还有被汗水濡湿的碎发，面目俊朗，眉骨微微凸起就平白添了些痞气，而眼神纯澈正直，也就压住了。

“参加祖母……”来人得了陆老太君的准后，方才直起身子，邀功一般，“这次孙儿运气好，射到了野雁，伤了翅膀，还活着呢，您看，是养着玩儿还是烤了吃？孙儿都听您的。”

虽然辈分上一模一样，但私底下这么叫着，总会多一分亲昵。

大概是离家之前收到过家里人的嘱咐，陆之言对于陆雅云这个小姨极为亲近。

“父亲一切都好，”陆之言笑得极为乖巧，“她让小姨不要担心，对了，父亲还让侄儿从江南那边，带了些东西过来，说是小姨一贯喜欢的。”

陆雅云眼眸有些湿润，从前的她跟三哥最是要好，如今却连见一面也难。

“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你灵儿妹妹这是头一遭到行宫来，”陆雅云硬生生的忍下心中的酸涩之意，“你带着她到处玩玩儿，莫让人欺负了他。”

陆之言是个玲珑心肝的，早在刚刚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打探情况了。

自己这个表妹，虽然身为将军府嫡长女，可是这名声……

陆之言低垂着眸子微微笑了笑，名声什么的都不要紧，怎么京城里的人就是不明白呢，要紧的，分明是灵儿妹妹后面的大将军府啊。

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片和煦，“还请小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灵儿妹妹的，再说了，灵儿妹妹如此玉雪可人，怎会有人舍得欺负。”

陆雅云略微客气嘱咐了几句，心里面却对自己这个久不见面的侄儿极为满意。

懂进退，知礼节，识大体，会说话。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知道了外头的事情，他对灵儿也是温和的。

——江南陆家的公子，不做一点儿准备冒冒失失的来京城，这话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

云晓灵微簇的眉头松开了，心里却禁不住一阵缩紧，实在是不得不说，自家的姑娘自家疼，这次的陆之言，和前面那个想钱的，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那就麻烦之言表哥了，”云晓灵也不是个扭捏的，“我想去林子里转转，之言表哥……才回来吧？要不要歇歇？”

陆之言被她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一惊，后有轻轻的笑了笑，“是要歇歇，如今日头正盛，实在不是逛林子的好时候，不如明日早间咱们一块儿在祖母这里用了饭，然后过去散步消食？”

先到长辈这里，然后再一道散步，就算是别人说起来，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是兄妹俩感情甚好，不至于落人话柄。

“还是之言表哥想得周到，”云晓灵微微笑了笑，“那我现在，能够看看之言表哥打下来的大雁吗？我还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大雁呐。”

少女表情娇俏，眉眼含羞，流光溢彩的黑色眸子带着笑意和好奇，这如何能够拒绝得了？

下头的人也是个有眼色的，连忙把大雁送了进来，云晓灵眼前一亮，伸手抓住翅膀提了提。

“这大雁刚刚从南方回来没多久，”陆之言见着她的举动笑着温声解释，“一路飞行正好抵了它一身肥肉，又在行宫里好吃好喝的养了许久，最是……”

最是俊俏不过。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云晓灵极为兴奋的道:“最是鲜嫩可口的时候！对不对？”

面对这亮晶晶的一双眸子，陆之言无奈的把刚刚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看着她不咸不淡的样子，陆雅云觉得头疼得很。

“这就是三弟家里的之言哥儿？”陆雅云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娃娃呢，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小姨今日不知你也在，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不知三哥可好？”

陆老太君嗔怪的看了一眼他，“你这孩子，没看到还有姑姑妹妹在吗？说这些打啊杀的……”

说着又把云晓灵揽到自己身边坐下，“灵儿，他叫陆之言，是你江南三舅舅家的孩子，这次进今看我，顺便准备来年的秋闱。”

原本还欣慰着的老人一听这话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你这样已经极好了，要我这个老太婆说，那些痩得皮包骨头的，才真真是没一点看场！”

云晓灵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躲不过。

还是近亲……

不过心里就算是百般不愿，还是依言颔首，算作打招呼了。古人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害处，她可是十分清楚的。

“啪！”

陆老太君轻轻的拍了一下云晓灵蠢蠢欲动的手，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哪里学来的纨绔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