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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来来去去

  • 作者:南奕奕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04-18 15:31:56
  • 字数:13362字

我又一次被迫辍学,同学以为我上次再去上学,是他们上我家劝的效果,功劳之大。于是一大批同学又来我跑来我家,一进门,还没有入座,我爸冲出来开骂:“你们这些饿死鬼,家里穷没得吃吗?跑到我家来骗吃骗喝的吗?”大家面面相觑,尴尬了一下,四散而去。

这一次,真的是一个正规的工厂,不过早就国营转集营了,他们带我去成型车间应聘刷胶水的贴底工人。

校园开始流行折星星,我开始折星星,每折一个都在心里许愿:愿所有的苦难,最终变成星光坦途,所有的汗水,都成了明亮的闪烁的光。

按现实来说,这只是童话,如一千零一夜般的童话,可我这样的出生,如果不幻想未来能美好些,现在就活不下去了。

我羡慕所有人,羡慕得心酸。正所谓,病树前头万木春。

但是,急于让我去上班的父母不管三七二十一,逼着我去了。

弟弟开始明着怨我暗向我讨钱花:“我本来不想上文武学校的,都是你害我进去的,你要怎么赔偿我?”

程锐以为是他们上我家劝我去上学,我父母为之一感动,产生了效果所以我来了,于是送了我一根钢笔一本小笔记本。于是我把我折的星星送给他,感谢他的认可,是的,我挺感动的是他的认可,而不是像别的男生表白,我喜欢你,所以你得听我的,你得∈●≯∮∑。

堂姐们对着车间主任当着我的面说:“以后麻烦你照顾一下,这个是我堂妹。”

堂姐们终于也说帮我联系到了一家鞋厂,国营大厂,让我过去应聘。

可不是早几年国营都执行下岗转业了吗?还有这等好事?

钢铁直男的车间主任一口应承下来,两小时后让我进了资料库,当了资料员。

当天晚上,堂姐们就得知我竟然成了办公室文员。

从此我的打工各种挫拆生涯才开始,我才知道,原来那么难过的学生时代,在我的前半生里面,真的还算是轻松舒服的。

那段时间看东西像是打了十层滤镜般的模糊,原因是身体出现问题,头昏看东西模糊。我想坚持上学的,父母坚持让我辍学,之前差点得手成功辍学,让他们越发不甘心了,就怕我真的考上大学再念几年。他们不是怕我考不上,他们是怕我考上。身体出现问题后,没有得到治疗,浑浑噩噩间,营养也没有跟上,心情又抑闷,越到后现,就恍惚得严重。

我有过怀疑,就是堂姐吩咐章姐说服我去所谓的“服务行业”。

没有记忆的我,对着章姐一会儿红脸地关心我全家地问侯其实是试探情况,一会儿让我早早辞职去服务行业,我知道她就是个居心不良的人。一下子面对那么多居心不良的人,我只有迷茫和恐慌,没有生出半点恨意。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周围没有人真正对我好过,我也没有理所当然觉得别人得对我好。

村里都在传我一个月工资一两千。母亲实在是觉得我在骗她,确认了一遍又一遍,而后跟村里面的人说,只有三四百。

堂姐特意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你个傻某啊,我们给你介绍工作,你也要给我们面子,互相衬着啊,你不要跟别人说你工资只有三四百,你说一两千,别人又不会花你的,钱还是在你口袋。你要懂得给别人面子啊!互相维护面子你会不会啊?”

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村里面的人问起我的工资的时候,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要说多少,只好说:“没有没有,刚好吃饭。”

不,不够吃,高中学生的住宿生一个月就是两百多的生活费,当下大学生每个月是600-800元,对于我一个上班拿400元的人来说我妈要300走,我剩下100元,就是一餐我只能吃一元的意思。这里的大家都非常遵守规则,没有人跟我说别人的工资多少,总经理助理是一个安徽小妹子,她说她的工资650元,很高,她很满意。我听了心里冷嗖嗖的,因为前天我还听说,这位妹子还被潜了。

亲妈在电话里面不停吩咐,不要吃零食,不健康。

别说零食,我馒头都吃不起。

就算是中午有餐票,那就是我一餐只能花1.5元,在省会1.5元我吃啥?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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斤都1.4元,我妈要求在宿舍自己煮白粥配腌菜,但我们宿舍连烧水都不允许,人多宿舍破电路老化。

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正常在外面吃,一餐8元10元。

我妈一个月打好几个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给钱,并吩咐不要买衣服不要吃零食。

每打一通电话,本身就出了问题的身体,就更难受了,偏她一个月好几个电话。我想存些钱去看病,但是,这话要是我父母听到了一定要骂,是懒病、公主病。偶尔放假,我就在宿舍昏睡。我不是故意要睡的,也不是真的睡着了,就是迷迷糊糊没有力气,上班时是强撑的硬撑的。

程锐有一次问过我的电话,我告诉他了。后来他经常打电话,占用我们的办公室电话,我要挂掉,他就是不肯挂,拿着也不说话,我挂掉他又打过来,还是不说话,但也不许我挂掉。主管经常过来骂我占用公共资源,这是用来办公的,不是让我来闲聊的。道理我懂,

我跟程锐解释了,这是办公电话,占用了会受批评的,他照样要打过来,照样一句话也不说,很浪漫地让我拿着:“听听呼吸也好”。

本就找不到我工作上的污点的主管,天天嘲我发脾气:“不想干了就赶紧滚。”

下了班,我站在广阔的厂区广场,绿茵繁茂,微风徐徐。望着高高的办公楼,孤独得像迷路了似的。

技术部的女员工过来问我:“要不要和我们组的拼桌吃饭一起点菜,这样省钱点,伙食也好,菜也新鲜。”

就算是拼,一个人一餐也要付差不多8元,我哪里吃得起?

程锐还是时不时打电话过来,不说什么事,就是不挂,他有段时间在学校值班,用的是校长办公室的电话打。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主管总跟我过不去。

同在资料库上班的她的老乡说:“你不知道吗?她暗恋的那个技术部的组长,他约了你好几次和他们一起去吃饭,你没有去,还让他徒弟约你,你也不去,闲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他要追你。”

这解释不通吧,毕竟如果是这样,我有男朋友,对她不是更有利。再说,就是没有我,主管也是个已婚妇女啊。而那个人,也是传说中父母一个是文化局的,一个是电力局的,据说是二代的花心人物;不但如此,他还是我堂姐的同学,这意思就是,他比我大了将近十岁。

技术部组长看不出年龄,很高很帅,是工厂里女士心中的白马王子。我知道他是我二堂姐的同学,是他有一次,特意在打卡区靠过来跟我说:“我是你姐的同学,不过我比你姐小四岁。我爸妈都有工作,一个在文化局,一个在电力局,都很开明。”

我想,他在炫耀他的出身。我有两个恐怖的父母。

这里不久前是正经的国营企业,这里卧虎藏龙。

同寝室的王雪琴回来的时候看我一眼,充满愤怒的样子:“东西不收拾乱扔,这是公共宿舍,要不是我现在脾气变好了,就像上一个一样,我把你东西全扔出去。”

我没有理她,混身无力,和着衣就躺下了,内心有说不上来的复杂与痛苦,生活还是在无望的边缘挣扎着。

她气冲冲地拿起热水瓶转身出去还把破木门摔了一下。

这段时间,她时常为难我,我也莫名其妙的。

过一会儿回来,爬到她自己床上。我就听着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敢说话,装睡。

“喂,南奕,你睡着了吗?我们说一会儿话好不好?我道歉,刚才是我乱发脾气,”王雪琴说。

“累,不想动,但我没有睡着,嗯,你说吧,”说真的我是想生气的,但是6平米的宿舍我们三个人住,这挤在一起,转个身就能擦到。

“我刚出去的时候冷静了一下,觉得也不能怪你。因为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而且还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有男朋友。我喜欢我师傅,但我师傅喜欢你。总是让我跟赵霞一起去叫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今天还在我们办公室里说:‘曾经我离她只有0.1毫米的距离,那么远,又是那么近。我觉得我可以争取一下。’赵霞立马回他是不是打卡的时候前面挤后面的时候。他笑了一下就认了。”

“对不起,这段时间总是找各种理由为难你,你主管应该也有为难过你吧,也是因为他。我起码还是个未婚的,你主管她孩子都上小学了,天天去找他。我辞职报告写好了,明天就去递交,我要离开这里了,我在这里太不开心了,看着我师傅我很难过,天天难过。我希望你别记仇,我把我的衣服送一套给你做纪念。你要记得我哦,我其实不讨厌你。”

王雪琴自己在那里一直说。

“我其实不知道,知道了我确实也不会去,因为我们条件差距大,生活环境不同,我想要一个能支持共同努力、一起打拼的,平等互助的那种。我听说他父母都是局长,我一个山里娃,不做这种梦。”我解释。

“我师傅让我约你,我从来没有跟你说,他问的时候我总是说约了你不来,你不喜欢他。我这么说是为了气他。不过我想你也不会生气,因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而且听说你男友天天给你打电话,祝你幸福。”

“他是我堂姐同学,我们两家关系像仇人。如果我们只是单纯的同事,也许可以试试,但正因为是我堂姐同学,我得远离些,我堂姐可不会说我好话,”我笑着跟她解释。

“什么,他是你堂姐同学?他没有说啊!”雪琴笑起来,满脸油光在灯下闪亮。

“我目前最大的希望是有一份高些的收入,时间多些,可以有空自考或上夜校,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懂吗?感情暂时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王雪琴看起来挺开心的:“说真的哦,我一直觉得刘许歌这样的长得才漂亮,肉肉的性感。你最多只能算好看,都算不上漂亮,为什么我们技术部的男生都喜欢你呢?”

“我目前就听说你师傅,还是今天从你们口中得知,他也没有说。你师傅不能代表技术部吧,”我笑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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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我师傅,只要听到他看到他我就难过,非常难过,可他不喜欢我。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试试,也许成了呢,啊,好难过啊……”雪琴说着,把头塞进被子里。

他们真有勇气啊,和自己差距这么大的对像,也敢妄想。听完我也没有什么感觉,对方条件那么那么好,大概一众人等就是属于玩玩的对像吧,我只告诉自己不要心动,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第二天下班,在车棚看到技术部一个叫陈拓的少年正在开他的小摩托,皮肤黝黑,短发飞扬。也许女性了解女性,章姐看到我看了一眼陈拓,立马说:“我们陈拓和他女朋友真是金童玉女很是蹬对啊。”

我突然觉得心酸,无论多少人对我表达好感,我都知道,我属于在泥泞中挣扎无望的人,我此刻不幸福,我后面大概率也不幸福。

如果有得选,我应该不是选那些长得高高大大白白嫩嫩的男人,我喜欢的是陈拓这一类的,可是,又是名草有主了。

我没有得选,我知道有这样的父母我的情况配不上任何人,只能不停地祝所有有情人成眷属。我从没有和陈拓说过话,直到我离开都没有说过话,只在远远望过两眼,但这个名字,我却一直没有忘记过。

技术部小杨看起来挺猥琐的,见他的第一面和见程锐第一面感觉一样,长相上也有点类似,就是比程锐长几岁。上下班堵我,只要求和我一起吃个饭,以后一定不纠缠我。连续几天对我进行纠缠,走哪缠哪,后来答应一起出去喝了一瓶可乐,在街头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来了。

从此以后,工厂里面再也没有人缠着我约我吃饭,像是默认我跟小杨在一起,我们都没有解释。

如果此生有幸,我能遇到和我一样平凡普通且努力的人,我们一起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携手前进。我隐约觉得不是程锐,他在我心中就是没有担当的代表,但此时,我就是一众人眼中刚从学校出来的小鲜肉,一时之间,平凡普通的我,有好多个众人眼中的有为青年,对我表达了好感。我拿程锐当挡箭牌:我有男朋友。

这些人他们都是属于在阳光下闪耀的人,他们有明晃晃光鲜的外表还有出众的家世,我只能是曾经路过他们的生活,然后消失在人海中。

在离开工厂之前的几天,阳光温热,天气晴好。傍晚下班的时候,晚霞铺满天空,像画布一样的美丽。几千人的工厂人潮汹涌,我在车棚门口看到陈拓载着一个女生,一起走了。那女生外型看起来,和我差不多。

我眼眶发热,羡慕所有受保护的人。

辞职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我工作上,主管故意为难,三个月给我连换三个地方,一个地方熟了就给我换一个地方。骂我学得慢,说我师傅投诉我心思不在工作上,骂得竭斯底里的。每当这个时候,章姐就出来劝:“以你的外表,去服务行业哪里不行,为什么要在我们工厂呢?”

最主要的还是,我觉得工资低,父母每个月催我交钱回家,我自己饿得无力又觉得此生在这样的工厂里面拿着这样的工资。没拿钱回家,我其实也是不够生活的,何况,不停地急促地催。

“金花,我能不能两个月不交钱回去,我想去检查一下看身体哪里在毛病,我时常莫名全身疼,没有力气没有精神,”我弱弱地跟母亲说。

“呜……我们老了,养了你这么久,好不容易等你能赚钱了,你弟还等着花钱,我身体也疼。你不能这么自私只顾你自己,我们养大你容易吗?你现在有钱吗?赶紧转三百过来,我刚都不敢告诉你,你爸摔了一跤吐血了,我是怕你担心才没有说的。”说着说着,金花就想到赶紧让我转钱。

“我不是上周发工资才转回去了吗?哪里有钱?”

“那你是发奖金了吗?不然说什么要看病?没有钱你说什么?不好好赚钱想着家里点,天天想七想八的,你想干嘛?是不是你太现实了不愿意拿钱回来,存私房钱了?”金花突然口气凶横起来。

我一直没有存到钱,生病一直没有去治,一直。

我提辞职后的第二天,总经理办公室传来要提我去当总经理助理。

第三天,让我去办公室制作表格给他们看。我们主管当着我的面冲了进来,怒气冲冲地把我的辞职信甩在总经理面前说:“她不忠于我们企业,对我们企业不满,已经提了辞职,不用提携她。”

听说我辞职了,母亲急疯了地骂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可是以他们这么催我交钱回家的金额和速度,我在这里,不用别人为难刁难,我也呆不下去,我想去试试外面看有没有更高的工资的。

如果不是主管拼命的为难我,这份工作,是我前十年的工作生崖中最满意的。

接下来的更凄惨……

15年后,我听他们说章姐的女儿出事了,被人猥亵后住院昏迷不醒。听到这消息,和我看到表叔被人打得耳朵掉了是一样的感觉。

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就是刚好我恢复小部分记忆的那一年。二堂姐故意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斜眼看我一眼,还暗讽了一把,我出了工厂,对以前照顾我的那些人,我一点也没有感恩之心,都没有回去看她们。好人没好报啊,出事了。

照她们照顾我的方式,不是加倍报了吗?我说了,种瓜得瓜,他们不信,劝我不要迷信。可不是迷信的他们,照着十几年前干的事,全都加倍回到身上了不是吗?

我恢复记忆后,才恢复的怒意。

他们在我眼前说好人咋没有好报的时候,我心里在想的就是他们都是得到了该有的报应。

季羡林说:一切生物的本能就是求生存和发展,这难免会引起生物之间的矛盾,性善又如何谈起呢?据我观察,坏人,同一切有毒的动植物一样,是并不知道自己是坏人的,是毒物的。

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夸自己是信佛的好人。我一说他们这是遭了该有的报,立马说不要迷信,他们那是好人没有好报。他们信的是往自己黑心上贴一层金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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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章姐就过来跟我说:“你看看你师傅是不是很可怜,她这都四十岁了。这个年纪了出去找工作不好找,你这么年轻漂亮,去服务行业是很有发展前途的,为什么要在我们这个厂里面上班,在这里有什么前途?”

然后我的师傅就在我面前呜呜地哭起来,凄楚可怜。

我所渴求的,不过是平凡的父母的正常的爱,他们不用多富有,贫穷也没有关系,有苦我们一起吃,他们疼我爱护我,等我长大了,我便拼尽全力回报他们。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可是,等我到了这个年纪,我便知道,在别人那里是和空气水一样免费自然的东西,在我这里,是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一有机会他们就打算对我进行敲骨吸髓,如果利用不到,就打算毁之灭之。

工厂坐落在江边,风景优美,办公室明净亮丽,广场开阔,绿茵围绕。

秋天的落叶在飘,多愁的我,感觉自己像是随时垂危的病树,生命的希望在掉落。

然而,宿舍楼是阴暗狭小,水泥漆掉落,木窗咯吱响。

这个工厂十年前二堂姐呆过,这里有很多她以前的同事和老同学。

男的没有为难过我,但是这里她以前的女同事,后来给了我不少的“颜色”。国企改革了,原来的老员工拿了解聘的30万,就算买断了工龄了,让他们下岗自主就业。

我们是靠着怀着希望的微光,活下去的。

我痛苦的时候就拆几颗星星,可是太痛苦了,每周末回去父母都像发了疯一样怒吼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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