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补偿，要给我买一个星期的早餐。”

钟乔翊立马原形毕露，狗腿似的笑：“好好好，好，陈小姐说什么是什么。”

你能看到我对你的爱意吗。”

陈韶九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白玫瑰可以看透我的心事吗

那就和好吧。也许我们从来没闹过矛盾，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告诉对方——其实我也是在乎你的。

以前遇到关于钟乔翊的问题总是模棱两可，可今天陈韶九却意外坚定地认为——虽然自己的喜欢没有被钟乔翊接受，但他确确实实是值得去喜欢的一个人。

她很难过，又有些庆幸。毕竟让没心没肺的钟乔翊这么认真地说出这些话，是件挺难得的事。

话音刚落，陈韶九还要说什么，顾云寄突然闯进来，十分高兴地展开双臂：“好哦好哦！和好了和好了，大家都一家人，闹什么矛盾嘛？”

陈韶九用毛衣袖子随便抹了把眼泪，气呼呼地说道：“你欺负的还少吗？”

冗长的白日里大家都很暴躁，微风吹过的夜里又都想要和好。

钟乔翊瞪了他一眼：“去你的吧，一家人就不能闹矛盾了？有本事你跟顾锦书永远别闹。”

顾云寄一脸的黑人问号：“你这臭小子瞎说什么呢，干嘛诅咒我们？是不是妒忌我锦书脾气好？”

“bbbb个没完没了，走走走出去喝酒。”

“你可别哭了，我不会安慰人。等顾锦书他们看到又以为我欺负你呢。”

然后给陈韶九暧昧地抛了个眼神，两人立马拉着顾锦书跑出去了。

顾锦书有些惊恐，“你们干嘛？”

楚尹尹拉着她躲到柱子后面，看着不远处空地上相对而立的两人，小声说：“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但是我已经在心里跟云寄还有初桐说过一百遍对不起了。”

陈韶九道：“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不过我们就看看嘛，遇到少儿不宜的画面就赶紧走，不会打扰的。”

顾锦书汗，“听得见吗你们……”

两人回头同时做了个手势，“嘘——”

顾云寄跟着安初桐来到了外边，在一棵叶子都快掉光了的树下站定。

夜色沉寂，寒风吹得脸疼，顾云寄冷得一哆嗦，掀起沉重的眼皮，问道：“初桐，什么事儿得上外边来说啊？室内太暖了，一出来就好冷。”

“云寄，我……”安初桐脸一红，接着说：“对不起，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把想说的说完……”

“那你想说啥？”

看得出来安初桐很紧张，直咬嘴唇。又想了一会儿，才张口慢慢说：“云寄，我们认识也快五年了吧？现在想想，我真的很怀念过去那段时光。虽然初三很辛苦，但是……但是有你在，我就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难过去。”

顾云寄皱了皱鼻子，好像预感到什么，但是没说话，忘记涂面霜的脸已经被风吹得僵硬起来。

“今天是咱们好朋友的生日，按理来说我不该讲这些话。可是……我们偶尔才会见一次面，一直藏在心里让我很难受，思考了好几个月，我决定把我想表达的都说出来。至于结果……”

安初桐抬头与顾云寄对视，眼里亮晶晶的，直白又单纯。

“我想说，我喜欢你很久了……是真心真意的那种喜欢。”

这话像一颗炸弹，炸得顾云寄一下精神起来。他盯着安初桐看了一秒，然后快速移开视线，眼神飘忽，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其实他算个细心的人，早已观察到安初桐对自己的特殊之处。但他没有对恋人的那种喜欢，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所以只好自私懦弱地装傻，可没想到对方有一天会这么直接勇敢。

顾云寄喉结滚了滚，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很抱歉，初桐，我不想发好人卡，也不懂得怎么委婉地拒绝你。”

他的声音温和又有些低沉，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作为老同学，我希望你以后找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

安初桐瞳孔猛地放大，顿时感觉心一沉，压得她无法呼吸。

“路还很长的，对吗？我们才高二，没必要为这些不属于我们这个年纪该想的事情劳神伤身。”

他一边说，一边觉得脸疼——是被自己打的。明明他在想这些事情，想的还是关于顾锦书，却大言不惭地喂别人喝鸡汤。

别的不说，可他对安初桐确实没有感觉，只是当成普通朋友，总不能因为不忍心就吊着她不放吧？

长痛不如短痛。也许安初桐以后会讨厌他，不再跟他讲话，但他也愿意把插在对方心里那根刺拔出来。

偷听三人组都倒吸一口凉气，顾锦书拉拉楚尹尹的袖子，想示意一起离开，但她和陈韶九都一动不动。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枯树寒鸟映着漆黑的天幕，风凄凄地刮着。

安初桐确确实实感觉到冬夜的冷了，什么都冷，从脚底到大腿，从手指到肩胛，从胸口到鼻腔，都冷了下去。

顾云寄纠结着还要不要说点安慰的话，绞尽脑汁都只有一片空白。

一滴泫然的灼泪兀自从那双熄灭了光的眼睛里落下来，长长的死寂的默然，顾云寄听到安初桐悄然的一声叹息。

“其实……这样很好呀。”

她抹掉脸上的泪滴，声音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对我没有那种喜欢，所以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很欣赏你这样做。毕竟人怎么骗，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顾云寄暗暗叹了口气，像块干瘪的老树皮一样悠远地说：“初桐，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

“难道连好朋友都不是吗？”安初桐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更想跟你做好朋友……今晚我对你说的话，立刻就把它忘记吧——算是对我的一种成全，可以吗？”

顾云寄无法忽略她生硬的语调和窘迫的神色，然而，他还是决定无视它。

他点头，说了一声“好”。

安初桐转过身，看不见她的神情，只听见她说：“那你先回去吧，我过一会再进去。”

这时楚尹尹就反应过来了，先带着两人回到了客厅。

钟乔翊看到她们仨扭曲的表情，扯扯嘴角：“受什么刺激了？”

“没、没有……”楚尹尹努力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然后狠狠瞪钟乔翊一眼，“一边去一边去，女孩子的事情你少管。”

“嘁，狗咬吕洞宾。”

钟乔翊耸耸肩，继续回到电视面前打游戏了。

“我不理解。”顾锦书摇摇头，“我真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陈韶九回道。

“气死我了，这个不争气的！”

楚尹尹一拳砸在软沙发上。客厅放着歌，她的声音被掩盖了，但坐近的两人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愤怒。

“初桐好可怜，喜欢云寄那么久了……她一定很难过，但是她怎么有勇气说出那些话来呜呜呜……”

陈韶九是打从心底里难过，她从安初桐身上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顾云寄进来了，站在沙发面前，不安地咳了几声，眼神飘忽。

“那个……初桐说她喝了点酒有点不舒服，打车回去了。”

“怎么这么突然？”薛崇屿道，“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干什么了？”

“拉了点家常。喝酒又吹风的，她就头痛了，说要打车回家，叫我跟韶九传达一下歉意。”

陈韶九撇撇嘴，“行，我晚点自个问她。”

钟乔翊跳过来勾住顾云寄的脖子，一边嚷嚷一边拖着他走：“打游戏打游戏！别看我妹年纪小，战斗力甩你几条街呢。”

意外的是顾云寄这次没反驳，也没说别的话，只是看了一眼顾锦书，然后接过了游戏手柄。

“唉……”

楚尹尹长长叹口气，倒了杯酒准备定定心神，却被顾锦书一把抢过，喝了个精光。

她喝完又倒了一杯，道：“算了，韶九生日，不准不开心！”

顾锦书回道：“刚刚初桐姐叫他出去了。”

楚尹尹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坏笑，“这个时候叫他出去，莫非……”

钟乔翊一边说一边推搡着骂骂咧咧的顾云寄出去了。

陈韶九突然心情大好，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海啸可以听到我的思念吗

她想，也许是今晚收到那么多礼物吧，反正不是因为钟乔翊。

时近八点，楚尹尹和钟乔翊刚想猜拳喝酒，想到漏了谁，正准备大叫顾云寄的名字，才发现他不在。

“咦？顾云寄那臭小子呢？”

她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是因为这几句臭屁话感动吗？是因为懊悔对钟乔翊这段时间的态度吗？是为了自己搭进去五年而感到不值得吗？

都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