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韶九还没缓过神来，但是大家都在笑。她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钟乔翊也站了起来，目光闪躲地看了看她。

“生日快乐。”

当陈韶九站在家门，又忍不住这样想着，叹息一声，准备掏钥匙时，忽然发现门其实是半掩着的。

爸妈还没下班，怎么可能这么早回来？

已经有一个月没和钟乔翊一起回家了。

“生日快乐！”

陈韶九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坏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呢？一个木棍敲过来？还是匕首？还是黑色的麻袋？

等了一下发现自己没受任何威胁，于是睁开眼，却看见自己披着一身的彩带，一摸，连头顶都是。

陈韶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凝固。

钟乔菲冲上来拉住陈韶九的手。

“韶九姐生日快乐！”

“您好，这里是公安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大家都愣住了，陈韶九连忙把电话摁掉，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终究是没忍住，一起笑了出来。钟乔翊也露出牙齿在笑，他一笑陈韶九就不自觉地开心。

眼前站着的也不是什么小偷劫匪，而是顾云寄、顾锦书、楚尹尹、薛崇屿和钟乔菲。

这时门铃响起，陈韶九去开门，是安初桐来了。

她笑着把礼物袋递给陈韶九，“生日快乐啊韶九！我上体育课出了一身汗，回家洗了澡才过来的，会不会来晚了？”

“谢谢啦！哪里的话，没来晚，我们刚准备切蛋糕呢！快进来快进来。”

安初桐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顾云寄，于是向着他站的地方走去。

“云寄。”

顾云寄点头微笑示意。其他人心思都在蛋糕上，没注意安初桐那有些害羞的表情，但楚尹尹看到了。

女生的感觉总是敏锐的。

吃完蛋糕后，他们在家唱K唱到筋疲力尽，不断地切歌换歌，是记忆中很久没有的样子了。

陈韶九总有些透不过气，看他们玩得开心，就自顾自去了阳台。外面挺冷的，但是她不在乎，反而觉得很舒服。

月亮高挂，今晚没有星星。

“回去吧，这么吹会感冒的。”

钟乔翊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身后，因为穿得少，不禁缩了缩脖子，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

陈韶九摇头。

“不会。”

“但是会着凉，多冷啊这里。”

陈韶九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也太毁气氛了。

于是她背对着钟乔翊晃了晃手里的罐子。

“你自己装B穿得那么少，才会感觉冷的，赶紧回去跟他们玩吧，别到时候你自己先感冒了。”

没想到他却趁陈韶九不注意，一把手夺过了罐子，然后不冷不热地说：“喝酒伤身体哈，尤其是女孩子，没收了。”

陈韶九向来最讨厌钟乔翊这副教训人的样子。明明他才是幼稚鬼小孩子，明明每次都是自己帮他收拾烂摊子，他有什么资格教训人呢？可钟乔翊却不厌其烦。熬夜伤肝，气大伤身，女孩子要少吃冰的，不舒服要看医生，难过就哭出来……

陈韶九心想，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了。但每次从钟乔翊的嘴里说出来，那些枯燥的话语就变得有温度起来。

于是陈韶九没能狠下心再跟他说你不要管我。

陈韶九回过身，仰头，目光灼灼地看他，十分认真。

“不是啤酒，你看清楚了，是雪碧。”

钟乔翊看看手里的罐子，点点头，把它物归原主。

月光洒在他脸上，仿佛是刻意眷顾他一般，将他每一分棱角都刻画得入木三分。

不是一眼就能惊艳的长相，却温暖了陈韶九整整五年。

她怕自己克制不住某些冲动，就刻意显得不耐烦，道：“还有什么话说吗？没有就赶紧进去吧。”

话音落下，钟乔翊凝视着陈韶九，后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骂他发什么神经，就听到他说：“我没想明白，陈韶九，我始终没有想明白。我们认识也有五六年了吧，但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你。我了解顾云寄那家伙的全部脾性，知道顾锦书的兴趣爱好，但我好像对你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爱干什么，你喜欢谁或者讨厌谁。相反，你知道我的一切，我有秘密都难逃于你眼睛。可我是真心真意把你当成好朋友的，我们五个会是永远的好朋友，对吗？”

陈韶九静静听着，等他一口气讲完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乔翊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突然冲她挥手。

“行了，你别说话，你听我说，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我却一点都不了解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时候不那么，嗯……自信吧？我这个人要强，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跟父母吐露心声，就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也不太懂得去洞察别人的心思。你还记得那次在你门前，我说你也同样不擅长撒谎吗？其实我只是恼羞成怒而已，根本不笃定。那一瞬间我真怕你因为我生气了，怕你说的都是真话，说你不记得我生日，说你最讨厌我。”

“我……”

陈韶九几乎要伸手去碰钟乔翊的手臂，告诉他自己不是不愿意吐露心声，只是没法说出口。满口说着自己是最了解钟乔翊的人，但她却总是害怕自己还不够了解。她怕因为自己冲动地表白，就会失去钟乔翊。

陈韶九多想跟他说，如果他想听，自己一定会告诉他——那个她几乎用尽每一分力气去隐瞒的秘密。

“钟乔翊，我有话——”

“行了，你不用赶我走，我现在回去了。”

陈韶九剩下的话就卡在喉咙里，既说不出口，也没法咽回去。

“我刚刚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放了个屁吧。可能是我太笨了才没有真正了解你。毕竟从认识到现在，都是你比我聪明，所以那么了解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理所应当？

“对了，生日快乐。别吹太久了。”

钟乔翊推开落地窗，陈韶九瞳孔猛地放大。

——鬼才理所应当！

不是喜欢你，谁愿意花五年时间跟你耗，愿意了解你的所有？

“钟乔翊你——”

他没有进去，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关上，转身面对陈韶九。

“还有就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某个男生，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陈韶九愣住了。

“我会帮你的，像你以前总是帮我一样，陈韶九。”

钟乔翊说。

“我们是朋友，这是应该的——我们还是朋友吧？对吧？”

陈韶九笑了，气的。

“陈韶九，我们都认识五年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们也一直在相处，五年里从来没分开过，怎么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听我的，别想了。”

他顿了一下，陈韶九大概知道他在指谁。他清脆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

“没什么克服不了了的，时间都会告诉我们答案。”

“所以，别生气了，也别躲我了。像以前一样吧，韶九。”

“这么快？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啊？”

钟乔菲扒拉着陈韶九的手。顾锦书将手指抵在嘴巴前，冲她眨眨眼，“菲菲，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韶九，我们跟叔叔阿姨说了哦，他们会晚点回来，让我们玩得开心。”

“来来来，韶九姐，快来许愿吧。”

“露出点破绽吧，让我知道你也在意我。”

陈韶九被钟乔菲拉着坐在蛋糕前。奶油做成的玫瑰围成了一个圈，上面都放满了水果丁。

陈韶九闭上眼睛，将手合十，然后睁开眼吹了蜡烛。

“好了，吃蛋糕吧。”

陈韶九眼睛一转，怕家里是进了贼，掏出手机默默按了110，手指停在通话键上，然后悄悄推开了门。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