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发誓会治好你。

你听我说完，我想我的葬礼是这样的。元喜把梦里她梦见她的死亡情形告诉肖医生。

肖医生本来已经修练成看破生死、和病患少接触的冷漠态度，反倒是元喜，她并不像其它病人一样那么害怕自己的死亡。她反过来安慰肖医生：没关系的，我知道现在的科技，总有人要去承受。我只想知道我的真实状况，要死总要死个明白吧。

肖医生像着了魔一样，他把他能想到的检查都做了，把可能的原因都分析了，常规的吃药打针也用了，依然没有解决本质的问题。

人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或是睡不醒，或是睡不着。时间线回到二十余年前，那时候是元喜睡不着觉的时候。

肖萧，如果我死了......

那么多针打下去，是头大象也该撂倒了。他真怀疑元喜不是地球人。她是不幸的，人类的医学道理对她不起作用，就像总有极少数的人乙酰胆碱复活酶失效，不能从麻醉中醒来一样。她也许是无法享受现代科技的极少数。

元喜多日未眠，当时的科学理论预见的后果——人不睡觉怎么行，几天就挂了——足以令她情绪崩溃，科学告诉她她快结束了。那倒是不用害怕了。

肖医生听得动容，他穿着白大褂，他也抱了她。他还记得第一次穿上白大褂时四大皆空六欲皆无的格言，他也知道真正的死亡降临那种无能为力。只是在那一刻，他想放下那些格言，他强烈地想给她一个强劲的承诺，强劲得可以抵得过时间消磨和空间变换。

他和别的病人会用另一个词：竭尽全力。他给其它病人全部的科学力量，给元喜多一份庄严的誓言的力量。他发誓绝不放弃，只要她不放弃。

元喜有点触动，她不相信名医、专家，她要相信他，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不会的，我发誓我不会让你死的。

如果我死了呢？

如果

肖医生安慰着这个会表演魔术的病人：你放心，我肯定会治好你的，我发誓。

如果肖医生是宋，她会猜测是意识转移，宋肯定会用这个办法挽救她。尽管那样耗资巨大，而且她真担不起，没有人担得起。

肖医生当然不会什么邪术，晚上元喜依约前往，她想问问昨天晚上肖医生是怎么让她睡着的，或可重复。

肖医生谦虚地说：这就是肖大医生的秘术了，专业技术大家都懂，但不是每个医生都能别出心裁，创造性地解决问题。常规治疗不是适用于每个病人，比如你，就用不上我在课堂上学到的方法。

那还好我是遇到你了，要是遇到某某专家主任，还不得常规流程走一通，完了此路不通，我就死翘翘。

我不许你说死翘翘，我们医生忌讳这个，别胡说。

好吧，我不说死了，我要永生。只要让我活，我就活着，生命不息，我不自止。

这就对了嘛，以后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我保证给你调理得生机勃勃的，外加全天24小时照顾。

元喜觉得满心温暖：那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总不能以后我都来医院找你开个病床睡觉吧？你的床单、枕头我先预定一份。

这个睡觉疗程，头几天要连续进行，后面看情况酌情确定疗程，一周一次，我值班的时候你来就行，我还不收你钱。

我不差钱，我钱多着呢，我跟你说我攒了好多钱了，不用劲儿根本花不完。

那是不是想着自己有那么多钱睡不着的？

没有，我完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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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过。钱就是账号里的一个数字，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位数太多没去数过。

那你那会儿在想些什么？肖医生问她。

元喜顿了顿：其实什么也没想，大脑就像处于格式化一样，一片空白，也没有任何杂念。心中没有欲望，也没有情绪。

肖医生很羡慕这样的境界，这听着你有点像是顿悟了、升华了，连睡觉这种基本的生理需求都不需要了。

元喜想歪了，不好意思地笑道：基本的生理需求在平时还是需要的，白天我也有冷热饥寒，你刚刚那么一问，我就回想了一下睡不着的时候的感觉，四大皆空。

我还以为你是大脑太活跃，欲念太多，大脑过度兴奋。

我有的时候大脑很兴奋，自从你说过睡觉前要静心，我就改了。

哟，这么听话！对了，你做什么工作的，会不会是工作的原因睡不着？

我做的是让一般人立刻就能睡着的工作，基础研究。

这么神秘？不能说就算了，基础研究都是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跟你说你都不相信，以前我也是穷的，然后来了个特有钱的权贵，我做的基础研究算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他要什么我就给研究什么。元喜说起宋的到来，心里还是高兴的。

肖医生挺好奇的：有钱人都那么为所欲为？要什么你就给研究什么。那你现在也有钱了，你想做什么？

唉，我们那位老板说的财富让人空虚。不过我肯定和他不一样，我要有钱了肯定......肯定是要为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奋斗了。你呢？

肖医生笑了，这是个可爱的病人：我比较俗，我的梦想是后宫佳丽三千。

那我以后就叫后宫佳丽三千了。

好好好，我的后宫佳丽三千，睡觉吧。

报告医生完全没有睡意，我觉得我还可以起来又唱又跳。要不你给我打一针吧。

我这堂堂大医生，我怎么会打针。听话，闭上眼，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让大脑别兴奋，我觉得你这会儿是大脑有点活跃。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在白天应该是好事，现在的人沉闷无趣的太多，你应该骄傲你脑子这么活跃。但是现在你该让这脑子休息一下了。肖医生给她摆好她最喜欢的睡觉姿势，先是轻轻地拍着她，再把宽大的手掌压在她肚子上，这就是他重复的治疗方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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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在满脸阳光中醒来，肖医生一脸笑意：你不会死了，我知道原因了，虽然还不十分确定，但是我再验证一下，今晚等我带你睡觉。

元喜也觉得诧异，这一觉睡得特别好，连日的疲惫感和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身体像是换了一个。她起来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别真是肖医生给她换了一个身体吧？他说不定会邪术，人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装得下意识和思想，她那个身体坏掉了，他就给她换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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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头骨留着，等我也死了，我们的头骨就一起飘洋过海。

第九章

那样也好。把你的衣服给我穿一件。

肖萧解开白大褂的扣子，把她裹进自己的衣服里，贴近自己的心脏，如果生命力可以传递，他真想分她一半。

元喜感受着他心跳的律动，也许还有一点紧紧拥抱带来的脑部微缺氧，无论如何她竟然睡着了。

元喜说她清醒得如同冷漠时候的他一样。

他的科学道理解释不通，她的组织器官系统功能、各项指标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血浆皮质醇也不高，可是她就是睡不着。关键是从检查结果上看，那些药物并没有如他的科学知识表明的那样发挥应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