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丝此时从行李箱里抛过来一件衬衫，带扣子的。

林穆也没避讳，十分自然地挺身脱下T恤，换上衬衫。马秀丝悄悄打量了一眼他腹部那紧实的线条，啧啧。

Ryan是谢菲尔德在T行时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她离开T行之后，HW集团的项目理所应当地传到了他手里。

Ryan信任林穆的原因和斯隆一致，认为林穆年轻、低调、靠谱、听话，所以在两三年前就放心地把HW项目大部分事务性工作交到林穆这里。后来林穆逐步和斯隆建立了关系，又同阿里斯、布里松等其他高层熟络起来，自然而然地就接替Ryan成了项目对接人。

林穆想了想，回答道：“可能不会那么久。Ryan一直在找个机会，等着我犯错。”

一向习惯隐在幕后的谢菲尔德因此勃然大怒，勒令斯隆低调行事、按兵不动。“所以她最近更不会出面了。”林穆道。

先是些小打小闹的手段，比如撺掇方章留意汇报林穆的行程；比如怂恿盛雪儿去伪造一些无中生有的不当交易的把柄。

后来，随着林穆和斯隆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密，谢菲尔德的疑心也越来越重，多次警告斯隆小心行事。但斯隆一大咧咧性子，派了两个不怎么专业的私家侦探跟着林穆，就算给了谢菲尔德交代。

他们在第二颗扣子里面隐秘地固定了监听设备。

“最近谢菲尔德和斯隆因为绯闻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林穆和房间里的几个人道。他指的是李洛和二哈贝拉的事。

斯隆奢侈无度的公款花销本就在HW内部搞得人怨沸腾，这次又因为他家的母二哈的一系列临终旅行，鬼使神差地让人传出一个谢菲尔德和李洛的丑闻，把谢菲尔德推上了舆论的风口。

——————

云画对于亦舟的尽调进行得十分顺利，到一月初已经基本结束。在议价方面做了几轮协商之后，双方签署最终协议。

管理层的任命尘埃落定，由路祖玉继续担任云画董事长及总裁，周诗亦担任云画董事及首席执行官，蒋元任企业发展与战略规划部总监，廖为任首席科学家及K12事业群总裁，郑瑜琦任财务总监。

谢菲尔德看不到什么实际的威胁，只是直觉上不太放心，所以至今也没做什么。但林穆觉得这好日子不会太久，被整是迟早的事。

公司的年会，照例应当是CEO致辞，可周诗亦却把这活推给了蒋元，而他自己在年会开场露了一面后，很快从侧门离场。

这次蒋元跟了出去，在他上车前喊住了他：“李洛今晚咋没来？最近我都没看见她？”

前前后后那么多庆祝活动，亦舟和云画的兼并也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着想要促成的好事。现如今这事算是成功完满，她再忙，作为周诗亦的未婚妻，总该偶尔露个脸吧？

周诗亦开车门的动作滞了一滞，轻描淡写道：“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哦。医生去看过没？”

周诗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蒋元没想太多，想着这是人姑娘的隐私，也不便多问，就礼貌一句：“那你多陪陪呗。”

“嗯。”周诗亦坐进车里，把电脑放在副驾，发动车子，顿了顿，又滑下车窗，对蒋元道：“你别和谢之遥说了。”

蒋元愣了一愣，应了。

周诗亦开车驶出地下车库，窗外冬夜雾重，即使有路灯，街景也是模糊不清。

李洛最近的情况不太好，虽然她自己很努力了。

医生根据她的反馈，慢慢地调整着用药，并且告诉他们：“要有一点耐心，药物也需要时间才能起效。”

周诗亦问医生需不需要去见心理咨询师。

“现阶段不急，等状况缓解一些再说。”

医生告诉他，让她保持现有的社会关系和生活习惯，不要有新的压力。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现有的社会关系”。她的工作性质，一天要跑三四个地方，需要接触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角色；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显然是应付不了的。

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现有的生活习惯”。她在项目上的时候，A市、纽约、三番、阿姆来回穿梭，永远在倒时差，吃饭睡觉一点规律都没有。她弄成这样，难道不是“现有的生活习惯”导致的？

好在她手上一时也没有项目。虽然她经常请病假，去公司的日子断断续续的，但莫飞也默许了。

他从心底里懊恼她这份工作，但又不能和她提什么。现在去谈什么职业规划，肯定会给她更大的压力。

结婚的事，他就更不敢问了。一开始他还以为她是不喜欢Amy，可是换了两三个婚礼策划师，她都十分抵触。除此之外，什么婚纱、婚戒、见父母，一句都不能提。

“我说过了，”医生强调：“不要有新的压力。”

于是整个世界像是真空的一样，停留在原地。

少数必须出席的活动，他一般也就现身十分钟，然后又行色匆匆地离开。

蒋元问他有什么事，他避而不答。

周诗亦好歹算是给大伙儿都觅了个好去处。

兼并流程应该会在三月份正式收尾，投行人员还有许多工作要跟进。并购后的整合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环节，其中包含业务、人员、技术等等方面的接洽工作。

红头发探员迈克此时问道：“你还能帮我们多久？三个月？”

员工们对于收尾工作不怎么关心，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开披露并购进程，但亦舟上上下下早已是喜气洋洋的氛围，大伙儿都等着发钱、放假、过年、搬去云画。

快春节了，全公司大大小小的聚会一个接着一个，有的是公司例行的聚餐，有的是员工们自发组织的庆祝。

周诗亦几乎都没能参加。

但是几个月前，谢菲尔德注意到黎远铭被林穆请去和白象的沃克洽谈潜在的合作，甚至还要共同成立产业基金，她开始有了一丝怀疑。

自那时候起，Ryan就对林穆盯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