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可奈何地起身，收起了床上的小桌子和一次性餐具，全部整理完毕之后，脱光了衣物钻进卫浴里，光滑的墙面上还留着刚才钟诚磕到时的点点血迹，林斯辰冲了个凉，全力无视。

在澄澈的凉意中，灵魂放空，情感抽离。

钟诚侧头。

“看着我。”林斯辰的手段远远不及钟诚霸道强势，也极少对他提任何要求，这三个字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声掠过耳边时，钟诚不忍拒绝。

林斯辰欺身压了过去，双臂撑在钟诚的两侧，将他困在身前，两人的之间距离咫尺，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戒备。

作为Aphla他没有给出丝毫的压迫感，但是钟诚还是从中读出了他的不许拒绝。

“可你的表情告诉我，那并不是什么礼物。”

睡前，林斯辰将一小碟牛奶放在猫窝边，怜爱般抚摸了几下受伤的猫，那猫醒了轻轻的“喵”了两声，朝他伸了伸小脑袋。

钟诚懒得再跟他说什么，身子往下一滑，缩进了被子里，蒙上了头，他身体不适，全身酸痛，被晾了一天烧的头晕脑胀，手腕和脚腕上的伤虽然包好了纱布，可是一举一动都是连心的疼。

林斯辰看着钟诚蜗牛一样一声不吭地缩进棉花做的堡垒中，慢慢地蜷成了一团。两人纠缠了大半辈子，钟诚从未对他流露出过这种情绪。

钟诚的被子边掀了个缝隙，他看着林斯辰单膝跪地，温柔地用脸颊蹭了蹭那个小东西的毛，薄唇微张，不知道对它说了什么。

他愤愤地想着，跟猫有什么可说的，它又听不懂，对牛弹琴，对猫放屁，简直吃饱了撑的，多此一举。又酸又羡慕，无比后悔给自己买了个情敌回来。

想扔猫了。

林斯辰看他的眼神很坚定，也很陌生。

梦中情A伸手讨来了林斯辰的终端，他的那个报废在盥洗池里，还没来的及办理新的。

司机刘叔已经很久没接到过钟诚的召唤了。

这个周末，小少爷要回家渡过。

钟诚从不认为那个富丽堂皇的钟家公馆是他的家，那里总是动荡荡的毫无人气。管家佣人虽然很多，他们脸上挂着冰冷的公式化微笑，举手投足之间精准的像是设定好的NPC。

一切奢靡而又空洞。

钟诚也不想回去，可是此刻他更不想面对林斯辰。

小白花过往的温和无害在给钟诚的印象太过深刻，深刻到让他差点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这个千古不变的真理。

更何况从来那晚堪称可怖的高级别信息素来看。

他更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你这周末要回家？”大灰狼软绵绵地说，“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啊。”

“嗯。”

钟诚怕他多想还补了一句，“家庭聚会，周末聚一聚。”

这倒是真的，钟诚向来不屑参加也是真的。挂掉跟司机刘叔的视频通话后，单手抚额，那里烧的厉害，他恹恹地靠在椅子上，糟糕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再去整理行李箱。

他没有接着把终端还给林斯辰，而是像那些个没有安全感的伴侣一样，光明正大地翻阅起了他的通讯和聊天记录。

林斯辰随便他翻。

一连串的以睿辉制药开头的通话记录，时长长短不一。钟诚觉得林斯辰单枪匹马想去招惹信息素制剂行业的龙头老大，无异于以卵击石，无论目的如何，他都不是对手。

现在钟诚也没心思管他。

再说哪个Aphla没几分事业心，钟诚更愿看他自己拼。那专注认真的模样，没人能止住不动心。

常用的聊天软件好友不多，基本都是武研系实验室那边的人，指挥系的人被他删的一个不留，连吴烬都没有。

也可能是一开始就没加。

钟林二人的聊天记录终止在了林斯辰住院之前，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漂亮的Omega院长郁言。

钟诚木着脸上下滑动翻阅着聊天记录，从字里行间里看的出来这对师生关系不错，亦师亦友。林斯辰恭谨，郁言亲和，除了学业之外，林斯辰好像还负责其他实验室的事项，两个人话题很多，让钟诚翻起来格外费劲。

翻着翻着果真没什么意思，钟诚便退出了林斯辰的账户，登陆了自己的，上面的消息提醒只有系统推送的广告，他昨天一天没去，竟没一个想要问问他为什么没去。

说不出是侥幸还是失望。

林斯辰走到钟诚旁边摸了摸额头，转身给他递了温水和药片。

钟诚接过来连想都没想，仰头灌了下去，喉咙发炎红肿，那白色的大药片子卡在嗓子眼有点难受。钟诚难耐的想往下咽，药片却开始向上泛苦，他想再讨杯水的，更也不想跟林斯辰说话。

越来越苦。

“钟诚，能帮我向你父亲引荐一下吗。”林斯辰从钟诚的床底下拉出他的行李箱，自然而然地替他打理一切。

“我想见见你父亲。”

钟诚太阳穴一紧，脑仁钝痛，疼的他紧闭了双眼，再度睁开时，里面蕴着怒色，“你见他做什么，钟氏旗下虽有几家私立医院和实验室，但是在医药领域并没有话语权。”

“见了我之后，他就有了。”林斯辰睨了他一眼，丝毫没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有多么狂妄自大。

钟诚嘴角一扯，笑意冷然。

不过才出了一点小成果，还没变现到手，就快飘的不知道姓什么了。

钟诚苦笑，直白地怼到他脸上，“你这是看上钟氏资本了吧。”

林斯辰不予置否，“就算仅凭你我的关系，把我带回去，也不为过吧。”

“可是你不觉得你对我直白的很市侩么。”

感情一旦沾上铜臭味，就会显得很脏。

林斯辰端着杯牛奶，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扑进衣柜里，翻箱倒柜地翻出两件私服，连裤子不是他的这点都没发觉，就直接套上了。

他穿着一件深咖色的衬衣，外搭一件纯黑色长款风衣，过分苍白的脸色，再加上混血儿得天独厚的气质，说是Omega心中的梦中情A，一点也不为过。

可他不敢。

持续的高烧让他意识混沌，唯一认清的是，在林斯辰的眼里，钟诚或许远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小白鼠不够多了吗，要用在我身上。”钟诚额头的温度越攀越高，晕晕沉沉之间，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凉，“还想要我为你的科学事业献身？”

至少跟猫比起来，是这样。

————

因为高烧不退，钟诚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像水头儿上好的翡翠，蓦然对上，他强忍住了吻上去的冲动。

“你别误会，那不是什么实验，只是一分礼物。”林斯辰淡然如水，“相信我，你绝对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