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早已一片狼藉，钟诚不介意更乱一点，他自由的右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马克杯，抓紧便朝林斯辰的方向丢了过去。

瓷器碎在脚边，发出一声巨响。

有够O糜。

他很难通过光线，判断他们俩个到底荒唐多久，身子沉重的仿佛要散了架，尴尬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去，想挪动一下换个姿势，手腕脚腕处，传来了一阵剧痛，“嘶——”

钟诚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自己选的这个遮光的窗帘，质量真是好的惊人。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嗅到那残留的带着压迫意味的橙花交织着引人遐想的□□味。

他不为所动。

“林斯辰，你给我滚过来。”

窗帘拉开了一个缝隙，在床帘的下摆，林斯辰从独立阳台上向内露了个头。

他身形一颤，瞳孔地震。

光线透过那个缝隙洒了进来，钟诚的视野里终于得了光，看着罪魁祸首一脸竟无辜，沉声道。

“解开。”

钟诚看着他受惊的模样，忽然有些后悔怒急朝他摔了杯子。可是明明被粗暴对待的是他，林斯辰有什么脸面摆出那副表情。

习惯已成自然了吗。

在吴烬面前表演的那么起劲，真真假假，钟诚恍惚，自己之后到底该不该信他。

林斯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仿佛那些罪孽疯狂的事，与他无关。看露头的高度，他应该是坐在了地上，楞楞地望着钟诚，过了半晌，“早。”

“别留下我。”

“喂——”

大门重新关闭，钟诚独留在黑暗中。

连那道缝隙的光都不见了。

恐惧黑暗或许是人类的本能，害怕潜伏在黑暗中的未知，伸手不见五指的孤独。

有些人就像火，生来就会发光发热。

他们或善良或纯真，或可爱或迷人，相同的是他们都有颗会温暖，会爱人的赤诚之心。

可以照亮深渊，可以点燃宇宙。

可以予以救赎。

这里又黑又冷，寂静到落针可闻。钟诚难过的伏在枕头里，想蜷起身子，手脚的剧痛限制了他的动作。

钟诚不得不承认，他们俩个都不会发光发热，谁也温暖不了谁，连自保都做不到，还逞什么救赎。

不互相残杀就不错了。

都是浑身带刺儿的混账玩意儿。

————

林斯辰赶在宿舍楼的宵禁之前回到了宿舍。以往如果赶不上的时候，他喜欢在实验室里凑活着睡。

灯亮了。

猫咪刚从宠物医院接回来，窝在外出箱里，林斯辰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它，将它抱出来，放在猫窝里安置好。

才正视，像遭了贼似的宿舍，钟诚还保持着早上林斯辰离开时的动作，安静地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林斯辰看着他那一身青紫，神情晦暗，心口不由地发闷，他脱下了制服外套，搭在了钟诚光/裸的身上，动手解开了桎梏着他的手铐。

他不想承认他会有心疼这种感觉。

冷硬地说服自己，继续放任钟诚那个样子，有碍观瞻。

林斯辰动手归置起，还算完好的小家具，整理起还算完好的小物品，他还记得钟诚刚搬进来脸上雀跃的神情，眼里带着光的欣喜。

他打扫干净地面上的玻璃渣子，破碎瓷片。将打包带回来的饭菜放到桌上，刚做出来的，还有蒸腾的热气。

林斯辰坐在桌边，拆开了两双一次性筷子。

钟诚还没动。

林斯辰不得不上前，拍了拍他，试图叫醒。却发现他脸颊发红，皮肤发烫。

到底还是发烧了。

“钟诚，醒醒。”林斯辰扶起他的半边身子，“起来，洗个澡，吃饭吃药。”

钟诚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翠绿的眸子，眼里水汽氤氲，他恨不得想咬死眼前这个只顾自己爽完，就把他放置了一天不管不顾的渣渣。

要是按往常林斯辰留宿实验室的尿性，再过几天回来，钟诚觉得自己估计都要凉透了。

林斯辰架着他去了卫浴，调好热水，见他勉强能站，就掩上了门。他听着哗哗的水声，倚在门外的墙边，点了只烟。

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真的狠下了心来。

成为了施暴者。

阴影打在他的眉宇间，惆怅成郁结，一口气全都堵在了心口。他狠狠地吮了烟，白色的雾，从嘴角漏出一缕，眼神飘忽。

正当他想重回房间里，翻出宿舍的常备药箱时，浴室里传来了一声重重的闷响。

林斯辰急忙推开了门，只见钟诚单手捂着额角，指缝渗着血丝，另一只手腕已经血肉模糊，却还撑在地上，试图要站起来。

一阵心慌。

林斯辰怎么就敢放任他自己一个人洗。

他下意识地冲过去拥住了钟诚，花洒的水，轻飘飘软绵绵地洒在两个人身上，像极了那场瓢泼大雨。

林斯辰的慌乱，从心底蔓延到那枯槁的指尖。

这时候，应该说，对不起吧。

钟诚没有觉察到他的犹豫，一把推开了林斯辰，“滚一边去。”

他自己勉强站了起来，揪过了放在高处的浴巾，颤颤悠悠地回到了床边，看着仿佛战场般床铺，一阵牙疼。

林斯辰赶忙为他更换床单被罩。

钟诚就在一边静默地看着他，思绪万千。他确实不该说那样的脏话，去逼林斯辰的。

是他自作自受。

两个人默契的内疚，可那句“对不起”，却谁也说不出口。

林斯辰给他的手腕脚腕，上了药。钟诚安静看他发颤的手指，那双漂亮的手，曾几何时是极稳的。他的睫毛也在颤，忽闪忽闪的，像是犹豫不决的薄唇，在酝酿惹人怜悯的话。

他们最后还是在床上，架起了小桌子。

两碗小白粥，两碟清淡小菜。

钟诚没什么胃口，额头的持续上升的温度让他昏昏欲睡。

本想放下筷子。

林斯辰一边吃，一边打开了终端上的投影设备，一小块全息投影在两人面前展开。钟诚不由发笑，这时候了，他还有闲情雅致看视频。

视频加载出来了，视角很高，很暗，里面拜访了很多专业仪器，视频的中央，是台很专业的实验用计算机。

钟诚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林斯辰的实验室。

他疑惑地看了林斯辰一眼，那人正专心致志地吃着饭。钟诚继续看影像，画面一动不动，过了两分钟，他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监控画面。

“你在实验室按监控摄像头？”

林斯辰点了点头，“你再多吃点。”

“你觉得我会有胃口？”钟诚昨夜嗓子都叫哑了，再加上发烧，显得沙沙的。

林斯辰不敢看他，别过头去，佯装看猫。

“我想睡觉了。”

“吃了退烧药再睡。”林斯辰起身去接了一杯温水。

就在这时，钟诚发现监控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贴着墙边鬼鬼祟祟往里走去，他提醒林斯辰，“这个人在干什么。”

林斯辰端着纸杯过来，那个人影已经消失在画面里了，“怎么了？”

钟诚后知后觉有些毛骨悚然，他指了指画面上的地方，“刚刚有个人，贴着墙边走过去了。”

林斯辰瞥了一眼，淡定地说，“哦，可能是去破坏实验室的摄像头了。”

“那你这个摄像头呢？”

“武研系其他科同学新开发的摄像头，非常隐蔽，很难发现。”林斯辰给他递了水和药。

“武研系真的什么都干啊。”钟诚吃了药觉得有些困，但是他还是很在意刚刚的人影。“话说你在实验室安装摄像头干什么。”

“你知道的我在申请关于新型抑制剂的专利。”

钟诚点了点头。

“同时也在联系睿辉制药，准备专利一到手，就卖给他，可是价格一直谈不拢。”

“睿辉制药……不是谢然那个王八蛋……”钟诚瞪大眼睛看着他，“他那样对你，你有病吧，卖给他？”

那个人影大摇大摆地重新出现在了摄像头的视线里坐在实验室的计算机前，想必刚刚是顺着另一个监控的盲区，搞坏了那个原有的摄像头。

“价格谈不拢……所以这是要来偷！”

“是呀，这些人真的是坏透了。”林斯辰冷笑。

钟诚瞬间不困了，他满血复活想去抓贼了，林斯辰好不容易有点小成果，谢然那个王八蛋还要玩阴的。

钟诚刚想起身，又被林斯辰摁了回去，掖好了被角。

他只是想确认那些人会不会真的来而已，来者皆是客，礼物他早准备好了。

林斯辰一脸无所谓地关上了终端的放送功能，表情专注的看着钟诚，“要不要试一下我的研究成果。”

“试完了，我就放你走。”

“我再说一遍，给我解开。”钟诚不悦时，气压很低，气场极强，不过此时他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比那“喵喵”直叫的小家伙好多少，真难为他还能那么有精神的冲林斯辰龇牙咧嘴，张牙舞爪。

林斯辰抱着猫，修长的腿迈过地上散落的书籍，玻璃碎片。他从自己的衣柜深处，翻出来来一个全新的终端设备，将白大褂搭在臂弯处，恬淡地朝钟诚笑了笑，“晚上见。”

那声响不光惊到了林斯辰，还有他怀里抱着的东西。

那只猫惊惧的挣扎起来时。

黑暗里。

林斯辰这才仿佛如梦初醒。

他表情黯淡了下来，用力箍紧了怀里试图逃跑的猫，安抚性的轻吻着它的额头，“乖，不怕……”

林斯辰站起了身，他早就打理好了自己，疯狂过后，一夜未眠，抱着小可怜，坐在阳台上静待直到天亮。

想必已经血肉模糊。

钟诚烦躁地扭头试图找出这个空间里的第二个活物，可是一片漆黑，他压抑着涌上心头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