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铁小声憨笑着道：“孩子怎么样了？”

“可能是刚到这儿的时候，在外面冻得太久，失温了，现在已经退烧，正睡着呢。”

开门声响起，风声在门外呼啸一阵，并随着关门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回归了原本的音量。

小灯泡被点亮，晃在头顶，发出病恹恹的黄光，点缀一家三口的温馨。

寒风吹打在窗子上，小窗被摇的叮当作响，窗帘仍在无规则的飘飞，冷风直往屋里钻。

“不用了铁哥，还是下去吃吧，过会儿还要再睡会儿，我可不想在吃饭的地方睡着。”

郝铁从怀里取出包子，又从布兜的铁盒中取出了豆腐脑，贴在脸上试了试温度，还好，温的，还有一些小菜，本就不是热的，冷着吃，更爽口些，一并放在旅店的桌子上，招呼着曲灵吃早餐。

曲灵趴在被窝里不愿出来，小心将郝霄熊安抚着，并不时检查一下火炕是否太热，小小的人儿，被火炕烫到就不好了。

“说来也奇，咱们家郝霄熊到了平城之后，好像一切都安稳了，平城、平城，太太平平，真好。”

“灵儿，等一下。”

郝铁说罢，便从外间找到了一张小巧的炕桌，刚想支在曲灵的身旁，却被曲灵打断了。

曲灵笑了笑，心想的是，但愿如此吧，便匆忙起身，身上披了郝铁在热炕头捂了一阵儿的棉袄。

饶是如此，曲灵坐在桌前的时候，仍是打了一个激灵。

咬上一口包子，虽没有苏州城的精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再喝上一口豆腐脑。

检查完这一切，曲灵仍然没有勇气离开被窝，被子里好歹还有火炕的温度，但外面出奇的冷。

曲灵细声道：“中午买些食材，明日我来做早饭吧。”

“你不怕冷嘛？”

曲灵抽了抽鼻子道：“怕呀，但也好过你外出买早点的强，外面肯定更冷吧？”

郝铁干笑两声，而后说道：“没关系的，我本就是北方人，虽说我家乡那边没有这么冷，但好歹也能坚持得住，倒是你，生长在南方，这种天气怕你受不了哇，还是在家多休息休息，等雪化开了，也就不冷了。”

“老公，这儿向来如此么？”

郝铁讲故事般地道：“单纯是因为我们来之前下着雪，才会这么冷的，放在往常，虽说不像南方那般可以穿短衫，但也不会冷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下午一二点，太阳公公出来了，也就不冷了。”

曲灵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太阳公公会出来？”

“当年萧狼说的，说他们家乡这边，就没有连续的阴天，最多就半天阴天，也就晴了。这儿的空气干燥，水汽少，就是这个样子。灵儿，你今天就在旅馆儿呆一天，好好休息，不要上萧山了，我到中午再去，问过路，两点多也便能到了。萧狼当年留了找到他的诀窍，听他说，萧山镇子也很富裕，我们投奔他，不会错的。”

“萧山萧狼，嘿嘿，老公啊，可能从小听故事听多了，总觉得咱们走投无路的，来投奔一匹狼，有些滑稽。你就不怕，他不念旧情吗？”

郝铁柔声说道：“不会，那是我在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他的品性虽说粗犷了些，但绝对是个良善的。”

“这可不好说...人心会变，狼的心，未必不会。”

郝铁懒得再和曲灵解释了，就说道：“有个这样的邻居，其实也不错的，若他真的变了心思，或者想要对霄熊不利，我也能第一时间将其斩杀，这点果决你老公还是有的。他从小在我父亲门下拜师学艺，多少斤两我还是知道的，我能想到他，也单纯是因为，这该是世上最纯粹的狼了。别的妖怪精灵都想活成个人样子，说不得半途便坏了心思，唯独萧狼，不愿拜在我父亲门下，宁愿每年不远万里来求师，也要用狼的方式生活。”

曲灵知道多说无意义，也便自我宽慰地轻叹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吧。

“咿咿呀呀”

郝霄熊抓着手上的小襁褓，翻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着了。

“这把折扇，你知道怎么用的，看顾好，我回来之前万一有事，就躲在扇子里。”

曲灵道：“我在这儿能有什么事儿来，倒是你，要进山里，这把扇子你更需要。”

郝铁坚持地将折扇推到了曲灵的手上，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在郝霄熊的另一侧，钻进了被窝，准备再休息上一阵子。

曲灵睡的地方滚烫，需要用心把被子垫在身下才能不被烫到，而郝铁所躺的位置，却不算温暖，但刚从外面回来的郝铁，在这好歹有些热气儿的火炕上，一躺下，便很快的头脑混沌了。

闭着眼，心想着，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他知道，平城有平城的江湖，更知道，想要在萧山站住脚跟，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但一想到老婆孩子热炕头，身上就凭空地涌出了数不尽的力气来。

他不想参与平城的江湖，更不愿在萧山闯出名堂，就只是有一个安居之所，将郝霄熊稳稳当当的养大，再教会他做人的哲学。

对于这最后一点，郝铁有些力不从心，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想得通透，需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热炕头上，一些人名和名称出现在郝铁的脑海，由近到远，是——石姬娘娘，小将主，崔神器，清风阁，平城，萧山，萧狼...

中间出现了一个断层，随后是二十八家，彼岸城，尹如是，不忍僧，孙欲让，苏州城，申家族长。

再有，便是郝曲二家那些冷漠的人，那些曾经热络的不像话的人，在得知郝铁所生，是凶鬼转世之时，便立马换了嘴脸的、以及那些甚至不知道凶鬼是个什么，就盲目想要铲除异己的。或许还丢掉了一些名字，比如林中骏，林逊，还有...谁来着，哦对了，借剑客与七情剑，以及大凰城内的安徐菩萨。

但这些名字都已经不重要了，郝铁的意志开始模糊，他太疲倦了，若非苦寒之后的温暖，他的那颗心，仍悬着。

但就是那病恹恹的温吞灯光，照亮这不足四十平方的土坯房，温暖了郝铁那颗劳苦的心。

最后的两个名字，是他一早想到的，却定要在睡着之前再从这大千世界中提出来。

郝霄熊、曲灵...

（一页纸薄，暂叙于此，《纵傀啸歌行》，求收藏推荐...还是喝茶好，就是睡不着...）

曲灵感受到那双冰冷的大手，将自己的双手从被窝里拿出，贴在了郝铁的手上。

这个男人刚刚外出...

“原来这就是咸豆腐脑，也不错嘛。”

吃饭的间隙，曲灵匆忙间简单品评着豆腐脑的味道。

今日的破晓来得晚了些，或许是阴天的原因。

三个包子，一碗豆腐脑，再加上一些凉丝丝的土豆丝，没有动那块头很大的榨菜，那东西品相不好。

吃完了，曲灵飞快地冲回火炕之上，将被子捂在身上，再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只留着鼻孔在外面透气。

郝铁轻手轻脚地将餐桌上的残留收拾干净，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再净了手后，坐在炕沿上，摸摸曲灵露在外面的鼻子，凉冰冰的。

沾染风雪的男人回了屋，陪着笑。

“刚买的，趁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