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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老人送年轻人去远方

  • 作者:至毒霸王鸽
  • 类型:仙侠
  • 更新:2022-01-27 00:06:43
  • 字数:11480字

再向前一步,便是回廊高阁,只是他们的职责,不在那里,而在身后。

一行数十人,再度抱拳行礼,就此离去。

这些景色,其实不仅仅是天然形成,更是人族长老们有意为之。

一栋高阁,挡住了从浮空镜上照射而来的日光,只有正午的短暂时分,大日才能勘探到阁楼后面。

黑褐色泥土,被飘落的花瓣遮挡,行于林间,一时间难以分清,到底是红霞晕染天际,还是走在花海之中。

两位老人并肩前行,乱花拂身而落,领着后面的人,于清逸香风中穿过熳花树林,却又停在了两颗垂拱熳树之间。

等到几乎走出三四十人之后,房门才合上,让人很难想象,一间不过长宽只有三两丈的屋子,怎么能容纳如此多人。

而此地,正是通向薪山深处火海,有自然灵气存在之处的唯一道路。

老人相视而笑。

一位老人看着眼前数十人,抚须笑道:“是时候了。”

另一位老人双手负后,“年岁鸟衍新,远猎人赴境。”

“这片落花看了这么多年,老婆子眼都迷了。”

“不急,且再等两三年。”

抬头看去,重檐高叠,一半日光,正变得越来越炽烈。

那些各有带伤,却目露精芒的男女,也正是今年于地下修炼,获益最大,修为最高的人。

再开落日森林,兴盛人族!

石壁上雪白栏杆之后,七位老人并列,面带慈祥,看向下方。

居中的正是人族大长老,眼里是阅尽世事,心怀天下的神慧。

“小家伙们都来了,今日践行,不如九长老代劳,也算推陈出新,如何?”

苍老却有力的话语传开,于是其他长老,都稍稍侧身。

一位腰背微弓,须发黑白相间,稍显“年轻”的老人,呵呵一笑。

“既然大长老有此意,那我也不推辞了。”

两个月前,有一名远猎人,从边境归来,于宫门笔直长道之下,改换雪白衣衫,抬首看向上方。

人海簇拥,聚在他身后,却无人私谈,气氛肃穆。

每隔十层,便有士兵对其恭敬行礼,而老人目不斜视,拾阶而上。

直至长阶走过,除了与老人身着同样衣袍的几位之外,其余所有人,同声话礼。

“见过九长老!”

人声响彻整座薪山,似乎连熳花,都在招摇以示敬意。

自此,远猎人韩破,洗净过往之事,不滞于名讳,入撑天阁,为九长老。

他向几位同袍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看向下方,手臂抬起,声音洪亮,压下了万物之音。

“有人托我带来一份礼,送与诸位。”

灵气飘逸,与万人眼中,从空无一物之处,描绘飞鸟,渐成一双,振翅而飞。

大长老等人,早已知晓,只是信上所闻,与亲眼所见,终究是有些许不同,俱是开怀而笑。

而长街、长阶、身后宫殿之内,哗然声四起,直至飞鸟落回人族新进九长老之手,缓缓消失,依旧没有平静下来。

如今的许晴源,看见那位不算熟悉的老人,走到主事之位,便瞬间想起了那一日的事情,目光更加热切。

韩老,如今的九长老,振声道:“人族历七千三十年,薪山火明,中庭繁兴,撑天以命,兵戈赴境,山潮不尽,我辈无名,二十五城,生死携行!”

言至此处,有士兵恭敬捧过一副卷轴,墨雪成书,老人接过后将其展开,继续朗声读到。

“许晴源、费迅、刘闲、张格啸、周长开......”

一个又一个名字,回荡在广场之上,每一个被提点名字之人,无不挺直腰杆。

一直过去小半日,姓名方才念完,不论境界如何,所有被记录在册之人,毫无遗漏。

老人将卷轴缓缓收起,平举过头顶,肃穆道:“今有人族修炼者一千一百四十三人,留名阴阳同生卷书,行远猎壮举,撑天阁九位长老,静候诸位佳音!

破山潮,回故人!”

“破山潮,回故人!”

场间上千人,高举手中各式兵器,同声呐喊,振天声势,直冲云霄。

一旁早有书官等候,双手接过卷轴,退至众位长老身后,之后便会将其收入记年阁封存。

所有正事结束之后,大长老上前两步,笑道:“不如再说些趣事,让这些小家伙们有所准备?”

九长老浅笑,明白此举到底是何意义,也就没有推辞。

与其说是趣事,不如说是换一种轻松一些的方式,说一些告诫。

话语从严肃,变得平缓许多,“既然大长老想听些边境之事,那我便讲讲。”

下方之人,要说最期待什么,便是那些来自远方的故事,所以竖耳倾听,不久之后,他们也会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老夫六七十年前,去往横山城,行了多少次远猎,早已数不清,抵抗山潮,约摸有二十来次,最为印象深刻之事,便是当年与老夫同行的友人,都已埋骨青山,或许他们也没想到,我居然能活到现在,甚至混了个人族长老来当当。”

开篇是一个玩笑,只是下面的许晴源等人,却是不敢笑。

山潮大约五六年便会发生一次,而这位九长老,一生之中,居然经历了双十之多,也就是说其他城池受灾,亦有前往,是何等的舍生忘死,令人敬仰!

如果多年前,一如现在,上千人结队走出身后宫门,返回之时,却独剩一人,又是何等悲壮。

只是最后这句话,“混”字一语,实在是有些大不敬了,本人说得,他们却认同不得。

见他们如此,九长老畅快一笑。

“哈哈哈...自古以来,如我这般去了又回的人,寥寥无几,想必你们也好奇,如何能活得长久,那你们这些小家伙就听好了,在落日森林里,所谓境界,并非是最重要的,若有远猎数年的凡境之人,说你们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那便要好好想想。此事之重,当放于首位。”

一眼看去,大部分人,都在默默思索其中深意,但是也有一些修为高的,并不是很上心,一如数十年前那拨人。

九长老有些感慨,不愿看如此多未来可期之人,丧命于虫兽之难,于是抬手。

“当日我入阁之时,曾经说过,此物是一位好友托我带回人族的礼物,如今我才知道,他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活到现在,哪怕你们中所有启灵之人,结队赶赴落日森林,只怕也做不到他所做之事,记住,人外有人,不要太过傲气,要学着放低姿态。

哪怕同为启灵,边境强者也不在少数,他们又何曾不听身边同伴言语,所以日后处事,你们要多想想。”

两次提及要他们多想想,这才是老人最想教会年轻人们的事。

灵气飞鸟,比起先前,更加凝实自如,看得尚未启灵的众人心神往之。

许晴源手指勾动,也忍不住想要做同一事,听见老人这么说以后,便好奇不已,到底什么人,能值得如此称赞,一人媲美十几人,或者说超越十几人?

本就好战的她,顿时将姓名都不知道的这人,当作了必须胜过的存在。

只是接下来,九长老的话语,却再没有往此处提及,反而说了一些关于灵气修炼的种种感悟,让她有些遗憾。

见天色不早,长老们也不再多说。

钟鼓齐鸣,一共九声,昭示之意与边境开春鸣鼓相同,此去顺遂。

上千人就此浩浩荡荡离去,驭使如河城兽,绕下薪山,横穿镜缘山脉,出了潼岐,再到朔峰,抵达墨雨之后,队伍已经少去四成。

而这三年里形势最危急的横山,自然是由今年最强之人前往。

当远猎人们离开之后,又有新人上山,与那些尚未能离去的修炼者一起,行数年修炼之事。

长老们自然要商谈一番,接下来的事宜。

议事堂内,大长老也不由得露出沉重面色,九长老看过那封来自平关的密信,也是无奈。

这个梦藏生,真的太能惹事。

如今韩老已是人族长老,自然知道了更多秘辛,其中就有横山城发生的一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跳脱不正经,却又与所有人都能和善相处的年轻人,居然是抱着恶意回到人族的。所谓的独自生存落日森林两年,少了个十,境界也不是自己所猜的灵微,更在其之上。

大长老率先开口:“对梦藏生所为,如今我们该如何定夺?”

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眯眼说道:“要如何定夺?贸然出手对付他,将其激怒,不过是白白折损人手而已。”

一位微胖的老人,手覆在腹间,点头道:“四长老说得是,此人之古怪,超乎寻常,而且如今看来,已然与人族同心,便任其自然好了。”

身为妇人的三长老面色冷淡,沉吟过后,“非破凡之人,不得修炼秘法,这是上千年前传下的规矩,就此打破,或有不妥。”

微胖老人却说道:“信上已有说明,平关城主已然启灵,此事是否为真,应该不用我多说,而且修炼之法并非灵气,而是气血,若论及此处,在座各位应该没人能比我更深谙其道,所以我觉得可以一试。”

三长老目光平静,偏头看来:“五长老,虽说月生丹确实玄妙非凡,解了人族燃眉之急,我们理当感谢,可是那人真正心思如何,我们却不得不提放。”

五长老笑言:“我并非是放心,只是眼下除了静观其变,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法,”

三长老默然,这两老家伙,一个出身行商,并将其道逐步完善,自然处理事务,更加看重人族获利多少,眼下没有说要试探梦藏生,那便是觉得对方能为人族带来的好处更多。

另一个出身医师,一生都在钻研医术、丹方,只为治病救人,突然发现这么一个能抬高医道的存在,只怕也是起了爱才之心。更何况信上还说了,丹方虽是梦藏生提出,炼制之人却是白九月,这小丫头,谁不知道是他最喜爱的弟子,视若己出,能因此事获得无上殊荣,五长老心里应该早已经感激不已。

三长老将视线移向右侧第二个座位,开口问道:“二长老,这几个月以来,炼器一道可有收获?”

看似是句题外话,实则另有询问之事。

开春之时,随着书信前来的,还有一枚塑晶箭头,炼制之精妙,堪称无人可及,而箭头最后的归属,便是这位容貌稍显硬朗的老人。

二长老从袖中取出两个小木盒,打开之后,俱是塑晶炼制的箭头,只是一枚菱角分明,另一枚却依然要差了些许。

“梦藏生的炼器之法,非如今之人能及,并非能力修为不够,而是其中有某种灵性之物,我从未见过。”

分持两枚箭头,注入灵气,变化顿生。

稍显粗劣的那枚,正常吞吐灵气,反哺二长老,而另一枚,除了光华越来越灿然之外,就像是有一层金沙蕴含其中,繁密光芒闪动生辉。

众多长老都惊讶于这一幕,二长老停手,收好之后,推到身怀修为的其他人身前,任其查看,自己却开口说道:“其实一个多月前,我便已经看出其中玄妙,只是那些灵性之物,给我的感觉,正大光明,不似内心阴晦之人会持有的,所以只是将其高知于大长老,并未外传。”

箭头辗转,哪怕是没有修为的长老,也是忍不住拿在手里,对着窗户细看。

等到九长老勘验过后,叹气一声,“我与梦藏生一路相处,有喜有悲,他也曾因为王炀之事愤怒过,因为渔夫之事伤怀过,更别提出手救下平关,种种事迹不似作伪,让我至今难以相信其是横山城主信里所写那人。”

人族有两位长老,一直驻守在地火入口,从不参与谈事,所以在场只有七位长老。

三长老听过其他人的话之后,便知道都是偏向梦藏生,拢手于袖中,闭目长思。

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每当心里在权衡利弊,无法做出决断之时,便会如此。

还有一位老人,出身军伍,所以身上有杀伐之气,拍桌说道:“九长老曾经说过,那个梦藏生日后会来薪山,为人到底如何,届时一看便知,他想要看看人族,老夫又何尝不想看看他?”

怒目须张,喝道:“要真是个歹恶之人,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这便是隆冬那场议事,说要梦藏生尽管看遍人族,微有瑕疵,却人心向上的那一位。

与他交好的长老,哑然无语,那人修为之高,哪里来的你死我活?

就在场间气氛越来越凝重之时,主位上的大长老,无奈开口。

“我所谓的定夺,并非对人,而是对事。”

其余几位先后说出心中打算的老人,聚视过来。

三长老也是睁开双眼,眼神清澈,“大长老此话何意?”

人族地位最尊崇的老人,视线向窗外望去,宫墙雪白如画纸,描摹老树新花其上。

他缓缓说道:“那些孩子们上山,修炼数年方能凡境,又是数年,天赋高些的才能破凡,而想要启灵,又是一段不短时日,这方寸之地,其实困如囚笼。如今宫内修炼之人还有数千,不知何时,才能走出那扇朱红大门,这样会不会太苛责他们了?”

忽有暖风,穿过堂中,一片花瓣,在窗棂上绊了一下,摇摇飘落,被老人接在掌心。

“那个叫苏云川的丫头,还有那些平关城涉及其中的人,要是能像平关城主那孩子,少些辛苦年头,或许也不错。”

其余几位老人,沉默不语,面色感慨。

负责记录的书官,笔锋停止,等待话语再起,墨迹再起。

三长老双手离袖,轻声道:“那就再看看,只愿不会出什么意外便好。”

实在是囚笼一语,道破人心,让人不忍。

莫说年轻人们,要花费数年留在这片宫墙之内,只说走入熳林,从此未出的两位长老,又何尝不是画地为牢。

更远之处,还有二十四位城主,看上去自由在外的远猎人,其实也只是一个更大的枷锁罢了。

大长老率先起身,其余老人随之而动。

“既已有结论,各位...与我一道,去看看那些少年郎们如何?”

议事堂木门敞开,数位身姿不一的老人,联袂走出,步履从容。

岁月长河流逝,曾经的少年们,垂垂老矣,却依旧是破风长舟,渡后人去向远方。

在地图之外,山峰丛生,浪涛翻涌,但更多的地方,尚未凿刻。

刚到此处的许晴源,目光落于石壁上,只觉心潮澎湃,因为那些尚未开凿之地,便是她以及身后千人,辛苦修炼多年的目的。

拂袖转身,这短短林间路,便是两人余生之距。

被高阁分割的另一半日光,洒落在一处极其宽广的白石广场之上。

入夏之际,终年覆雪的薪山,依旧是熳花盛放。

往日里此地行人渺渺,今日却是不同,除了场边围守士兵,其间纵横排列,身带兵器之人,足有上千。

当某处回廊阶梯之上,有人从檐下阴影中走出,来到三丈高,五丈长的石壁前,安静等待的人群,呼吸微促。

石壁刻画的,南北座山脉,东西拓平原,二十五处小楼,便是二十五处城池,一一落于各处,外连内点成了一副地图。

一栋小屋,连瓦檐都被染成了云霞之色,与熳树几乎化为一体,让人难以察觉。

房门打开,两位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人,先行走出,站立于两旁,之后便是年轻男女,从中走出,经过两位老人之时,恭敬抱拳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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