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大概是怕自己秋后算账，所以早早熄了灯，哪怕心里憋着一肚子疑问，也不敢来寻他。

又有助眠的熏香，怕是已经在梦里与周公相会了。

倏忽，他的视线停在袅袅升烟的鎏金三鼎香炉上。

这味道不对啊——

门被掩上，杨敢随意打量着房间，中规中矩，家具也是朴实无华，没什么特别的。

等了片刻，听不见外间的动静，杨敢打开门，左右张望，见隔壁厢房里也是一片暗色。

衣衫是上好的丝绸所制，若是买下这么一套，少说也要二十两银子。

“表舅舅还挺大方，是个好人啊。”

……

折腾了大半宿，本是累得很，但这个新发现令他好似打了兴奋剂，顿时又精神百倍。

仙羽阁在京城是有些名气的，做出来的衣衫样式新潮，布料上乘，颇受名门贵妇的欢迎，没想到背后居然天门山庄。

掌柜推开门，屋里的八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安顿好了？”许明煜问。

掌柜关上门，并插上木栓，“大师兄放心，我给他们的香料里加了些东西，此刻想必已经是鼾声如雷。”

不愧是天门山庄，区区一个打探消息的暗桩都如此有排面。

许明煜眸色未变，语气已然带上一丝严厉：“你们忘了天门山庄门训不成？”

百年前，天门山庄的开山祖师爷曹兴旺，尊号道德天师，将“以武立身，以德服人，以仁为本”十六字真言刻在了庄门前的石碑上，作为山庄的立身之本，凡入庄弟子，皆要奉行。

这也是为何天门山庄能在江湖中屹立百年，饱受武林人士敬重的原因。

红衫少女与他师兄仗义相助，又因他们身陷险境，若是临危弃之，岂不是不仁不义吗？

察觉师兄不快，叶俏递了个眼神，示意叶婉勿要多言。

叶婉悻悻抿唇。

掌柜见气氛有些尴尬，缓解道：“小师姐不必忧心，我瞧那两人就是普通百姓，必不会知晓咱们的身份。”

这些年来，他掩饰得很好，连朝廷都查不出来。

许明煜本无意在外训诫师弟师妹，不过是见叶婉言语出格，不得已才说上两句，此时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秦师弟，故去的师弟们尸身现在何处？”

掌柜本名秦高明，年纪比许明煜要大上几岁，但入门晚，学艺也不精，因此眼前的几位，他皆要尊一声师兄师姐。

“跟我来。”

他举着烛火，踩上椅子，摘去悬挂在厅堂正中的字画。

借着烛光，许明煜发现，字画后的墙面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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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处不同，略微凸起，猜想此处应该是有暗门。

厅堂左侧摆着的花樽，正是开启暗门的关键。

卡嚓一声，花樽换了方位，壁门缓缓开启，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响声，开门的瞬间，一股森然冷意扑面而来，堪比严冬风雪，刺骨的寒。

秦高明在前，引着许明煜几人进入暗道，走在最后的是卓良。

“没想到，秦师弟还有这本事。”许明煜说。

秦高明嘿嘿一笑：“老行当了，太久不做有些生疏，耗费了一年才做成。”

经他提醒，许明煜才记起，秦高明未入天门山庄前，干的是盗墓的行当。

二十多岁才入山庄，之前一直在江湖飘荡，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

当年师傅令秦高明秘密潜入京城，负责组建山庄在京城的暗线。

将如此重要的任务委派给一个初入门、且盗墓出身的人，许明煜万般不解，直到此时，他才真正领略了师傅的用意。

秦高明为人圆滑世故，仅仅几年，仙羽阁不但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收入不斐，且还结识了不少权贵。

源源不断的冷风自前方涌来，嗖嗖地吹，烛灯忽明忽暗。

叶婉、叶俏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秦高明宽大的身影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瞧我这记性，里面有个冰窖，应当给小师姐取件衣服的。”

这条地道通往城郊，初衷是为了逃命的，但这么长的地道，不做些什么吧又觉得浪费，于是在前方一点的地方做了几间还算宽敞的密室，一间拿来存放冰块，一间作会议厅，总是在地面与师兄弟们会面，不太安全。

至于储存冰块，完全是因为夏日炎热，他这身躯受不住，朝廷售卖的冰块不仅贵，还都是官员们瓜分剩下的碎冰，不经用。

想到躺在冰块边上的同门，他叹了口气，当时也没想到，这冰块是这样派上用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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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称男子为黑子，听着倒是贴切，但许明煜叫不出口。

“若不是因为那个野丫头，我们也不至于平白惹出这麻烦来。”

“师兄，这般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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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顶着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将白捡的大外甥及附赠的小侄女安顿在偏房，并十分贴心地吩咐家仆抬来热水，焚上助眠的香料，嘱咐他们好生歇息，随后挺着大肚子，悠悠然走了。

是否太冒险了？我瞧着那两兄妹，都不是好人，尤其是那个黑子，古里古怪。”叶婉说出了在座众人的心思。

仙羽阁经营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稳脚跟，将来历不明的外人带至此处，风险太大。

“不管怎么说，红衣少女在酒楼拔刀相助是事实，她的那位师兄——救了咱们也是事实。”

杨敢眉梢上挑，了然于胸，快速从怀中掏出一方瓷瓶，掀了瓶盖狠狠嗅上一口，浑身震了震，顿觉身心舒畅。

他摘去头套，换了身月白色的直裰，这还是他厚着脸皮问掌柜要来的，毕竟没带换洗的衣物，光天化日穿件夜行衣出门，不出片刻就会被官兵当成贼寇抓起来，连带着仙羽阁也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