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差不多了，郭经理拿起手机扫描桌角的二维码。

“郭经理，账我已经结过了。”

项玉认了！

项玉几乎没想过邀功。她会觉得，有些功劳，即使你不说，领导也会看在眼里。

在有些人眼里，她也比项玉会邀功。

“尽力了就好。”

反正呀，抢人功劳这种事，项玉在主观意识上是做不来的。

有人猜过，项玉会不会因此（没上位）而离开公司。项玉还没有。她继续干自己的活，并且争取把它干好。

“啊，你怎么还把账给结了！”

“已经够好了。你一个女孩子。”郭经理说。

“是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平常心，做平常事，尽力了就好。”

“我觉得，更应该是我请你吃这顿饭才对。”

“干嘛这么客气，你说你——”

“我也不是客气。我是真想请你吃顿饭。当年，你多给我的那两千多块钱，放到今天，至少得有好几千吧。这顿饭一千都不到。当然，这事咱首先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至于哪天会离开公司，项玉还没有认真想过。

吃完了饭，他们又坐着聊了一会儿。项玉也没想到，跟他还挺能聊的。

郭经理说，通过跟项玉的交流，感觉她的心态还是挺平和的。

“也不完全是。其实，我也有过焦虑的时候。比如，也会怕失业，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合适的工作，怕被社会淘汰。”

有一句话项玉还没说：怕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老实说，她在乎过这一点。在这方面，她没有做到完全洒脱。

“你怎么会失业呢，你这么努力的一个人。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郭经理用安慰的语气说。

“嗯，谢谢郭经理。”

“今天，我还得谢谢你呢。谢谢你请我吃这顿饭。一个老板能被员工请一次客，还是离职那么久的——哎呀，我是真没想到啊，你还一直记着公司，记着我这个小老板。”

郭经理当初在多给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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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这两千五百块钱的时候，肯定没想过将来有一天能得到项玉的回报。项玉一直没忘。

他不图回报，也有回报了；回报不大，但也带着一定的温度，也是一种温暖。

首先，是他温暖过项玉。

看得出来，郭经理今天还是挺高兴的。至于他为什么高兴，原因应该是这样的：

这位多年前的老员工，她见证了自己多年后的落寞，说实话，刚开始，他内心还是有一点波动的。可是，他今天也收获了另一种“面子”。它仿佛是落寞时的一丝慰藉，又或者说，是失败时的一点动力。

一个在帝都拥有了至少好几套房子的人，您说，他算是失败的吗？

项玉觉得，他已经比很多人成功了。

接下来，项玉跟曹池见面聊天时，顺便提到了郭经理的现状。她还忍不住感叹了几句。曹池听了之后，也生出了一丝感叹。不过，她感叹的却是这个。她说：“你个一套房子都没有的人，竟然可怜人家至少有好几套房子的人，你说，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项玉不觉得自己可怜。

“不就是在帝都买不起房子吗！买不起房的人多了。难道，大家都可怜啊。”项玉心想了。

在某些人眼里，买房是男人的事。项玉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女人也可以买房子，只要有这个能力。而且，买房也可以是两个人的事。

她其实也没有可怜郭经理。她只是发了几句感慨而已。

她在郭经理面前提到了自己的焦虑，郭经理就安慰了她。

其实，曹池早就安慰过她了。

有一次，曹池是这么说的：“你怕失业，你怕失恋。我就不明白了，你怕什么呢？你要学历有学历，要经验有经验，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你干活又踏实。在工作上，你兢兢业业，在感情上，你忠诚、专一。如果说，有人不珍惜你，也可以说这是他们的损失。首先，你得这么想。”

“可能，还是我不够自信吧。”

“不是可能，是一定。你有时候就是不够自信。”

“这才是姐妹啊，一般人谁会这么说你。”项玉心想了。

“你要是再自信点，你都能当总裁了。”曹池甚至说过这样的话。

那天，曹池还说：“你有时候啊，把姿态放得太低了。没必要。这样反而容易被人看轻。”

把姿态摆低，项玉曾觉得这是一种低调、谦虚的表现，实际上，有人可能觉得她卑微呢。

她也回顾了一下和王波等人的交往。当初，她在王波面前确实有过卑微的一面，结果，换来的并非王波的倍加珍惜。

也分人吧。在小峰面前，她也有过低姿态的时候。小峰没有因为她的低姿态而看轻了她，反而把她宠成了一个“女王”，也是一个更加自信的女人。

小峰好像拔高了她的姿态。

不过，他的离世还是狠狠地打击了女王的王冠，使得项玉又有了卑微的感觉，自信心也跟着再一次受挫。

在项玉眼里，苦难不等于困难。她宁愿用一百个困难，去换这一个苦难。

但这没法置换。

困难，她不怕的。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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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难，谁没有啊，大的、小的。有人说，创业不易，生意难做；难做，还是有很多人想做。黄经理，跨行创业，没成功。郭经理，成功过，现在，企业也不景气了。王波，失败了。冯维娜的一个表哥，舍弃百万年薪，跟着前领导一起创业，好几年过去了，生意依然没有起色，连房子都搭进去了。类似这种例子，项玉也没少听说。

小于和项阳，2015年也做起了生意，b市人更习惯称其为“做买卖”。刚开始，项玉心里稍微有一点忐忑，但她没有反对。

她只是说了一句：“做生意不容易，你们想好了就行。”

“想好了。”项阳的语气里透着一种坚定。

做生意可不是一股脑的事儿。小于家庭条件不错，可能，这也给了他一定的底气。但是，光有底气和魄力还不行吧，资源等方面暂且不说，本钱肯定是需要的吧。

曹池她们知道项玉的积蓄。接下来，项玉主动把积蓄全给了妹妹和妹夫，这事，她也没瞒着她们。冯维娜买房的时候，项玉也借钱给他们了。他们刚把钱还给项玉，项玉还没捂热，就打算一起给项阳了。

曹池说：“你一点也不给自己留啊。”

“留它干啥。”

“万一有急用呢，应个急啥的。”

“我能有啥急事。”

“你可真是亲姐啊。”

“咳，亲姐不亲姐的，要是连我都不支持他们，还有谁能支持他们。既然，我支不支持，他们都决定这样做了，索性我还不如支持了。这样，他们还能多一份动力。”

项玉所谓的支持，不仅体现在嘴上，更体现在实际行动上。

“我肯定也盼着他们好啊。可是，做生意有赔有赚，万一——我不是乌鸦嘴啊，我是说——”她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万一失败了，这钱，啥时候能还你啊！

她跟项玉提过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前些年，他辞去事业单位的工作做起了生意，结果，不仅血本无归，还欠下了不少外债，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呢。老婆也跟他离婚了。原本，她就是反对的。

有好的例子，自然也有不好的例子。

“我知道，她是我亲妹，你们还是我亲同学呢。你们怕我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可是，我并不觉得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们，就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表现。往前看，钱我还可以再挣。往后看，你说，咱们刚来帝都那会儿，一点积蓄都没有，有时候还处于负债的状态。那时候，就是想给自己留后路都留不了，不也就那样了嘛。”

“是啊，那时候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呀。房租那么少，还总是拖欠房租。吃，吃不好；住，住在那么槽糕的地方。那种地方——啧啧，我都不愿意去想。”

“可我有时候还挺留恋的。”

“留恋啥？有啥好留恋的！那种地方！”

曹池的出发点首先基于环境；项玉留恋的，更侧重于和她们之间的相处，以及那难忘的岁月。

那时候，日子虽然清贫，精神却很富足；现实虽有干瘪之处，理想却是饱满的；一无所有，但也义无反顾。

项玉突然觉得，那时候，反倒没有这么多的焦虑和不安。那时候的焦虑和现在这种焦虑，已经不太一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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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还不是因为你也实在。”项玉说。

“我啊——咳。”

又提。这事，项玉又提了一遍。

她总这么提，整得郭经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真觉得这没什么。

那个已经成为了她上司的姑娘，比她还小一岁。在部分下属眼里，她的功劳，貌似还不如项玉的大，若公司从内部提拔一个人上去，这个人应该会是项玉。而，在领导眼里，那个人却是更合适的人选吧。她比项玉会说，办事也比项玉圆滑。

他觉得没什么，那是因为，当年，他真不缺那两千五百块钱。项玉缺啊。她还急需别人的肯定。

“当年，那两千五百块钱，是我一两个月的工资。它对我还是挺重要的。今天，这几百块钱，才是我月工资的几十分之一。”项玉又说。

“你啊，真像我们a省人，忒实在了。”郭经理说。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

比如会觉得：你不说，谁知道。不争不抢，只知闷头干活，说不定呀，功劳还被别人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