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兰瑞莎？好，我记住她了！”阿奇尔咬了咬牙，“她也是贵族？我看她简直比我们老家的女孩还要没有礼貌！”

“她的父亲是谁？”巴里插进话来。他的家里有一本厚厚的记载欧神族所有贵族的活页书，每年都会增添十几页。

巴里又想笑，但记起校医艾丽娅的叮嘱，一边忍住不笑，一边用手肘碰了碰阿奇尔。“呃，感觉如何，霍贝努？”他走到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没看出来，你竟然敢以一敌二。更难能可贵的是，你宁肯被他们打晕，也不低头认输。”他冲霍贝努竖起大拇指，“了不起！”

“我看是愚蠢。”阿奇尔冷哼一声，坐在巴里旁边。“那两个家伙摆明要狠狠地修理你，你不仅上当，还死撑到底，正中他们的下怀。抛开他们的父亲是烈焰骑士和骑士不说，单单根据挑战规则，即便奥斯汀园长也不能因此惩罚他们。”

他和巴里走进病房，恰好看到兰瑞莎向霍贝努挥手作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拉着阿德金斯朝门口走去。他转身，准备叫住他们，房门关上了。

“刚刚同阿德金斯出去的那个女孩，你没看见吗？”

“谢谢你，我以后会注意的。”霍贝努直视阿奇尔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闪过流星似的光辉。

“哼，你不要多想，我站在你这一边纯粹因为看不惯这些自命不凡的贵族子弟。”阿奇尔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巴里一眼，后者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失去父辈罩在他们身上的光环，他们屁都不是！你不要激动，‘他们’不包括你。”

“我不知道。”霍贝努习惯性地摇头，牵引到骨折的下颌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皱起眉头。“我听她说外婆让阿德金斯去上课，阿德金斯露出不情愿的神情，说可不可以向埃洛伊丝老师请假。我猜她的外婆叫埃洛伊丝。”

“阿德金斯、菲奥娜公主和兰瑞莎也很好。”

“兰瑞莎是谁？”阿奇尔好奇地挑起右边的眉毛。

“你倒是挺聪明的。不过，这个什么埃洛伊丝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巴里？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该不会是……”

“没错，你猜得没错，埃洛伊丝老师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声望仅此于排名靠前的几位烈焰骑士！”

“这么Dia……厉害？！”阿奇尔差点说出脏话，硬生生地被做个合格“绅士”的愿望压下去。“不对，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在十二烈焰骑士之中？莫非她是异能者，法师，或者驭兽师？她这么厉害，我为什么没听过她的名字？”

巴里挺直的身子又恢复原样。

房间中沉寂下来，静得只有两头狗熊粗重低沉的喘息声，仿佛刚刚结束某种剧烈却回味无穷的运动。

“难怪他能在考核中取得那样的成绩，原来他具备天生的优势。”阿奇尔喃喃低语，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落和惆怅。

“异能者虽稀少，埃洛伊丝老师却从来没有专门教授一个学生。这说明阿德金斯的天赋强得惊人，勾起大异能者的强烈兴趣。”巴里舔了舔嘴唇，无意中在阿奇尔受伤的好胜心上撒了一把盐。“也对，如果不是拥有耀眼夺目的天赋，他怎么可能杀死一头高阶马尔格？哎，真是虎父无犬子呐！”

“哈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阿奇尔忽然像个疯子似的哈哈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眼角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你被阿德金斯刺激得失去理智，失心疯了？”巴里的手贴在阿奇尔的额头上，却被他抬手拨开。

“他不可能成为烈焰骑士了，阿德金斯绝不可能成为烈焰骑士了！”兴奋的阿奇尔捉住巴里的手臂，眼睛里闪烁着逼人的灼灼之光。“从今往后，我的竞争对手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咦，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自认不如我，主动认输，主动放弃了？”

巴里没有搭腔，挣脱阿奇尔有力的双手。“你好好修养，有时间，我再来看望你。”他勉强冲霍贝努挤出一丝“绅士之笑”，微微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喂，巴里，等等我。”阿奇尔担忧地看了看巴里松垮而忧伤的背影，扭头对霍贝努说：“他有点不对劲，我去看看他。记住我说的，不要冲动，我们一起对付那两个仗势欺人的无赖。”

他像狂风似的旋身，追赶巴里而去，没有看到霍贝努眼中闪烁的点点晶莹。

……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兰瑞莎比阿德金斯大一岁，身高却比他矮三公分。她歪着可爱的脑袋，笑嘻嘻地注视着他的右半边脸。

“嗯。”

“你是不是挺怕外婆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通常情况下，这种问题会让回答的人陷入尴尬的窘境。阿德金斯却毫不在意，脸不红，心不跳，眼神像平常那么平静淡然。“嗯，有些。我不是因为她对我凶才怕她，而是因为她叫我‘天选之子’。”

“你因为这个害怕外婆？！”兰瑞莎忍不住叫出声来。“你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成为拯救我族的英雄吗？”

“不知道。”阿德金斯认真地回答。

“你耍我！”兰瑞莎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仿佛一颗熟透的红苹果。

“我没有。”阿德金斯连忙摆手否认，目光停在兰瑞莎的脸上。她的脸更红了。“你为什么说‘我耍你’？”

“你——，哼！”兰瑞莎又急又羞，说不上话来。“你告诉我，为什么外婆叫你‘天选之子’，你反而怕她？”她见阿德金斯没有安慰自己，只好自己找台阶下。

“因为……因为……”阿德金斯又做出他标志性的动作——搔着一头旺盛的绿头发，磕磕巴巴地回答：“因为这个称呼听上去很厉害。”

“阿德金斯！”兰瑞莎的声音穿透“天选之子”的耳膜，震得他的脑仁隐隐作痛。接着，她曳开大步，扭动纤细的腰肢，将阿德金斯丢在原地，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她生气了？”阿德金斯眨了眨眼睛，满脸的懵懂迷惘。“可是，她为什么生气？是我惹他她生气的吗？等等我，我不记得去老奶奶家的路。”

兰瑞莎停下来，随即狠狠地跺了跺脚，以更快的速度——近乎小跑——赶路。

“天选之子呢？”埃洛伊丝的视线越过兰瑞莎的肩膀向后张望，根本没有注意到外孙女脸上的不悦和气恼。“他没跟你来？”

“哼！”一直被外婆宠着的兰瑞莎更生气了，转过身，不理睬埃洛伊丝。

“他欺负你了？”兰瑞莎舒服些了——外婆还是关心我的，但埃洛伊丝的话让她的脸彻底黑下来。“嘻嘻，好事，好事……”

“外婆！”兰瑞莎不满地大声抗议，感觉脸颊滚烫滚烫。“你在说什么？外孙女被人欺负，你不仅不帮我出气，还说是好事！哼，我不理你了！”

“如果你被别人欺负，即使他是我族的王，外婆也要为你讨个说法，但是天选之子嘛……嘻嘻——”

兰瑞莎一点不反感阿德金斯，甚至觉得他很可爱，但埃洛伊丝的话刺破少女的独特的自尊心，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并没掉下来。

“外婆错了，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埃洛伊丝轻轻地握住兰瑞莎的双肩，“乖孙女，告诉我，天选之子在哪里？”

顿时，兰瑞莎刚刚恢复的对埃洛伊丝的信任和感情烟消云散，内心升起一股被骗的感觉。

“阿德金斯是异能者？！”巴里和阿奇尔同时跳起来，大声惊呼。

看着这两个反应如此强烈的同学兼室友，霍贝努像看两只表演杂技的狗熊似的，好奇而略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最后一句话让巴里翻了个白眼。“她是异能者，被称为‘比维奇克星’，拥有‘最强异能者’的美誉。”

“比维奇克星？哇哦——，最强异能者？厉害！”阿奇尔由衷地竖起大拇指，眼中的羡慕和敬仰稍显即逝，被桀骜不驯的自信取代。“总有一天，我将成为阿德金大人那样的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婴儿，无人不知我的威名！”

阿奇尔没能得偿所愿。

“咳——，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你瞧不上埃洛伊丝老师吗？”巴里一脸坏笑。

“我……哼，少在这里无中生有，给我口莫须有的高帽子！”阿奇尔识破巴里的弦外之音，乜斜着他。“等等——，”他猛然记起什么，直勾勾地盯着霍贝努。“你说埃洛伊丝老师让阿德金斯去上课？”

之前点头引起的疼痛还未完全消散，霍贝努“知错能改”，鼻孔中喷出一个“嗯”字。

他好像没有察觉到巴里拼命给他使眼色，继续说下去：“假如他们再故意找茬，你先忍一忍，避开他们，然后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收拾他们！”

巴里长舒一口气——他担心阿奇尔说些没轻没重的话，在霍贝努的伤口上撒下一把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