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法师。”余生的语气很诚恳，这句话，是从他的心里说出来的。

“道长不必谢我，你说读经，太师叔祖点头了，点头便是默你在此处继续读经，我不过是替老人家说话罢了。”

可惜，还没有等红禅法师想清楚，盘腿坐在地上的老和尚却突然站了起来。

老和尚站起来的时候，余生面前的空食盒，自动飘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老和尚就像来时一样，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又稳又静，渐渐走远……

藏经阁院子外的菩提树下，红禅法师却有些疑惑。

但，和尚并不知道，所以，和尚说，“那么，你还可以在一芥天呆两年，或者，也没有那么久。”

红禅法师回了一礼，语气里带着一些好奇，“不知道长的经，何时可以读完？”

余生闭上眼睛，静默了两秒钟，而后，才又睁开眼睛，语气清淡，“或者，还要两年。”

红禅法师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余生无法反驳，所以余生没有说话，他也点了点头。

和尚并没有深思，这种亲近感的由来。和尚只是下意识的以为，或许是相处久了的缘故。

和尚不知道的是，昨夜，怀着敌意而来的徐黑渊，也在道士身上感觉到了亲近的感觉，如果知道了，和尚，大概不会这样淡定，而会莫名惊悚。

对面，红禅法师也不期待余生说话，只继续说道，“本来，太师叔祖已经默了，我可以不问的，但是，有两个问题，为了鄙寺的安全，小僧还是要多嘴，再问一问。”

“法师请言。”

“道长既无修为，那么，凭何退敌，毫发无伤？”这却问的是，为何昨晚闯入一芥天之人，明明来了藏经阁，却将阴浊圣水放到没有那么重要的法堂，反放过了藏经阁，或者，更准确的讲，放过了藏经阁边上毫无修为的余生。

光头和尚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道士有一种让人亲近的感觉。道士的静默和清淡，因此也变得很有韵律，并不让人厌烦。

“对方，大概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

两人再对望小片刻，同时转开头去。红禅法师的嘴角露出一丝显得有些诡异的笑容，余生的脸上，也多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对余生有误会的，或者，不止昨晚上来到此处的徐黑渊一人。

红禅法师用手转了一下脖子上的佛珠，仿佛有些想喘气，但又没有喘开，“道长真是妙不可言。或许，我家太师叔祖对道长，也有些误会？”

余生急忙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苦了两分，说道：“法师严重了，这话从哪里说起？”

光头和尚狠盯他片刻，摇头叹道：“恐怕，应该让道长即刻离开，见一见昨晚误会了道长的不速之客。嗯，这是个好主意，可以让青莲给道长带路。这样，道长，或肯多说几个不会让人误会的字。”

说完了，红禅法师未等余生回话，自己先仰头笑了起来，笑出了声，很有几分洒脱豪迈的感觉。然后，红禅法师低头，看着余生，“与道长开个玩笑，昨夜来的人，道长暂时是见不到了。”

余生的脸有点黑。

见不到了，有很多原因，红禅法师衣服上的血显示了最可能的原因，就是昨夜被红禅法师追到的那个人，或者已经死了。那么，红禅法师是想请自己去见一个死人吗？

幸好，红禅法师说了，他是开玩笑的。

可是，对余生来说，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红禅法师大概也发现了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所以，红禅法师止住笑声，开口，准备转换到另一个话题上。

红禅法师说的是，“对了，余道长知道，怎样破碎虚空，横渡空间吗？”

余生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有了一些不好看的样子。

他虽然没有修行，但也知道，修为不够，妄渡虚空，无异于求死。而要勘破虚空，起码要肉灵合一，到达合道境才有可能。他一个未曾修行的士子，哪里懂勘破虚空之道，哪里懂横渡空间之法？

所以，余生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法师何必又开玩笑呢？”

“阿弥陀佛，道长不是说，没有‘佛’只有‘道’吗？求道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这却在说先前余生读《无生诀经》时，红禅问“佛”，余生答“道”一事，“不过，道长截然不喜欢开玩笑，那贫僧就直说了，贫僧想知道余道长是如何破开虚空，进入我一芥天的。”

余生没有办法，只好叹了一口气，“法师误会了，我是从空间法阵里出来，空间法阵出了问题，莫名到的此处，乃是依靠阵法，并非靠的自身修为。”

红禅法师也叹了一口气，“果然误会了，道长确实是一个容易让人误会的人。”

余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红禅法师也不再说话，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天色正好，他该洗去身上的血迹了。

余生点了点头，道：“只是恐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多次恐吓！”

“哦？”但红禅法师疑问更重，他不知道余生怎么恐吓来人的，来人并不像可以被恐吓的样子。

问话的时候，红禅法师神色严肃，特别是说到“凭何退敌，毫发无伤”几个字时，更是严厉，可以说是一字一顿，自有威严。

但是，和尚问得很仔细，道士的回答，却过于简单。

菩提，有觉悟之意。释迦牟尼佛正是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明心见性，证得究极的光明自性。

道士只说了两个字，“恐吓！”

回答的时候，道士扭头，回看着红禅法师的眼睛，他希望，红禅法师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这个答案的真实性。

红禅神情不动，道：“只是恐吓？”

红禅法师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太师叔祖走了，看来，道长过关了。”

余生跟着站起来，但又马上低头行礼，先向着老和尚离去的方向，后向着身边的红禅法师，“叨扰贵派，还请法师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