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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杨总旗夜放飞贼冤案难明寻真凶

  • 作者:胡笳十八剑
  • 类型:仙侠
  • 更新:2021-12-28 15:19:18
  • 字数:21166字

老邢头咬牙切齿,在屋脊上狠狠踢了一脚燕六,“笨蛋!”

其余众人眼见贼人将逃,纷纷拽出钢刀,“入娘的!汤圆包不成了!动手吧!”

沈羡鱼掩面而笑,“我姓沈,双名羡鱼。”

丫鬟见天色已暗,便掌起纱灯,俗话说得好: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此时烛光打在沈羡鱼的脸上,更添美貌。

“秦某与姑娘共处一室,却不知姑娘名讳?”

饶是燕六十分小心,并没有唰的一下抽刀,可钢刀出鞘之声,却仍被黑衣人听在耳中,微微一扭头,随后打开玉步,风也似的窜入暗巷。

话分两头,且说此时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南市边缘,杨义山与内府十三衙门的十几名精锐正在追查飞贼:

“小六,你说今儿晚上,那家伙真会从这过吗?”,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缁衣捕头喝了一口葫芦里的烧刀子,踢了一脚趴在旁边的年轻人。

那黑衣人没想到巷中还有埋伏,刚刚冲入巷中就被众官差的钢刀,袖箭,手弩,逼得退了出来,到底就在众人从屋脊上一跃而下,四面包抄,打算一举拿下贼人时,老邢头儿却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从后腰拿出来手弩,搭上十字倒钩箭,一眼不错的观察着,静静地等待一个时机。

杨义山带着十九名差人,街道旁暗巷布置六人,两人扮成卖夜粥的商贩,杨义山亲自带着燕六,和老邢头儿等若干人埋伏屋顶。

就在这时,杨义山打了个手势,众人连忙嘘声,就见街道暗处走出一名黑衣人,那人一袭连帽黑袍,看不清面目,此时鬼市前的街道只有杨义山的人,眼见那人就快要走进众人的埋伏圈内,燕六毕竟太年轻了,刚刚提入内府衙门不到半年,此时立功心切,不由得按燕翅,退蹦簧,匣中钢刀出鞘。

同样没有参与围捕的还有杨义山,杨义山此时见到老邢头这般举动,微微一眯眼,看向邢林,同时拽出这把随身腰刀,此刀非是六祸司制式的錾金吞口,亦非寻常镔铁所制,乃是唐朝铸剑师张鸦九所造。名曰:虎衔*。

就在老邢找准时机,准备一箭射下去的时候,杨义山突然用刀将老邢的手弩压了下去,老邢一回头,“大人?”

杨义山面不改色,“小心失了手,上头要抓活的。”,杨义山用低沉的不可抗拒般的声音说道。

“哎哟!师父,你怎么使这么大劲,放心吧,我们都踩好点儿了,这是进出鬼市必经之路,那家伙今天该销赃了,已经进去了一顿饭的功夫,我一眼都没错的盯着。”,名叫燕六的年轻捕快揉了揉屁股道。

杨义山跃上屋脊后,头也不回,便往下追,蹿房梁,走屋脊,一路疾行,这样约莫有两刻的功夫,杨义山才停下脚步,眼前已然没了贼人踪影,杨义山又回头看了看,一众衙役早就跟丢了,这才松了口气,夜风拂面,杨义山突然咳嗽起来,一只手还不住捶着胸口顺气,半晌才缓过来。

杨义山就地坐下来,人前一向冷面寡言的他,此时望着星夜,一边笑一边说:“还好,还好。”

就在杨义山出神时,身后突然有个声音说道:“还好什么?”

一说话不要紧,却把杨义山吓了一跳,当下从屋脊上蹦了起来,同时虎衔出鞘带去一道寒光,眼见刀光乍起,却在离那人脖颈寸处停下。

杨义山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人,“你····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嘛,不怕掉脑袋是吧!”,杨义山口中厉声说道,可看脸上却有一丝担忧之情,虎衔也不住后缩。

就见面前站着的,可不就是那个飞贼。

那人把连帽黑袍脱下,又撤去蒙面纱,竟是一位绝妙的佳人:

年墨画成绿云鬟,东风吹聚细眉弯。

红唇人怜皓玉齿,隆鼻架起海光眸。

总之也算是美的不可方物。

一霎时,杨义山便楞了,那人开口道:“说起掉脑袋,杨总旗,私放海捕通缉的重犯,按律可是要腰斩的,该怕的可不止我一个。”

“大胆!你敢污蔑本旗!”,杨义山回过了神。

“污蔑?哈哈哈哈,杨总旗,那你可否解释解释,那晚你追着我误入国公府后,你去哪里了?为何不继续追,若你和秦烈联手,那一晚就该拿下我了。”,女子说着话,向前进步,每进一步,虎衔便退一分。

“本旗那日····一时···大意才让你走脱,是你运气好。”,杨义山一使劲,虎衔不再退了,女子也站住了。

“运气?好吧,就算是,那今晚呢?是什么?”

“今晚,本旗····旧疾忽犯,一时无力·····”,杨义山不敢看着女子的眸子,瞥向别处。

“你是知道,秦烈武艺虽强,但不善轻功,我虽胜不了他,但若要逃走,他却也留不住我。是不是?”,那女子又向前走近了,这一次虎衔又退了。

“别往前走了,想死吗?本旗现在就能正法了你!”

“行啊,你现在带我的头回去就能交差了,不然,明日全西京就会知道,杨总旗你私放通缉犯,别说保不住官职,就连性命也堪忧了。”,女子干脆就要往虎衔上撞,杨义山一挥手,虎衔入鞘。

杨义山扭过头说道:“你!你走吧。本旗·······”

“你叫我走啊,我就偏不走,就要缠着你。”,女子看着杨义山气呼呼的样子,却是笑的花枝乱颤,杨义山闻声回头,两人面颊几乎相碰,目光相接。

杨义山此时正站在房檐边上,此时两腮一红,脚下不留神,竟跌落下去,落处离地足有两丈,饶是杨义山武功高强,此时也不由得倒吸一口老气,不过到底是十几年的苦功,只是一瞬,杨义山收敛心神,丹田一提气,半悬空中一拧身,左脚踩右脚凭空一个跟斗,这一下并不能往上去,但是却能暂缓落势,说时迟那时快,杨义山翻完跟斗后稳当当落在地上,落地时如猫一样几乎无声。

那女子眼见如此,暗道:哼,还嘴硬。,杨义山刚刚站起身,就听身旁啪的一声,一片瓦砸在地上,原来刚刚杨义山脚下一滑,弄松一块房瓦,此时落下,恰如平地一声雷,杨义山心想坏了。

房上,女子刚要说话,就见两侧厢房,前屋后院,一下子涌出二三十号人,点燃了火把,杨义山眼见要现了身,急忙施展轻功,壁虎游墙般又上了房梁,与那女子一起躲了起来。

“怎么这么多····衙役?”,杨义山探出脑袋观瞧,不由得疑问。

“京兆府衙门,怎么会没有衙役呢。”,杨义山一回头,那女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杨义山浑身一个激灵。

“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

“放····放肆···”,杨义山又把头转回去。

“等等,京兆府?你听到了!?”,杨义山一脸诧异的看向女子。

“谁让你们说话声音那么大,那天我刚好路过嘛,不过你放心,那天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要不信,我···我发誓!”,说这话女子四指伸出

“那倒不用。”,杨义山瞥了一眼女子。

“那,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杨义山试探着问。

“废话,不然姑奶奶我还能自己个儿往县衙撞不成?”,女子白了杨义山一眼。

众衙役因为陆南钊的死,这几日都十分警觉,方才听到落瓦之声,便急忙出来查看,搜寻一圈后,并没有发现杨义山二人,倒是抓到一只小野猫,众人只以为是它在屋顶乱窜,就将它放生后,便各自回房。

那女子扯了扯杨义山的衣角,示意他跟着自己,女子一纵身落在京兆府墙外的一条巷子,杨义山紧随其后。

“为何来这里?”

“嘘,你看。”,女子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亮,接着用手一指地上,杨义山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车轮的印子,这个季节多小雨,印子很清晰,不过,这应该是大概一日前留下的。”,杨义山用手摸了摸泥土。

“你再看这儿。”

杨义山转身看去,“官靴?还不止一个人的,还有军制靴。”,杨义山一双冷瞳紧盯着女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不说几句好话就算了,还像盯犯人似的盯着我。”,女子依旧是故意激怒杨义山一样的语气。

“别打岔,你要是能助我破此案,本旗会替你求情,最起码···可以保住你的命。”,杨义山的语气十分刚硬。

“我呸!还替本姑娘求情,这天下能抓住我的人除了我师父,还没有第二个呢!”,女子双手叉腰一脸骄傲的说道,杨义山更不答话,径直走向女子,来到且近后,女子刚要说话,杨义山突然把女子按到墙上。

“呆羊!你干嘛!?弄疼我了。”,女子正慌乱,杨义山道:“抓住你了,说吧。”,

女子借着火折子的亮,看着杨义山。

要说起秦烈,杨义山和独孤权三人,秦烈最是威武,晃当当几乎八尺身高,本身相貌硬朗不凡,又自幼习武,几年征战,脸上更添风霜。独孤权不必提,自小不思政事,只爱诗词歌赋,尤喜歌舞,流连各处勾栏,举止潇洒,锦绣翩翩,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白脸。

杨义山更是十数年学艺习武,生得冷面星瞳,神采英拔,身高八尺,肩宽腰细,肃如风前竹,立若山下松。

女子回过神,一边推杨义山,一边道:“你····快起开!我说就是了。”,

杨义山这才起身。

“昨晚,大概子时四刻,我路过此处,在房上歇息,便看到,秦烈和陆南钊在院中结义,二人结拜完又说了一会话,这时候·······”

这时候,后街来了一队人马,身形看得出来是官兵,不过奇怪的是他们都打扮成平民,推着车,车上装着不少大箱子。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那人喝着酒,突然手中酒壶掉了下来,整队的人都停了下来,那人捡起酒壶,但是旁边府衙院中的灯光,在这平民百姓居住的北市口十分扎眼。

那男子看到后不知为何,不顾旁边人阻拦,趴在墙头上看向院内,下来后有半晌不发声,旁边人都不敢言语,男子突然一招手,车队就转入这条偏巷,一干人在巷子里等了许久,直到秦烈出府后,众人才从暗处出来,大摇大摆的停在京兆府前。

这么多人,又有货物,动静不小,京兆尹陆大人刚进门,就听门口异响,出门查看,刚要盘问说话,就被队伍中那个年轻人蒙着脸杀害,之后又拖了进去,陆南钊夫人李氏出来,还没来得及惊呼,也被一刀结果了性命,陆南钊夫妇的头被那人带走。

“我本来是要跟上去的,可是那队伍中有个高手,暗器使得厉害,我被发现后,差点都没跑掉,后来就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女子向杨义山说了来龙去脉,杨义山一阵沉默。

“哎,哎,哎!呆羊?”,女子用手推了推杨义山。

“我没事。”,杨义山看了看女子,又继续说道:“你走吧。今日算你将功补过。若是以后再行盗窃之事,落到本旗手里,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嘁,走就走,你们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女子小声嘟囔着,突然又从后背包袱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杨义山手里,杨义山定睛一看是一件七宝镶金玉如意,“这是,云麾将军府丢的。”

“你···你放了我,怎么跟上头交代啊,这个御赐之物黑市也不敢要,还给你吧。”,女子依依不舍地看着玉如意,脸上尽是惋惜之情。

女子说完转身就要走,杨义山本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等等!”,女子回头,“怎么了?”

“砚秋。”

女子楞了一下,不明白杨义山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是我的字,以后别叫我呆杨。”

女子嫣然一笑,“好的,呆羊。”

说完要走,没几步又回头道:“呆杨。”,杨义山看着她,“我叫关晴初,记住了呆羊。”

关晴初在夜色中远去,杨义山手里拿着玉如意,喃喃道:“晴初。”

杨义山拔刀照着自己胳膊来了一下,回去后谎称只追回赃物,却让贼人逃脱了。

再说秦烈回府后,本来想悄悄的回自己的院中,却不想蹑手蹑脚走在半路,“站那儿。”

秦烈一听爷爷的声音头都没敢回,扑腾一下就跪倒了,来人正是秦老国公。

老爷子今日一早就听说自己的孙子硬闯国相府,卢凝老夫人急的都不行了,国公爷秦俊升一拍桌案,起身去祠堂取出那条太祖亲封的保国钢鞭,就要赶去给孙子撑腰,但是还没出门就见秦烈的那匹追风赶月马回来了,当下思索一番,便叫管家周文魁带着家丁先行打探,自己披挂齐全在府里等候。

结果老国公在府里等了许久,回来报信的人说完,秦俊升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原来回府报信的人说,小公爷并未被萧千屹为难,反而从国相府出来后,去了西市里落凡阁,一连十人皆言如此。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秦烈被爷爷一路揪着耳朵领到了一处别院,来到屋前,正当中一块匾,上书:秦氏宗祠。

进来后,“跪在这儿!”,秦烈跪下后,看着面前重峦叠嶂般的牌位,有列祖列宗的,有爷爷同辈的兄弟,有自己父母的·······还有一众披甲营老将的牌位,最上面横着太祖皇帝钦点的保国钢鞭,钢鞭后面还有一块丹书铁券。

“知道叫你过来做什么吗?”,秦俊升开了口。

“孙儿知道。”

“那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孙儿无错!”,秦烈梗着脖子。

“你光天化日下,闯了国相府,还无错吗?”,老国公沉声问道。

“孙儿闯的,不是国相府,是贼窝!”,秦烈声音不大,但不卑不亢。

“大胆!那可是当朝一品,统领百官,你就不怕问你个污蔑国相之罪吗?那可是要诛三族的。”

“孙儿当然怕,但是孙儿更怕冤者难昭,今天死了一个命官尚且如此,那明日要是死一个百姓,恐怕连一个敢去衙门告状的都没有!陆南钊是个俊杰,我既然和他结交,他的仇就得由我报,别说是国相府,就是万里黄泉孙儿也要闯。爷爷和奶奶有太祖丹书铁券,又有钢鞭护身,纵然问责,也只将孙儿问斩便是。”,秦烈跪伏在地。

秦俊升听完不作了声,半晌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用苍凉的声音低声说道:“烈儿,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是人家给你的,人家也能收回去。丹书铁券是保不了命的。给你爹上柱香吧。”

祠堂里的烛火,一直被风摇的恍恍惚惚,就在老国公踏出门后,终于,噗的一声,灭了。

“丹书铁券····保不了命·······”

秦俊升回屋后,“怎么还没睡啊?”,原来老国公进屋后,就见卢凝坐在椅子上,秦俊升反手带上了门

“烈儿怎么样了?你个老东西,你没打他吧?我告诉你,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你要是再像小时候那样揍他,老婆子我可不答应!”,说罢,手中拐杖一举,作势就要打秦俊升。

“你····你,妇人之仁,简直是头发长见识短!他都敢闯国相府了,老子还不能教训教训他,真是。”

“呸!什么国相,想当年,他姓萧的,不过就是一个从四品的宝文阁侍,这才几年,他就青云直上了,把这朝堂搞得乌烟瘴气,去年从民间大选秀女就是他上的折子···········”,卢凝对那位当朝的宰相嗤之以鼻,她本是江湖出身,机缘巧合才许给秦俊升,此时那股子江湖气又显现出来。

“住嘴,不可妄议国事。”

“老东西!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掉了牙的老虎,你也就敢在我跟前吆五喝六的!”

祖母卢凝嘴上不饶人。

此时秦俊升一听这话,却不作声了,扶着椅子坐下,自言自语道:“我····可能真的是老了·······脾气,义节,好像快被磨得差不多了,今天,我居然有了一丝想劝烈儿明哲保身的念头,怎么会这样呢?”。秦俊升说到这,又苦笑了几声。

卢凝虽然嘴上不饶,但其实也就仅限于嘴上,此时看着这个与自己厮守了大半生的男人,这个当年,横推八马倒拽九牛,征战南北,位列天下八猛第一,除了太祖先皇谁也不服的愣头青将军,现在竟须发皆白,虽然还是虎背熊腰,但毕竟岁月不饶人,有时候坐在那里也会不由自主的打瞌睡了。

“老头子,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卢凝的声音软了下来。

“呵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我真的是老了,要是倒退三十年,老子拿上这条钢鞭,非得和他们碰个你死我活不可。”秦俊升说着握住了卢凝的手。

“不是老了,是你有了牵挂,你是怕烈儿步了他爹的后尘,这庙堂比江湖还要险恶,不管你武功有多高,都不可能全身而退,英雄,也不过是皮毛骨肉血。你太刚直,他们嫌你挡路,就要除掉你;你太清廉,他们又觉得你阻碍他们发财,就要污蔑你;你好了,他们妒你,你坏了,他们又要踩你,让你永不翻身。这世道,就是要把好人逼得没有路走。”,卢凝挨着坐下,看着秦俊升,眼里泛起泪光。

“是啊,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实力,希望这几个小娃娃能变一变这个世道。”,老国公感叹一声。

“怎么?难道牛鼻子说的那件事要开始了吗?”,卢凝语气里尽是担忧···············

第二日,秦烈一睁眼,急急忙忙穿衣洗漱,去给二老请安,到了后院。就见自己爷爷正在演练武艺,别看是几十岁的人了,每天早上起来,要开铜胎铁背弓,披重甲,舞上百斤大刀。秦烈在一旁立身观看,不敢吱声。这时祖母卢凝从屋里挑帘出来,秦烈看到才赶忙过去,给祖母请安。

“祖母在上,孙儿给您请安。”,秦烈跪下去一边说着,一边恭恭敬敬的磕了头。

“快起来吧。”,祖母卢凝从小最疼秦烈,秦烈双亲早亡,也与祖母最亲切。当下,站起身来,又搬过绣椅,扶老太太坐下。

“这些日子,苦了我儿了。”,老太太一脸心疼的抚摸着秦烈的脸庞。

“奶奶,孙儿昨日不是········”

“好孩子,奶奶都知道,我孙子和他爹一样,都是好样的。你与陆南钊既然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如今他含冤而死,就理应由你管,况且他也是个好官,男儿立身天地之间,要行得正坐得端,子曰,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我儿,当如是也!”

“孙儿明白,可是祖父他·····”

“哎”,卢凝知道秦烈心中所想,秦烈还没说完,便摆了摆手。

“你没有明白你爷爷的意思,你以为你爷爷在功劳簿上躺的久了,没了血性,是不是?”,祖母卢凝反问道。

还没等秦烈开口,祖母卢凝先开口道:“昨夜你爷爷问你什么了?”

秦烈说:“爷爷问我知错了吗,还问我难道不怕得罪国相,牵连家族。”

祖母卢凝,笑道:“哈哈哈哈,那你又怎么说的。”

秦烈道:“孙儿说,孙儿闯的是只是个贼窝。还有,祖母和祖父有丹书铁券和保国钢鞭护身,真若是有一日问罪,只砍去孙儿这颗头便是。”

卢凝听完,在绣椅上直笑的合不拢嘴,“哈哈哈哈,你这个猢狲!”,说完还敲了一下秦烈的脑袋。

秦烈哎呦一下,揉了揉头,言道:“怎么了奶奶?干嘛笑我?”

卢凝这才说:“你和你爷爷年轻时候太像了,一样的蛮脾气。烈儿,你爷爷是老了,但不是老糊涂!想当年,太祖皇帝和你爷爷手持三尺刀闯荡天下,打下这数千里的基业,开国三年,蛮族来犯,太祖高皇帝和你爷爷,在阵前起了争执,当时太祖杀红了眼,在跟前的军队只有一万披甲骑,可太祖还是执意要孤军深入,效仿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

秦烈以前从来没听过这段往事,此时入了迷,祖母稍微顿了一下,他便急忙问道:“然后呢?”

卢凝笑着看了一眼秦烈,又道:“然后你爷爷居然用稼轩词作骂了太祖,说太祖是南朝宋文帝,太祖爷一怒之下就把剑架在你爷爷脖子上,当时也是说要诛你爷爷九族,那时候,你爹才五岁。可你爷爷还是舍命相劝,最后一众元老也是苦苦哀求,才拉住了太祖,只等大军会师后才将蛮族们打退四百里,伤了他们元气,之后班师回朝,在塞外的密探才回禀,如若当时追了下去等着他们的可是二十万蛮族精锐。太祖爷这才连下三道圣旨,说你爷爷刚直忠正,又加封你爷爷那条保国钢鞭,上打昏君,下诛奸臣,见钢鞭如见太祖,二品以下都可先斩后奏。”

秦烈听后,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祖母,当年太祖爷要是真的一怒之下,诛了咱家,您难道不怨爷爷吗?”

秦烈这句话好像是戳中了祖母的心,就见卢凝楞了一下,眼中闪起了光,好像想起来了许多往事,低低的声音道:“当然怨他,作为妻子和孩子的母亲,怎么能不怨,不过后来就不怨了·········”

秦烈道:“那为什么,后来就·········”

卢凝突然打断了秦烈,“好了,奶奶有些乏了,今日就说这么多。烈儿,你记住,不管世道再乱,对的事情,千刃加身也得做。只要我儿不违背天地良心,有谁想为难你,也得问问老婆子我答不答应!哼,诛我家满门?他姓萧的还不配!”,说着话,把手里拐杖往地上使劲一杵,两寸多厚的跑马官窑青砖,霎时间四分五裂。

声音之巨,把正在舞刀的秦俊升吓了一跳,手中刀差点砸了脚面,偷偷扭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恰与卢凝目光相接,吓的国公爷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一旁老管家周文魁上来就要搀扶,就见秦俊升一个马步又站稳脚跟,装作若无其事接着舞刀·········

秦烈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位平日里对自己和蔼可亲的奶奶,此时眼中竟精光四射,杀机一现。不但不像是个六十岁的跛脚老太太,倒像是个江湖中替天行道的绿林客,此时心中暗道:莫非,爷爷喝醉时说的都是真的,奶奶本家以前真是啸聚山林的·············

秦烈从后院出来跨上追风马,去往六祸司寻杨义山,到地方一问,才知道杨义山昨夜埋伏贼人时受了伤,正在家中休养。这才打马扬鞭,去往杨家小院。

“老杨!老杨!”,秦烈敲了两下门,无有回应。情急之下,只一脚便踹倒门户,进屋后几间房看了个遍,都没有杨义山的人影,秦烈正思量时,就听门口一声哀嚎,秦烈急忙闪身到院中,“姓秦的!你这杀才!没看到门是锁着的吗?我新换的门板呀!”

秦烈到院子里后,就见,杨义山换了一袭直缀黑袍,右手提着食盒,闻着好像还是长桥边马家的豆腐脑,和望海台下小店刚出炉的肉包,杨义山此时望着自己前天刚刚换好的门,一个劲儿的心疼,哇呀一声跳上来就照秦烈身上踢了一脚,秦烈理亏,只好硬挨着。

“老杨,你这伤?”,杨义山打累了,坐在屋里,秦烈也不管杨义山,捂着脸径自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送。

“不妨事,伤得不深。”,杨义山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包扎。

“那就好,老杨,说正经的,案子,怎么样了?”对秦烈来说,帮陆南钊伸冤才是当务之急。

“汉长,两个事,第一,这个应该不是尤受让人做的。第二,如你所说,却和国相脱不了干系,这次我在里面托了人,他说,指挥使和国相见了面,这个案子不能查,就要被按下去了。”

杨义山又将昨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不过有意掩去了关晴初。倒不是杨义山不信任秦烈,是眼前秦烈摊上的事,够糟心的了,杨义山不想再节外生枝。

“果然,这老贼!可是凶手该怎么查啊?与萧千屹有勾连的人不少,可他们最次也是当朝四品,不应该和陆南钊结这么大的梁子啊。就算真有这么大仇,背靠萧千屹这棵大树,想神不知鬼不觉除掉陆南钊,也不是办不到啊,明火执仗的在府衙杀人,这太糙了点吧?”,秦烈前思后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用这么蠢的方法。

“汉长,要我说,这事儿不简单,如今西京的大部分军队都在京郊,不得将令是进不来的,城中的龙牙,龙武,英武,神威四营,都在内城是陛下的亲军,千羽,神刀二营专司太子东宫防卫,还能穿军制靴在城中活动的,无非是城中二品将军的私卫,还有就是城防营的人。”

“可是城中二品的将军,怎么着也有十位啊!”,秦烈双手在胸前打了个交叉。

“所以,先从城防营开始,汉长,军队的事你比我熟。”,杨义山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城防营,分管西京外城九大门,又细分四市八堂十六社二十八街还有无数小亭,如今统领城防营事宜的是,征西将军钟离渠。”,思索至此,秦烈总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征西将军四个字,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秦烈如今总算找到一个有可能的线索,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征西将军府,把他绑起来问个明白。

*虎衔:乃是唐代张鸦九所铸,相传张鸦九居吴山而铸剑,十年铸得八柄,皆不如意。忽有一夜,于梦中见一顽童,童子言:“吾为山中五金之灵,数百年长眠于地下,得地气之华。今,有丹火临凡,该是吾现世与你造剑之日。”,张鸦九闻言于梦中大惊,那童子伸手遥指天边,张鸦九望之,却被童子一推,这才从床上惊醒,原以为是南柯一梦,不想此时西南天好似被烧穿一般,就见一团火若彗星扫尾般砸落山中,待等金鸡三唱后,张鸦九才寻迹而去,就见平地上一个大坑,昨夜天火就在坑中一夜未绝,张鸦九大喜,急回住处取材,依坑建炉,又去拿来前八柄剑,张鸦九遍寻童子所言五金无果,便置八剑于炉中。

此时,本是晴空万里,但忽然间,平地疾风起,虎啸山林惊,常言道:龙行从云,虎走随风。果不其然,在怪石嶙峋间窜出一头斑斓猛虎,这虎生得足有一丈多长,头大如斗,耳似宝塔,尾若铁棒,一身锦皮毛,太阳照耀下生淡淡金光,额头白斑自成王字,更奇的是,那猛虎口中竟衔一童子,见了山君张鸦九怎敢轻举妄动,后背冷汗兀自淌成了河,只觉眼前繁星四起,上下牙忍不住捉对厮杀,恍惚间却觉那童子与梦中约莫有八九分相似。

猛虎将童子放下后,扭头就走,童子一落地,蹭的一下就往剑炉中跑,张鸦九大惊,刚要拦下,岂料那孩童快比飞燕,一转眼已经跳入炉中,张鸦九在炉边查看,哪有什么孩童,只有一块精铁,张鸦九才知这为神鬼相助,亦为天意。张鸦九借天机铸得宝剑一柄,称为鸦九剑。剑成,炉中余铁竟自成刀型,张鸦九大喜又耗时半载铸得宝刀,定名:虎衔。那刀身既宽且直,刻雾纹,画星辰,暗合九耀之数,虎头吞口,包嵌乌金。

此时杨义山眼见还有几尺就能够着屋檐,身形已然下坠,千钧一发之时,下面差人喊道:“大人休惊!”

杨义山低头一瞧,有一把木椅被抛上来,说时迟那时快,杨义山半悬空中身躯一回,在木椅上一踩,借力虽轻,不过足可应付这几尺距离。

官大一级压死人,老邢虽然不甘心这么多天来的辛苦眼见就要白费,但也只好作罢。

就在二人一错神的功夫,那黑衣人也瞅准了机会,其实凭他的轻功这些人本来也留不住他,让他忌惮的只有杨义山一人。

秦烈这些年在军队里,那些老兵油子耳濡目染之下对于男女之事也知道不少,只是现在实在没这个闲情

此时趁二人说话之际,那人躲过刀林也似的围捕,平地跃起,踩住一名衙役肩膀向上一翻,足有一丈高,眨眼间上了房顶,地上众人再要上房追可就来不及了。

眼看黑影就要跑远,杨义山终于出手了,掌中虎衔回匣,身形一晃就要追,两栋房屋中间还隔着一条街道,杨义山居然视若无物,当下垫步拧腰使出一招燕子三抄水,在屋脊上连跃三步,向对面一纵身,三丈来宽的街道,杨义山跟飞似的就要过去。

不过人力终究有限,纵然如何苦练,也有极限。

秦烈一个恍惚有些出神,随即醒悟过来,“姑娘,在下今日有事缠身,就先告辞。

说完也不等沈羡鱼回答便兀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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