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

“对，你上贡肉排给它，它就不会伤害你。”

这条狗浑身漆黑，嘴吻、耳廓、尾尖和四爪呈金黄色，皮毛油光闪亮，就像涂了一层彩釉，满口尖利的犬牙，一双狗眼炯炯有神；脖颈粗壮，胸脯厚硕，腿部凸起一块块腱子肉，高大威猛，足有小牛犊这般大。

见王道吉靠近，它的狗眼里射出一股凶光，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嚎，凶猛地扑蹿过来，把铁链绷得哗哗响。

它太凶了。

带路过来的人第一次开口：“这是我们导航犬，跟着它就能找到目标，它很聪明，认得出向他臣服的人。”

桀骜不驯，简直就像是没有教养的野狗。

先一步过来的人们发出愉悦的哄笑：“小子，该你交保护费了。”

……王道吉一开始啼笑皆非，但随后意识道，或许在那条狗的认知里面，事情就是这样，并且这得到了纵容。

有人拿过来两块炸猪排递给王道吉，示意将它们丢到那条凶狗面前，它看上去确实是饿了，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大口嚼咬起来。这家伙牙齿就像钢刀，毫不费力就把坚硬的骨头嚼得粉碎，连肉带骨头统统吞进肚去。

不管怎么说，剑拔弩张的人狗纠纷总算平息下来。

而你不能指望一个收你保护费的人或者狗不继续欺凌你。

带路的人是在提醒他，大家的地位并不平等。

比他先来的一些人幸灾乐祸地嘲笑他，殊不知大家都不如狗。

王道吉不明所以。

这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人跟狗是没法直观地交流的，离的远了狗也不会发射信号，而机器狗却可以将“看到”的讯息传送给人让人做自己的判断，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但是这个人也有点不怀好意，机器狗造价不菲，能达到在丛林中快速行动要求的更是军事级别的，让一个组织了民间探索活动的民间组织，拿出军事用品？

都不是省油的灯。

卡尼冷冷地看着说话那人，说道：“任何人发现目标山猪，立刻通知我！我不需要你们中最勇敢的人冲在最前，也不需要你们中有高人亲自去料理目标，它是我的！你们只需要待在预定的位置，保护安置好的噪音设备，万一设备在干扰下无法远程打开，你们就按照约定的时间手动开启它们！你们的任务就是驱赶出现在附近的山猪，打散他们！你们只需要打开磁力盾，在必要的使用你的钢铁爪子保护自己不要一些吓得失了神智的山猪伤到，明白吗？”

“明白……”

“这是一份三维空间图地形图，我已经在每个人那一份上标注了红点，每个人都到达标注自己代号的指定位置就位，看好时间，定时行动！附近我们已经清理了一遍，没有什么太大危险，这是一份并不困难的委托，拥有不错的回报，如果你们想全额、足额地拿到报酬，希望你们都能尽好自己的职责！”

“是！”这次的回应的人多了一些。

“出发！”

王道吉得到了属于他的那一份三维图，如果是处于在地形简单的位置，就可以使用定位开启外骨骼的自动寻路的功能，不需要人为操控就能到达指定地点，不过林地环境太过复杂，野外的电磁干扰也比较严重。

王道吉可不想被带到沟里，他滑动三维图，按照上面的路径开始行动。

一位大概目的地跟他接近的青年人看他没有带上夜视装备就能在如此昏暗的条件下顺滑地行进，好奇地搭讪了一句：“兄弟好视力啊，你是下层区人吗？”

今晚天色并不黑，当然在密林里视野条件会更差一些，但也并不是完全看不见，正经的下层区人习惯了这样昏暗的环境，是不需要带夜视装备的，王道吉也感觉奇怪：“你是上层区的？上层区的来凑什么热闹？能住在地表的都不差这点委托的钱吧？”

“嗨！我已经考上星际探索队的预备成员，你听说了吗？我们通过了兔区的考核，有资格购买星际战舰，我们吞武里也即将跨入星际时代了！我得提前做好准备，这次只不过是提前找个机会出来实习一下。”

年轻人似乎很兴奋：“城里的生活太安逸了，但是野外的变化是日新月异的，如果我们贪图安逸躲在城里，总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淘汰的！你说是不是兄弟！”

即便是在贫弱区，城里的少年们也有着良好的教育，被灌输为拯救全人类的伟大事业而奋斗的理想，从小竖立远大的目标，王道吉知道的他们或许不务实，但不能怀疑他们理想崇高，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星际时代，他们都想做英雄。

他赞同道：

“是的兄弟。”

两人交换了目的地，发现基本同路，便结伴而行，这个名叫通差的年轻人很有交谈的欲望：“人类生活在安全的城市之内，不过在太好的保护之下身体上的进化并没有跟上环境的变化，反观野外的动植物在恶劣的环境中灭绝了一批，但是有一些存活下来并得到发展，最成功的就是山猪，它们已经适应了环境，在生物链中极快地提升自己的位置，有人认为如果没有人类，它们最终会占领母星。”

“但自然的进化多变且不可控，我认为山猪的成功在于他们的繁殖速度以及庞大的基础数量，但是它们没有引导的能力，而我们人类的优势在于我们很早之前就在大脑上得到正确的进化，我们如果保持清醒，继续确保这种优势，山猪想要翻身做主人可不容易！”

王道吉道：“知识即是一切是吗！”

“当然！你觉得呢？”

王道吉咧嘴笑道：“靠变异吧。”

通差顿时也笑了起来，他认为上层区人和下层区人的见识差别在于：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

穷人想着靠变异一步登天，富人想着靠科技万古长青。

这显然符合他对下层区人的认知。

于是他跟王道吉磕了腕表加了好友。

通差小声提醒道：“等下小心一些。”

“怎么？”

“招募的讯息的确吞武里的人发的，但是带我们的行动的人不是吞武里的人，他们是外面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

“你别忘了，我已经是探索队的预备成员了，我有自己的渠道。”通差说道：“他们不是登记在册的组织，很可能是不被联邦承认的地下组织。”

“所以不对劲。”王道吉顺着他的话说。

“当然不对劲！”通差显得十分自信，他说道：“我算了下时间，你我据守的地点距离不远，而且启动噪音装置的时间有间隔，到了时间你跑过去帮我启动一下完全来得及。”

“……那你去干什么？”

“我得去看一下，这里面可能会有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探索队就是做这些的。”通差说道：“难道你不好奇他们在搞什么鬼吗？”

“好奇，但是我要赚钱。”

通差闻言哑然失笑：“我保证很快就回来！我的朋友，请你帮帮我。”

“最好还是不要去吧。”王道吉劝道：“到时候有什么意外都不好说。”

他知道肯定会有意外的，毕竟，他就是其中一个意外。

“有什么意外？不用怕，而且你能保证呆在原地就没有意外了吗？”

王道吉没再劝他，顺势摁了一个小型的追踪装置在他的外骨骼上。

“不要在团队频道通知我，我们加一个私密的联系频段，如果你这边有什么特殊情况立刻告诉我。”通差嘱咐道。

王道吉表示：“这里的干扰很严重，我们不一定能及时通信。”

“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强！”

“好吧。”

两人很快到了指定位置，没多久，队长卡尼开始确认就位，随着每个点分布人员的确认的回复以及发送的定位显示，一切都没有异常。

没多久通差在私密频道给王道吉发来讯号连接：“我已出发！”

在连接那头，通差的说话压抑而轻声，并且很少说话，一路基本上都是呼吸声，而且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没多久，王道吉就知道行动开始了。

密林里面的骚动非常明显，炸锅一般的动静由远及进，附近的森林被惊醒过来，公共频道卡尼的指令清晰而稳定，但是在私人频道中，通差一句惊恐万分的呼救因为不稳定连接显得悠长而诡异，分成了两段：

“……救……”

“……我……”

“明白。”一些人懒懒散散地回应，更多人冷眼旁观。还有人质问道：

“你们是为了猎取基因吧？稀有基因价值千金，隔壁的兔区随时愿意花大价钱收购！你们会不会太小气了，弄了条土狗带路？为什么不用机器狗？这样传输过来的第一讯息大家都能看到，这样才好合作。”

王道吉便独自乐了起来。

陆陆续续又过来5个人，这一次人员应该是到齐了。

在王道吉到达集合地的第一时间，首先见到的是一条狗。

带王道吉过来的人也即是行动的队长，招呼大伙集合，散落在周围的人都过来了，大家都驾着外骨骼，看上去都是些民用型号的，至于有没有做伪装或者改装，一时之间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集中却又分散在队长四周，窃窃私语。

“我叫卡尼。”卡尼皱着眉头看着这些没有整体意识的乌合之众，大声说道：“这次要围猎一头马头山猪，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你们的任务是协助我们将山猪群打散，将目标单独驱赶出群。只要听从安排，任务不会很困难，明白吗？”

边上负责看管他的人赶紧捡起一根树枝，一面粗声粗气呵斥，一面夹头夹脑抽打。

王道吉见过养在吞武里上层区名贵的宠物狗，也见过豢养在下层区的普通土狗，如果遭主人这般训斥，早就收敛威风夹紧尾巴哀哀求饶了，可这家伙丝毫没有流露出畏惧的神情，面对呼呼抽打过来的树枝，不仅不躲闪，反而张开嘴一口咬住树枝，嘴角恶狠狠发出咆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