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的话说完，严歌的身体忍不住一颤。

然后，她抬起手来。

两天的时间过去，他身上的衣服依旧干净如新，除了衣领处有些褶皱外，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狼狈。

看见她的时候，他甚至还主动笑了笑，“来了？”

程放就坐在她的对面。

严歌的手一放下，程放又忍不住笑，“是吗？所以呢？你现在是想让我死是吗？”

严歌抿了一下嘴唇后，抬起手回答他，“不是。”

程放眯起眼睛。

他们中间隔着玻璃窗，每一个动作，她抬起手的每一个弧度程放都看得清清楚楚。

程放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寸寸的消失了。

“哪怕真的破产也没有关系。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从来不会强求。”

他记得她失去声音的时候，是他陪着她一同学了手语。

他记得她学会的第一个手势是对着他说，“我爱你。”

而现在，这个曾经说了无数次爱他，也用行动和眼神无数次表达对他爱意的人，正用手语告诉他。

“我不会改口供。”严歌告诉他，“我没有做错。”

“如果我跟你道歉，如果我跟你认错呢？”

程放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

严歌看着他，那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忍不住握紧了！

她认识他十年。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学校，她作为交换生第一次到国外，而他呢？

贵族出生的他是学校最耀眼的存在，犹如太阳般被人追捧，而他自己也有高傲和自信的资本。

但他也只是一个被命运宠坏的人。

基金投资失败的时候他是短暂的垮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又重新站起来，更加疯狂的投入。

最后，一战成名，站在了顶峰。

他好像一栋不断在建造的高塔，每一步都能更上一层，命运给他的越来越多，他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其实她早就感觉到了的。

这几年的时间中，他们真正的交流越来越少，他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派对，宴会，身边总不缺人环绕讨好。

而她呢？

她的世界只剩下了他。

他觉得她狠心，觉得斩断这一切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犹豫，却不知道当她将他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遍的擦去的时候，如同用坚硬的锤子，亲手将自己的世界全部敲碎。

美好不再，只剩一地狼藉。

而此时，那个高傲了三十年的他，却跟她说了对不起。

对上他眼睛的时候，严歌只觉得那破碎的残渣又一点点的渗入了她的骨肉。

她用力的闭了闭眼睛，然后摇头。

“我相信你是真的要跟我道歉，但对不起，我无法接受。”

“你背叛我的那一刻，一定觉得跟她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快乐吧？而这一刻……我永远无法原谅。”

“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严歌顿了一下后，点头。

“你罪有应得。”

——所以，她真的想要他死。

在律师见了严歌的第二天她便出现在了警局中。

程放笑不出来了。

脸颊上的肌肉是僵硬的，呼吸在那瞬间似乎都停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才终于开始回血，但过的每一秒钟都依旧是痛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严歌只看着他。

“是来改口供的？”程放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