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里的顾客几乎都是附近的老居民，所以年青的父子两人显得格外突兀。

“请问豆芽多少钱？”李进抓了一小把，礼貌的问道。

李进卷了个嫩叶递过去，淡淡一笑道：“走，我们去买点东西。”

两人从树上嗖嗖嗖爬了下来，李进掏出一张购物清单，上面写着要采购的食材，以及一把算盘和一部手机。

早儿在温暖的光束中懒洋洋的抻了抻胳膊，转头望着李进问道：“爸，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水煮牛肉，需要豆芽和莴笋。”早儿帮他念着清单上第一个菜的内容，然后朝前面一指，“爸，豆芽在那边！”

“一个客人，一个好心人，两人？”早儿调皮的扬了扬眉毛。

这可是李进第一次招待客人，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摊主穿了件半袖衬衫，扣子全部敞开，露着若有若无的沟，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正在稀里哗啦的啃着西瓜，抬手伸出五个手指头。

帝都的早市跟村子里的区别不大，都是摆好摊位开始扯起嗓子吆喝。

小区别就是村子里的蔬菜自带露珠，帝都的蔬菜都是人工喷上的水珠。

“五……块？”李进试探的问了问。

“嗯。”

“一斤？”

“顽皮！”他在早儿鼻梁上轻轻刮了刮，揣好钱，手牵手一起出门。

李进皱了皱眉头，自己手上也就一二两，怎么可能要五块？摆明了是在杀生。

“小伙子，你卖得也太贵了吧？超市里都是七块钱一斤，大妈天天逛，熟得很呢。”老奶奶依旧笑眯眯的说道。

“嫌贵就去超市买啰，没人逼着你在我这儿买。”摊主满不在乎的样子。

“哎哟哟，小伙子，你要这么说的话，嘿嘿嘿。”老奶奶不紧不慢的拿出一个胸牌挂在脖子上，胸牌上写着居委会主任五个大字。

“我呀平时都去超市，邻里街坊说这个早市的东西比超市新鲜，这不，我就来瞧瞧啰，新鲜是新鲜，可要是贵这么多的话，我就真得跟大家说道说道，看看以后谁还来这里当冤大头，呵呵。”老奶奶笑里藏刀的说道。

早儿使劲摇了摇李进的胳膊，冲着他嬉皮笑脸的挤眉弄眼。

意思很清楚了，跟着居委会大妈有肉吃！

李进心领神会，笑着摸摸早儿的脑袋。

“大妈！我这是小本买卖，不挣您的钱，真的，我这豆芽都是有机的，特别好！卖您老十块一斤真的不贵。”一看是居委会主任，摊主的语气恭敬了不少，居然连敬词都用上了。

“有什么机？你给我说说，到底有什么机？呵呵。”老奶奶笑弯了眼睛，把小拖车靠着摊板一立。

看样子不饶点价是不行了。

“哎，算了算了，七块给您，记得帮我给街坊邻居多美言几句，整个菜场就我一家卖豆芽儿，过了这村可真没这店儿了，亏了，亏啰哟。”摊主乐呵呵的拿出小号塑料袋，帮老奶奶装了一捧豆芽，仔细甩了甩水珠以后才上秤。

老奶奶满意的扫码付款，接过豆芽，笑嘻嘻的走了。

李进赶紧把自己这把豆芽也放到秤上，淡淡笑道：“说好了，七块一斤，做生意讲的就是个诚信，对吧？”

“给你给你，嗐，算你运气好！一共一块五，付钱吧。”

太棒了，五块钱砍到一块五，父子俩信心大增。

“爸，咱跟着那位老奶奶吧，她杀价真是好厉害的呢。”早儿眨了眨大眼睛，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李进看了看老奶奶身处的摊位，低头在购物清单里找了找，巧了，正好是他需要的莴笋！

“爸！快跟上！”早儿拖着他的手，飞快跑了过去。

“快点儿动呀你！”冯筝筝皱起眉头，望着身上满头大汗的王大强。

“明明歇了个把月，咋身子还这么虚？少跟我说是工作累的，哼！”她一把将王大强推倒，一脸不悦的盖上被子，猛的转了过去。

王大强不止身子虚，心里更虚。

早知道就存点公粮了，现在的表现简直没法交代啊！

他气喘吁吁的躺进被窝，用手背擦掉一脸的汗，认认真真的给冯筝筝背上来了一组马杀鸡。

“夫人，真的是太累了，尤其昨晚啊，太特么悬了，差点就跟一百万失之交臂。

唐总，唐氏企业的那个唐总，你是晓得的吧？

昨天居然来咱学校捐钱，而且出手就是一百万！

只因为咱学校最近来了个乡下的新生，也不知道是那个娃祖坟盖得好，还是上辈子积了德。

送他入学的是我父亲的老领导，来学校给他撑腰的又是大名鼎鼎的唐总，简直了！

我还差点把他给开除，现在想起来，仍然吓得腿都发软哟。

一个摇钱树，一个财神爷，咱们发达了哟！”

冯筝筝一个翻身，一条腿扑通一下搭在他身上，撇着嘴说：“你何止是腿软，唉！我可不信，你这一辈子看人就没看准过！”

王大强看到老婆消气，美滋滋的朝她脸上亲了一口，老不正经的说道：“谁说的，我看你就看得很准！嘿嘿嘿。”

“嘿嘿，小伙子，”老奶奶转过身来，笑眯眯的对着李进父子，顿了两秒，深吸口气道，“你们哥俩已经跟了我一路啦，我教得也差不多了，你们可以试试自己砍砍价，勇敢一点嘛。”

哥俩？

“奶奶好，我们不是哥俩，他是我爸。”早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父子？嘿，稀奇。”老奶奶放下小拖车，走近两步看了看，轻轻点点头道，“我老了，眼神差，别介意。你们也住这一片吗？刚搬来的吧？”

居委会主任对于小区的住户当然是如数家珍，现在看到两个生面孔，肯定是新搬来的啰。

“嗯！”早儿激动的答道，“我们就住在后面那个胡同，168号。”

“168号？”老奶奶眯着眼睛思索着，“这么说起来，你们是老邓家里的亲戚吧？

我家老头子跟老邓是老战友了，都是自己人嘛，以后有啥需要帮衬的地方随便说，我一定帮忙。

哈哈哈哈。”

老邓就是李进救的那位老妇人，也是四合院真正的主人。

他没有纠正并不存在的亲戚关系，而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亮出手上的清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姨，那麻烦您带着我再走一圈，把剩下的东西一并砍砍价呗。”

“小伙子，豆芽儿咋卖？”一个老奶奶拉着两个轮子的便携式小拖车也来到了这个摊位，指着豆芽笑眯眯的问道。

“十块钱一斤！”摊主报价道。

“想得美！你那一把五块。”摊主擦擦嘴，随手把西瓜皮往地上一丢，吧唧着嘴瞅着这对父子。

“这么贵？”李进第一次逛帝都的早市，才第一个不起眼的菜，居然就被菜价打败了。

李进和早儿坐在院子中央的树上，迎接今天照到帝都的第一缕淡黄色阳光。

要是这一把豆芽就得五块钱，那做出一份水煮牛肉恐怕至少得花六七十，比饭店里都贵啰。

他摸了摸兜里的钱，看着长长的购物清单，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喂，哥们儿，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别一直握在手上，别人还得吃呢！”摊主白了他一眼，没耐心的说道。

早儿扒拉着他的胳膊，踮起脚朝清单看了看，好奇的问道：“爸，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吃的？”

“因为今天会来一位客人，一个帮过爸爸的好心人。”他只说是好心人，因为实在不知道该介绍是姐姐，还是阿姨，反正不管怎样，心里都感觉怪别扭的，索性就称唐心为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