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曾向自己讲述过第五次圣杯战争时的经历，她召唤出的从者便是抑止力的代行者，由此也为她阐明了抑止力的概念，它根源于灵长与星球延续的愿望，由身为人类祈求的阿赖耶和身为星球祈求的盖亚构成，是人理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而诞生的安全装置。

“我即是直接由抑止力直接召唤的从者，为了斩断即将降临于世的灾害而现世。因为御主的波长正好和我相近，才会被您设下的法阵召唤出来。”

“其实我知道，这些都是完全没用的事。”风吹过她的发梢和裙摆，看着花束静静燃烧在火焰里，她垂眸，浓长睫羽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就算给她再多的花，她都再也看不到了。”

查理曼站在她身边按剑而立，闻言只是安静侧脸倾听，苍色眼瞳于日光下清明而坚定。

那些堆积在天台上的遗骨也已经被收殓走了，此时天台上空荡荡的，只有风静悄悄地流淌而过，远处是浩瀚广袤的海面，潮水卷起浪花拍打着沙滩。羽弥用在洋楼里找到的零碎木板搭了个简陋的祭台，把那些有着漂亮外壳和装饰的彩妆放在上面，而后放下了手中的花束。

“嗯。”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还好我被拯救了，还好遭遇这种命运的人不是我——在同情和怜悯之下，她更多的是怀着这样庆幸的心态，对千穗而言，这样幸存者的余裕未免也显得太过傲慢了些。

“没有这回事，”查理曼摇头，“相比那些真正的加害者，御主做得已经够多了，要知道，那些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向千穗道歉。再说，千穗不也差点杀了你吗，所以没必要因此感到负担。”

“诶，等等——”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太过庞大，羽弥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叫‘即将降临于世的灾害’？”

想起在追逐战中慌不择路将查理曼召唤出来的场景，羽弥直到现在才问出了从那时起就困扰自己的问题：“说到这个，我为什么能召唤出夏露露？没有圣杯系统的话，英灵应该是没有办法完成降灵仪式的吧？如果是被通过圣杯进行召唤，那这个世界是不是还存在别的从者？”

本来在召唤时就应该向御主说明这个问题，但因为诸多的突发状况而搁置到了现在，查理曼微微肃容，“御主应该知道抑止力的存在吧？”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世界末日，人理毁灭，所有人都会死——这样的存亡时刻吧？”

“不要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这么要紧的事啦！”他回答得过于轻描淡写，以至于羽弥很难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她有些抓狂，“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会毁灭？”

“‘灾厄的第五之兽将紧覆世界的根系啃食殆尽，降下终幕的黄昏’，阿赖耶是这么说的。”

“……这样啊。”

“我没有夏露露说的那么……”羽弥觉得自己还不够格接受这样真挚诚恳的谢意，耳根有些微微泛红，“能召唤出夏露露来，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圣遗物的关系吧？”

“啊，您说那块骨殖碎片吗？我说过的吧，我是诞生于史诗与传说中的英灵，那位卡尔大帝的本源和我并不相同。”

他抬手，让圣剑咎瓦尤斯浮现在手中，示意她握住剑柄，蚀刻繁复精美花纹的剑柄本应该入手冰凉，接触到掌心时却有着温暖而明晰的热度，羽弥不由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明明持有的是召唤另一位‘查理曼’的触媒，最终召唤出的却是我，这说明比起一位王，御主心目中理想的从者，更倾向于传说里的那个‘遍历的圣骑士’哦。”

“嗯，”羽弥点头，看着他的眼神明亮，“比起王来，果然还是圣骑士才更符合救世主的形象——这么说来，夏露露也选择回应了我的召唤呀，那对我也同样非常重要，为了答谢这份帮助，我会一直和夏露露站在一起。”

“那来拉钩吧？”

查理曼向她眨了眨眼睛，风撩动了他额前的白色发旋，神情中并无曾经身为君主而烙印下的疏离威严，反倒更像爽朗的高中男生：“既然是承诺的话，那就应该立约才对。”

“拉钩这样立约的形式好像也没有什么约束力吧？”

羽弥这样吐槽道，但还是伸出小指，和他的轻轻勾在了一起。

“说起来，期限要约定多久才好？”

“一百年？不过夏露露身为英灵倒是没什么啦，但是一百年后我可能就已经患上了老年痴呆把约定忘干净了吧。”

“那说不定御主那时候已经凭借拯救世界的功绩登上英灵座了，期限就可以变成永远了。”

“……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对我抱有这么高的期待哦。”

“英灵会保持着生前最理想的状态，所以就算是老年痴呆也没有关系吧。”

“喂！”

说到这里，她有些心虚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也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Master召唤了我，对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帮助了。”查理曼微笑，“就算是想做拯救世界这样帅气的事，也要有人愿意相信我才行吧。因为Master选择了我，所以我才能以Saber的身份现世，这份信任对我这个新人Servant而言可是非常重要的。”

“这种谜语一样的提示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吧，请至少说清楚世界末日是什么样的形式好吗。”羽弥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吐槽的冲动了，她明明只是来日本参加一场小型考试的，莫名其妙来到了异世界不说，现在还被告知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这片土地是对她施加了什么诅咒吗？不然她怎么在踏上它之后就接二连三的倒霉。

“稍微放松一些啊Master，”查理曼试图安慰看起来心态已经崩掉了的女孩，“那个，您也知道英灵座上的时间是永恒静止的，阿赖耶召唤我时错误地预估了时间，所以我提前被您召唤了，现在离灾害现世的时间还有很久呢，您不必太担心。”

残余的恶念被清理干净之后，游乐场内部的域场已经恢复了正常，据说马上就要被政府接手改造成居住区，门口零星地摆放着尚未来得及拼装起来的建筑设施，羽弥悄悄避开忙碌着的施工人员，溜进了鬼屋里。

“作为抑止力未免也太过不靠谱了些吧，人理真的能存续下去吗？”羽弥已经完全进入了激烈的吐槽模式，“还有时间到底还有多久啊，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请给一些尽量准确的信息好吗！”

“阿赖耶也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灾害会在尚未成长起来的时候蛰伏起来以躲避祂的观测，不过从幼体开始积攒力量，势必要经过很长的时间，说不定等到了御主走不动路的时候它还没有成长完全呢。”查理曼说到这里时微微俯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神情赤忱，“而且就算它真的那么快就现世，我和我手中的剑也会守护好御主和人理，守护这个世界，我就是为此而诞生的。所以御主，请不要害怕。”

他靠得太近，几乎能让羽弥看到那双如同被晴朗晨光映照着的海洋一般的苍色瞳仁中两个小小的自己，承诺守护的誓言更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慌张地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别过脸去已掩饰自己的窘迫，“……我，我也不是在害怕，只是突然被告知世界末日的消息总要让人稍微缓冲一下吧，情况我已经明白了，作为夏露露的御主，我也会努力帮忙的。”

“夏露露会不会有些失望？看到我其实不是那么善良又有同理心的人，只不过是出于被拯救者对不幸者的愧怍，想要寻求心理安慰罢了。”

如果师父没有在燃烧的神社废墟里找到她，她也许就会被分家的那些人剥夺魔术回路，或者是作为货品被卖给魔术协会，沦为只知追求根源不懂何为人性的怪物或者魔术工坊里供人解剖研究的样本，与作为实验对象的千穗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