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嚣假装没听见，闭着眼睛补觉。

方棠坐进教室后，抽出一本从郑卫卫那里借来的高一化学习题册一边翻一边拿笔记录。贺嚣心不在焉地读着英语，不时拿眼睛偷瞄方棠。

贺嚣眼皮又肿又沉，以后再也不整晚开灯睡觉了。

方棠手里拿着本化学课本，等校车的间隙一直在看书。

周四一大早。

“平时也没见您这么爱管闲事啊？”赵四海一边喝豆浆，一边呜呜噜噜地嘟囔。

赵四海一脸惊悚地注视着贺嚣和方棠上车。

“怎么这幅表情，活见鬼了？”

方学霸老僧入定般强大的抗噪能力，简直变态。她一直低着头，写得很认真。随着时间推移，贺嚣终于看懂方学霸在干什么。她找了一本旧的习题册，简单的题粗粗浏览一遍，不理解的重难点则记录下来，亲自动手去做。

“啊？”贺嚣刚才只是想阻止方棠往车厢上撞，下意识随手一拉。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同桌撞死吧？”

方棠她在自学高一知识。同时，贺嚣震惊的发现，方学霸把自己当成了复印机，不是纯手工抄写复印，而是用大脑录入，保存，以备将来输出使用。

这几年，因为“疯狂大脑”这类节目的爆火，很多智商爆表的天才开始被人熟知。

可是，记忆大师并不都是学习高手。

“比活见鬼还恐怖，嚣爷，你刚才，拎了我女神的校服衣领？”

领到考场和考号，方棠才知道自己和贺嚣这次不在同一个考场。她还是坐在尾场，人贺嚣跑第六场去了。

贺嚣：“怎么回事？”

林疏影：“计算机排序错误。”

赵四海：“嚣爷，您真是天选之子。这是前进一百名的吉兆。”

贺嚣：“滚。”

因种种原因，方棠的名号在高二传的越来越邪乎。

二十二中贴吧里，有人说她半小时答完一张英语试卷，也有人传她数学大题总是用两种解答方法作答。

还有人说，棠神刚入校时交白卷，完全是因为题目太简单而不屑去做题。

方棠从欧阳凯迪那里听到这些的时候，觉得这些人的脑回路足够清奇。

我是有多闲，才会一道题做两种解法。

但越离谱的传言越能激发人们的好奇心，总之，方棠这个名字在高二学生中，很有存在感。

方棠坐在上一次的位置，低着头看笔记。

周围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窗外不时走过结伴的学生，每当这时就会有学生咬耳朵的声音传来：

“哪个是方棠呀？”

“就是那个看书的。”

“呀，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漂亮嘛，就很一般。”

“大姐，你睁睁眼好不好，这叫一般？刘天仙在你眼里是不是也很一般？你如果怀疑她成绩没有大家传的那么邪乎，我绝对站你。但你说她长得一般，我希望你去洗洗眼睛。”

……

方棠无心听这些闲扯，手机微微震动。

方棠飞快地拿出手机，一条垃圾信息。

方棠闭了闭眼睛，自嘲一声，你在幻想什么呢？

离正式开考还有十分钟，方棠桌面上出现一罐红牛饮料。

“嘿，美女，又见面了，听说你最近很牛啊。”

赵强家里给他办了因病休学一年的假证明，又拿出“考试每得一分奖励十元钱”的激励政策，希望最后再抢救一下自己儿子。

赵强坐在方棠后面的位子，班里新收的小弟很有眼力地提醒大哥：“强哥，坐你后面的那个方棠，是个隐藏的学霸，你让他帮你。”

赵强来到考场，认出方棠就是前几天在食堂遇见的妹子。他事后听别人说，这妹子根本不是贺嚣的”小女朋友“，只是同桌。

方棠看了一眼对面这位把校服穿得很有个性的”大哥“。虽然她不是颜狗，但也承认人类外貌上的参差对感官体验的影响。

同样是不好好穿校服，贺学渣穿出一种散漫少年的随性。眼前的男生，却穿出一种江湖大哥的油腻。

“不需要，谢谢。”方棠同学低下头，拒绝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淡。

“别不好意思嘛，哥哥给你打开。”赵强近距离接触方棠，惊觉自己上次在食堂怎么没发现这妹子竟然这么漂亮。

赵强突然觉得“靠考试赚生活费”这件事，在和小仙女交朋友面前，要往后站一站。

于是，大哥充分发挥自己“普且信”的特点，自以为很有个性地说着半荤不素的段子。

他身边的两个男生准确接收大哥的意思，一捧一逗，嘎嘎说个不停。

自始至终，方棠连眼皮都没翻一下。

直到监考老师进班，赵强才悻悻地一屁股坐在后面。

开考半小时后，赵强各种不安分。

他先用脚踢了踢方棠的椅子，方棠往前挪了一下。

接着，赵强开始团纸球，往方棠背上丢。

方棠举手示意，监考老师敲敲赵强的桌子：“安静点儿，别耽误其他同学考试。”

赵强：“老师，我怎么不安静了？我也没说话呀，再说了，谁规定考场不能撕草稿纸了。”

监考老师无奈地对方棠说：“别搭理他，你做你的题。”

周考是一天考完六门，时间被刻意压缩。方棠为了保证正确率，只能牺牲做题速度，所以，时间更紧张。

后半小时，赵强更加肆无忌惮，不停用脚踹方棠的椅子腿。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赵强泄愤似的把草稿纸团成一个球，往方棠桌子上一砸，骂道：“艹，婊子装纯什么玩意。”

方棠的铅笔在涂完最后一个选项后，应声折断。

她平静地把答题卡和试卷收好，拿起那罐饮料，一转身，整罐红牛“吨吨吨”，悉数倒在赵强头上。

熬过异常亢奋的周四和不疯魔不成活的周五，转眼到周六。

本来普普通通的一次周考，因为分班被赋予了新的特殊意义。

正如吴用曾在课上唠叨的那样，短时记忆和逻辑思维能力并不具有绝对的正相关性。

过目不忘的天才并不等于学商爆表的学霸。没有人能一天精通语文、英语，也没有人一天能将数学、物理融会贯通。

036

所以，学习没有捷径，更不可能速成，必须稳扎稳打。

但现在，方棠正在试图用一天的时间学习一门课程。

贺嚣觉得老吴同志可能要打脸了，因为，方棠，绝对是个异类。

贺嚣发现她看书速度很快，基本就是一页页地往后翻，中间偶尔停顿，貌似在思考。

贺嚣提醒她上车，方棠边看边往前走。贺嚣无奈拎住她校服衣领：“您，好歹看一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