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害怕了吗？怕她还是怕我，是你们把我丢在姜家的啊，让我在哪里受苦，不是你们吗？”

林诗龄睁大了眼睛看着姜语，颤声道：“小语，我不知道他们究竟会怎么对你，小姨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姜家的条件很好，他们能给你富足的生活，吃得饱穿得暖，跟着我只能受罪，而且当时，当时小姨肚子里还有你弟弟，我……”

林诗龄关于张雪莉，关于姜语，仍旧留存着那些记忆，只是不愿意拿出来细细品味。受伤后的伤疤仍在，有谁愿意把伤疤露出来供人欣赏。何况林诗龄的那块伤疤里，参杂了太多东西。

“张雪莉，也就是我妈，快死了。”

时间抹平的只是我们关于悲伤的记忆，而不是悲伤本身。如果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忘记了曾经的伤痛，那不是时间的问题，是悲伤本身。

“小语！”

“我不敢见她，我对不起她，我把自己活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没有脸面去面对她，我……”

“她死了也无所谓吗？”

“你少在这假慈悲了！”姜语突然尖声喊道。

“小语，我……”

“她死前想要见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都是她最最对不起的人，我去见她了，那副样子，你真该去看看，她还是那么的美，跟我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跟我恨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弟弟，你当过他是你儿子吗？就跟当时抛弃我的方法如出一辙，你们真不愧是好姐妹，以为自己受罪，你们的子女也要跟着你们遭殃吗？”

“媛媛是小愿一手带大的，你管过什么！你竟然把媛媛卖了！你还是人吗！”

“我没有卖掉媛媛”林诗龄终于绷不住自己的最后一根弦了，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林诗龄惊讶的抬头看着姜语，满脸的惊慌。

庄强拍了拍林愿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

姜语猜测，庄强已经跟林愿说了他们之间那可笑的缘分。

也许这样更好，姜语心想，省的以后自己再去解释。她深知自己跳进了一个怎么都出不去的深渊，有人作伴也不错。

第二天一早庄强开着他家的进货车载他们去找媛媛。

林诗龄好像是铁定了心的不让林愿他们找到，把媛媛送去了一个离F镇很远的地方。

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也是一个很小的小镇，初春的早上街道上还没有太多的人，只有小贩早早的出来占了一个好地方安排着自己的摊位。

林愿向一位卖烤地瓜的大叔询问他们要去的那户人家的地址。

大叔看着林愿他们一行人是外地人皱着眉摇摇头，并不打算说。

庄强点了根烟和二百块钱递给大叔说道：“叔，先别急着拒绝，抽根烟暖暖，方便说就说，不方便说我们也不难为你。”说完把钱塞进了大叔的兜里。

大叔看了他一眼道：“也不是我不想说，这家人贼不是东西，我们这是个小地方，都不愿意得罪人，既然你们诚心问，我也就跟你们说一嘴，说了你们不要到处说是我跟你们讲的。”

姜语跟林愿对视了一下，皱着眉没有说话。

“他们这家人平时就爱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能是报应，他们家有个儿子，老大个孩子了突然疯掉了，眼看着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他们就又想了一个歪点子，不知道从哪给他们的傻儿子买了个媳妇，买来后就一直关在家里，他家的门也就一直都没有开过，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可怜了那个小姑娘了，不一定怎么样了呢。”

林愿在旁边握紧了拳头，连豆丁都低声骂了出来。

他们按照那个大叔指的地址找了过去，是一户独立的小院，大门紧闭，围墙四起。

庄强红着眼睛想要砸门，被姜语制止了，“先报警。”

他们冲进院子的时候，那个大叔口中的疯子正骑在一个女孩的身上对她抽打。

姜语瞪圆了眼，冲过去踹开了那个人惊声喝道：“媛媛！”

媛媛的脸已经肿的不成个样子，眯着眼看着姜语，笑了起来。

“姐姐，姐姐，”小小的身体缩在姜语的怀里，手紧紧的抓着姜语的袖子。

“姐姐带媛媛回家吧，媛媛想回家了。”

姜语抱着往院外走去，面无表情的，豆丁觉得这个时候阿姜是那么的可怕，跟自己相处了那么多年的阿姜完全不是一个人。

“你不能带走她，她是我们花钱买来的，是我们的，你们……”

还没等那个女人说完，庄强就朝她扇了一巴掌，屋子里冲出来一个拿刀的男人，大声的叫嚷着冲着庄强他们跑了过来。

林愿红着眼眶挥了一拳过去，他骑在那人的身上朝他的脸一拳拳的挥打着，就像是刚才那个疯子挥打着媛媛一样。

没有人上前制止，门口处全都是看热闹的人，直到警察赶到。

姜语无力的扶着跑过来的豆丁。

“知道在哪了，我们去找吧，”姜语看向林愿，发现林愿也在看着自己，只是眼神中多了些许的不忍。

“我只是想要为她找一个家，一个不让她受苦的家，一个能吃得饱，穿得暖，有人爱的家啊！”

“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怎么知道媛媛吃不饱穿不暖呢？你知道林愿为了媛媛究竟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你知道林愿也是你的儿子吗？”姜语终究还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长大后的姜语总能看到或者是听到“时间能抹平一切这样的话”，好像这句话就是万能的一样，好像时间也是万能的一样。

“你告诉我媛媛在哪里，我带你去见张雪莉，让她死得瞑目。”

姜语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阿姜，怎么样了？”

林诗龄看着姜语，眼睛里尽是惊诧。

“她说她找了你很多年，从出狱后就开始找你，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想要找你忏悔，”姜语不再讲话，看着林诗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