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导瞪了纪戈一眼：“别瞎说话，安心吃你的。”

陆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纪戈心大，这位可是得罪不起的大佬，稍微有点不满意，轻轻一个指头，咱们的剧组就完蛋了！你也会被封杀，雪藏！

一桌九个人，每个人面前放着一海碗面。

在程毅然淡淡的注视下，所有人都不敢动，恨不得像幼稚园小学生乖乖坐好，手背到身后去。无广告网am~w~w.

程毅然话不多，从换到新包房以来一直保持沉默。

“陆导。”纪戈在座位下偷偷戳了戳陆导，“这位程董是什么人？好帅。”

纪戈捧着碗，把头压得低低的，稍稍抬起眼，从面碗边沿用余光偷偷打量对面的程毅然。

面前的男人二十七八岁上下，很帅。

“陆导。”程毅然开口。

纪戈见过能与之一句高下的男人，似乎只有柏松林。但时间赋予他更多阅历，使得他比柏松林更从容更沉定。

转而她又想，什么时候柏松林成了她衡量别人的标准了？

陆导浑身一震，“哎，哎！程、程董。”

程毅然嘴角挂着笑，不紧不慢的说：“跟陆导比，我是个行外人，术业有专攻，圈子里很多规矩我不清楚，这部戏怎么拍，还需要陆导多指点。”

陆导哪里敢指点，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掉，“不敢不敢。”

称得上万里挑一，面容英俊，气质矜贵，一举一动都带着大量金钱堆出来的不以为然。

陆导眼神飘忽，心里胡思乱想。

程毅然没理陆导的客套，继续说：“但既然，这部剧有我参与，我想我还是有资格说两句话的。”

陆导表面恭敬，肚中腹诽：您确实参与，就投了钱。

程毅然的眼珠轻轻一转，看向张敏西：“您说是吗？张总。”

张总虽然醉着，但是仍然有打工人的操守，点头哈腰，溜须拍马：“是是是！当然有资格，除了程董，谁还有资格说话？程总说了算！”

“这部剧，我希望它是一部好剧，也应该是一部单纯的、用心的好剧。”

程毅然手指上戴了一只黑色指环，他慢慢的转着，“为了把剧拍好，可以请影帝，请视后，请顶流，剧本写得慢，甚至将来不叫座，这些都无所谓。至于其他不相关人和事，我希望......还是单纯点的好。”

说完，程毅然向纪戈看过来，二人对视。

程毅然似有若无的笑了一下。

纪戈切实感受到了压迫感。

这位程董，并不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类型，甚至连安全范围内的“衣冠禽兽”也不是，而更像是一个杀伐决断的暴君，甚至比杀伐决断更阴狠一点。

程董话说得委婉，但意思表达明确，他容不得他投资的剧里，有**的事情发生。

他不希望，这个剧组任何一个人闹出幺蛾子。

这倒有些出乎纪戈意料，因为从看到这位程总的第一眼，纪戈就确定，程总并不是个的道德感很强的人。

“吃面吧。”程毅然轻轻的说。

酒足饭饱的一桌人默默捧起面前的大碗，整齐划一的拿起筷子......

顶着程董事的压迫，纪戈缓缓举起手。

“嗯？”程毅然看向纪戈。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戈觉的程毅然看自己目光温和一点。

纪戈乖乖的举着手，像个小学生：“程董，我吃完了，吃饱了，想......上厕所。”

程毅然：“吃饱了，就可以走了。”

言外之意，没吃完的不能走。

剩下的人强颜欢笑，埋头苦吃。

“我吃完了。”

轻缕衣用最短的时间干完了一碗红烧肉汤汁拌饭，抽了餐巾纸抹抹嘴，“为了不引起敌方注意，咱们先后、分批次撤离。我先走了。”

“嗯，我要等我们家格格。”吴小白点点头，纪格跟谁回去他都不放心，他一定要亲自带纪格回去。

喝了酒的纪戈，完全是不可控变量。

但他不敢直接冲进房间把纪戈带走，只能默默等那边局散场。

吴小白见柏松林向门口走去，“柏老师，您不等一会儿吗？”

柏松林：“我去厕所。”

柏松林去厕所，不是借口，纯粹是因为刚才因为担心纪戈，无心吃饭，紧张的一直喝水，攒了一肚子水。

农庄农家乐的厕所如同这里所有建筑一样简单淳朴，是农村常见的旱厕，俗称圈（juan，四声）。

上面是水泥刹的一层平地，下面挖个粪坑。

不分男女厕，用一道带铁链挂钩的木门拴上。

有人上厕所时，就取下铁链进门，从里面插上插销。

柏松林不太习惯这样的厕所，见外面挂钩上的铁链取下来，厕门紧闭着，猜测里面可能有人。

就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里面一点动静没有。

“......”

柏松林站在门外，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门。

“谁？”伴着插销有拨开的声音，木门启开一条缝儿，门缝间是一只沾染醉意又警觉的眼睛。

柏松林一眼就认出那双浅色眼睛属于谁！

“纪戈？”

***

“谢谢惠顾！”

门口站两个穿大红袄的服务员，向吃好喝好的客人敬礼致谢。

轻缕衣刚摸到门口，被一惊一乍的服务员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要捂对方的嘴，让他们小点声，以便自己悄无声息的溜走。

“谢谢惠顾，欢迎您下次再来。”两个服务员甜甜的又说了一遍。

轻缕衣气不打一处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嗯嗯，菜品不错，下次一定再来。”

说着话，人往大门口挪过去，期盼着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逃过一劫。

“这回你又要去哪儿？”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窗半落下来。

程毅然半倚靠在车上，好像等了好久的样子，他定定看着轻缕衣，“你还想到哪里去？”

冬风卷着残叶，从二人中间呼啸而过。

但出钱的数目，并不像是出个百千万凑个彩头那种。

真令人费解。

陆导心虚，其实自纪戈跟邢毅明打架上热搜，书粉抵制，资本撤资，眼看《明镜台》要流产，程毅然助理联系到他和制片，说程董愿意出钱资助，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程毅然的钱救活了这部岌岌可危的剧，对陆导而言，程毅然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气氛冷到极点。

不过，菩萨心，海底针。让人琢磨不透。

程董除了给钱，塞了个作天作地的半吊子编剧进组，连面都没露过，他什么也没说过，只是通过秘书传了一句“好好拍”。

陆导战战兢兢的揣度过“圣意”，得出结论，程董可能就是钱多没处放，拿钱打水漂看看能掀起多大浪。

在程董的压迫下，只有纪戈在兢兢业业的吃面，吃得很香。

陆导坐在纪戈旁边，脸色难看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