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的个人感受罢了。”

曾姐也没有打包票。

曾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首歌所唱的内容我没有多大的感触，所以是八分。如果让有类似经历的人来听，估计会给出更高的分数。例如，八点五分，甚至是九分。”

至于更高的分数……

“没错，八分。”

“你……确定吗？”

毕竟徐来在音乐方面，也只是个新人罢了。

“八点五分、九分……”

听歌这种事情是很主观的。

原本曾姐给出的八分就已经足以让他惊讶了。

而现在，曾姐居然告诉他，这首歌在别的人看来，或许能够拿下八点五分甚至九分……

在你看来是蜜糖的东西，在另一个人眼里，或许就是砒霜。

“不过……”曾姐说：“他唱歌的时候，我有录音。要不……我发给你听听看？”

“好。”

辛导愕然。

辛导又是一愣。

他问曾姐，徐来那首原创，该不会就是从《小小鸟》改编来的吧。

曾姐否定了。

“放心吧，辛导，不是。”

“除了名字之外，词、曲、风格等等，全都和那首童谣《小小鸟》不一样。”

“嗯……我觉得，你可能会很喜欢。”

“我可能会很喜欢？”

听曾姐这么一说，辛导的兴趣更浓了。

他并没有问曾姐为什么会这样说，而是选择让她把录音发过来，他自己听歌，自己寻找答案。

他想给自己留一些惊喜。

电话挂断后，过了二十几秒，他的腾信便接收到了一条录音文件。

下载，刚准备打开，辛导悬在手机屏幕上的手便停住了。

他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身来，快步回到书房，一把抓起自己前段时间刚换的顶配耳机，连接手机，带在头上，随后以最舒适的姿势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打开了录音文件。

旋律从中缓缓流出。

徐来的歌声也随之响起：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他微微点头。

不错。

嗓音、旋律、歌词等等，都相当抓耳。

光这一句看不出歌曲的具体质量，但是足以看出徐来在音乐上的功底了。

他回想起来自己先前调查到的关于徐来的资料。

“他不是没学过音乐吗，为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同样也没学过表演、摄影、写剧本，在那些方面，不也表现得相当出色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心说，不想那么多了，好好欣赏一下这首八分歌曲吧……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总是睡不着。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没有变得更好……”

歌词、旋律，搭配上徐来那无与伦比的嗓音，歌曲一下就把辛导带回到了他尚未当导演的那个时候。

那时，他就像歌词中所写的那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睡不着，感觉所有人都在前进，只有自己前途无光。

当时的他，就算用锤子给自己开个脑洞，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成为华国最优秀的导演，旗下还有一家不大但是在资源方面堪比业内巨头的公司……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辛导记得很清楚，在他还没有成为“辛导”，还只是“辛平川”的时候，他每天都在剧组里打杂，辛辛苦苦，但任劳任怨。

因为，只有这样，他这种没有背景、出身也很糟糕的人，才能在城市里勉强混口饭吃。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遇到了自己想要守候一生的人。

多可笑呀。

他这种吃完了上顿，就要立马考虑下一顿该怎么办的家伙，居然“胆敢”去想守护别人一生。

那个所谓的“别人”，还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是著名京剧大家侯国亮的女儿，侯素羽！

她当时，正在他们的剧组当中，演女主角。

他和她，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想要寻觅这个“温暖的怀抱”，要求确实是有点太高了。

在得知了他的想法后，他那时的几个朋友都劝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枕头垫高一点，这样说不定能在梦里实现。

至于现实，那就连想不要想了。

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他不仅追求到了侯素羽，还在一年之后，瞒着侯素羽的家人，偷偷与之领证结为夫妻，抱得美人归。

事情暴露之后，所有知情者都大吃一惊。

他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身上半个子的存款都没有，侯素羽居然会同意嫁给他，这是瞎了眼了？

最吃惊的还得是侯素羽的家人，尤其是她的父亲侯国亮。

在得知女儿偷偷嫁给了一个农村穷小子后，他气不打一处来，放出话说，自己要与侯素羽断绝父女关系。

以后，就算是他死了，也不会再见侯素羽一面。

辛导那时年轻气盛，思想还浅，没有想过如何挽回妻子与她父亲的关系，而是满脑子让老丈人后悔。

后悔看轻他！

他决心要做出一番大事业。

为此，他从妻子手里拿了一大笔钱，请老师教他摄影和导演方面的知识，然后参加考试，顺利考上了一所电影学院，学习摄影。

至此，家里已经穷得不剩一分钱了。

而因为老丈人侯国亮的缘故，原本已经小有名气的妻子侯素羽很难找到演员的工作。

所以，她只得硬着头皮去做一些以往她绝对不会去做的脏活累活体力活，偶尔典当一些金银首饰，换些柴米油盐，以此维持他们两人的生计。

妻子在外面干活，辛导在学校半工半读，再加上有贵人接济，他这才幸而没有因为贫穷中途退学。

好不容易从大学毕业，成了当时社会上少有的高学历人才，辛导本以为，他和妻子的总算可以摆脱贫穷，逐步走向美好生活了。

可是……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想太多。

侯国亮既然有本事让女儿找不到演员的工作，那自然也有本事让辛导找不到摄影的工作。

意识到了老丈人在背后捣鬼，辛导很气，但还是跟妻子说，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找到工作养她。

他开始四处联系自己的大学同学，请求同学们帮他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然而，他读大学的这段时间里，要么是埋头学习，要么是拼命打零工赚钱，基本上没有和同学联络过感情，所以他和同学之间的情谊并不深。

那些同学都知道他和侯国亮之间的事情，也都清楚侯国亮的人脉，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一段时间过去了，辛导仍然找不到摄影的工作，只能时不时偷偷帮以前的同事拍点东西，赚点小钱缓解妻子的压力。

前途一片灰暗。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呐，

“你们好不好？

“世界时如此的小，

“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当我尝尽人情冷暖，

“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

“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

“哪一个重要……”

终于，有一天，妻子在帮别人洗衣服的时候，一不小心将衣袖洗破了，被雇主打得满眼通红，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尊严……

向老丈人低头，固然没尊严。

但是，像现在这样，落魄的生活，他和妻子难道就有尊严了吗？？

为了一口气，让妻子跟着自己这样受苦，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于是，他找上侯家，想让侯国亮高抬贵手，放他和妻子一条活路。

然而，侯国亮却没有见他。

只是让仆人带话出来，让他“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可他没有放弃。

他在侯家大院外，笔直地站了将近两天。

一开始，还不时有人看在侯素羽的旧情上，好心给他送饭送水，劝他离开，说侯国亮是不可能见他的。

可他就是不肯离去。

也不肯吃饭喝水。

渐渐地，就没有人再搭理他了。

直到第二天，天下大雨。

站在暴雨当中，两天不吃不喝的他扛不住了，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睁开眼，却看见了侯国亮的脸。

见他没事，侯国亮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让素羽回来见我”，便转身离去了。

回家之后，他对满脸担忧的妻子说，她的父亲想见她。

她看着他这副病怏怏的模样，觉得是父亲害的，气不打一处来，死活不愿意去。

但在他的一番劝解之下，她还是去了。

这是她偷偷与他成亲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回娘家。

就在她回到娘家的第二天，便有剧组找上门来，邀请他给他们剧组当摄影师。

他一口答应。

辛导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部爱国题材的电影。

虽然制作得很粗糙，剧情也相当一般，但他对它的记忆，却比那些顶级好片还要深。

因为，那是他自从和侯素羽结婚后，参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

还因为，在拍摄过程之中，导演对他多有照顾，教会了他许多关于导演的知识，甚至还邀请他当他下一部电影的副导。

至此，辛导便一步步从“辛平川”成为了如今的“辛导”。

往日的苦难早已逝去，但回忆还生猛鲜活。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一曲终了。

耳机里，徐来的歌声停了下来。

辛导揉了揉眼睛，满手的水。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然老泪纵横。

“老辛，你怎么了？”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抬眼望去，书房门口正站着一个年纪和他相仿，脸上满是岁月痕迹，但从骨相上可以看出年轻时肯定很美的女人。

她手上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担忧地看着他。

辛导笑着摇头：“没，没什么。”

他站起身来，摘下耳机，走到妻子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腰，吻了她一下。

“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你辛苦了。”

妻子微微一愣，随后轻轻笑了一声：“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说这些做什么？来，吃点苹果，刚削好。”

“嗯。”

辛导点点头，接过妻子手上的盘子，伸手抓起一块苹果，递到妻子唇前。

“你先吃。”

他和妻子腻歪了一会儿。

在妻子走后，他才回到书桌旁，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给曾姐发了两条腾信：“这一首歌，务必好好做。”

“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给你们解决。”

发完，他又坐回椅子上，看着书桌上放着的耳机，在心中暗叹：“小曾，你说得对……”

让有类似经历的人来听，确实会给出更高的分数。

如果让他打分，从感性上说，他至少会给这首歌打出九分的高分！

…………

看到辛导给自己发来的讯息，曾姐知道，这就说明，在辛导那边，徐来的这首歌也过关了。

她彻底地放下心来，反手给周末唱片的人打去电话，约对方出来谈合同。

次日上午，他们在一间咖啡馆见面了，曾姐开门见山地表示，合作，可以，但徐来不出翻唱，而是要出一首原创单曲。

对方迟疑了一阵，表示要跟上级商量一下。

说完，便起身离开，跑到角落去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回来，他说，徐来想出原创单曲也行，但是得先发给demo来给他们听听看。

从他的脸上，她看得出来，他的上级对徐来的原创单曲，多半并不看好。

但她没有在意。

反正，在听到demo之后，他们肯定会改变主意的。

曾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告诉辛导，徐来的那一首歌，跟他和郝世林合唱的那首童谣《我是一只小小鸟》同名。

“同名？”

辛导毫不迟疑地点头道。

即便是曾姐没有说这一句话，等会儿他也会让徐来唱一遍给他听听看的。

（前排提醒，为避免涉及一些敏感内容，再加上故事发生在平行世界，所以本章的一些年代细节和现实生活不一定对得上号。）

他很想知道，自己给辛龙签来的这个怪物，在写歌方面的功力究竟如何。

他也很想知道，徐来所写的那首歌，究竟好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能在曾姐这里拿下八分。

“对了，辛导，有一件事我忘记给你说了。”

在她看来，这首歌还达不到。

不过，现在的分数也已经足够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