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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海风亦有歇息的时候，轻轻的微风拂过，颇让人感到舒适。

“这世间还有谁能走在您之后么？”

林从云淡淡一笑，道，“先生放心，在这世间，我还有些牵挂，可舍不得就这么死去。”

李悠然看了林从云一眼，开口道，“最少，不要走在我之前啊……”

李悠然淡淡一笑，抬头望向那蔚蓝色的深海，转移话题道，“今日，应当会有人造访吧？”

林从云点了点头，道，“也请先生，记住今日劝诫之言。”

李悠然微微一愣，随即莞尔笑道，“你要规劝于我，怕是还为时过早了吧？”

今夜的船舰，不知是有意无意，李悠然撤下了所有的防御结界，似是在等待着某一存在的到来。

林从云望向李悠然，道，“毕竟先生身上的责任，比起我也没有轻上多少。”

“这……谁知道呢？”

宽阔的甲板上，李悠然与林从云端坐在那里，一边品抿着茶水，一边谈笑风生。

某一刻，李悠然突然抬起头，看向那因夜色而显得深沉的海域，淡笑道，“它来了。”

林从云也将目光投向海平面。

“先生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觉得先生说的极有道理，所以便想着以此来劝诫先生。”

阿难虽懂人言，却不懂说，一缕神念传开，“别来无恙。”

两人会意，也各自荡开神念以便交流。

静谧无声之中，一缕缕神念在三人之间回荡。

轻抿一口茶水，李悠然道，“阿难阁下，为防万一，我还是想再问一遍，阁下所言可为真？”

被称为阿难的八爪海妖回应道，“我以本族亿万生命为誓，若有造假，全族陪葬！”

“好。”

李悠然点了点头，轻笑道，“那我们可以开始谈了。”

其余两人各自颔首，林从云开口道，“归墟之事，事关玄灵界的所有生灵，这本不该由我们三人下决断，但如今大陆之上，却无人有此危机感，纵然将实情说出，也未必有人会信，因此，此事便仅有我三方先行谈判。”

他扫视两人，道，“其实这十年来，归墟的异常，帝族并非毫不知情，只是其中守旧派仍固执己见，方才没有作为，此次我将以己身下海，探索那归墟深处，带回证据，让族中之人关注此事。”

“就算帝族关注，本质上也改变不了什么。”

李悠然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帝族看守归墟，若不到真正的灾难降临，你以为你们家族的那些长辈会为之所动？”

林从云眼眸微闪，问道，“那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我认为顺其自然即可。”

李悠然道，“太初才情冠绝古今，你认为他会没留下什么后手？别的不说，璇玑古境中藏有太初本源，荡魔山乃是太初所留，这玄灵界何处不是太初的痕迹？你说的没错，此事非我们一家三家可以承担的，所以我们更要等大陆上所有修士都意识到危险，到那时他们才会万众一心，若换做现今，纵然你带回实质性证据，怕是也无济于事。”

林从云神色一沉，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去管归墟的变化？”

“不是不要管，是还不到时候。”

李悠然道，“天地万物皆有缘法，这缘法本便是命中注定之事，他人强求不得，个人尚且如此，何况这天地大势？”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探索归墟之下的秘密，但切不可妄想去解决什么，否则的话，得不偿失。”

说完，他还看了眼林从云，才低下头。

林从云若有所思，却沉默了下来。

阿难神色微动，道，“太古至今，归墟从未停止增长，换做从前我们倒也不会来此发起战争动乱，但近十年，归墟的成长超乎了我们设想，若再这般下去，我族资源将会一减再减，到那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发起战争。”

听得此言，李悠然与林从云相继沉默，对于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海妖一族常年生活在海域之中，一下改换栖息之地，便会有着灭族之灾，可即使这般威胁之下，他们仍毫无犹豫地对陆地发起进攻，这足以说明，海洋已经不再适合海妖的生存。

而造成这般局面的，便是归墟的扩张。

尽管无尽海域的面积百倍千倍于陆地，但归墟作为万物的终结，其危险程度，远远大于一切。

且不说那近乎无穷的吞噬之力，归墟在吞噬的同时，还会释放出足以抹杀一切生命的寂灭之力，有这等力量的存在，任何生灵，只要生活在海中，便会受其影响。

相比之下，陆地的危险系数，无疑是低了无数倍。

半晌之后，李悠然开口说道，“折中的方法就是，我们可以进入归墟深处，找出归墟扩张的原因，在我们能力范围内阻止它的扩张，但这前提是，我们不可能为此不计代价。”

“这是自然。”

阿难点了点头，真诚道，“握为我的族人，感谢两位的大义！”

林从云摇头道，“阁下无需如此，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大难临头，纵然归墟之事目前无法影响到大陆，但若放任不管，只怕是整个玄灵界都要遭殃！”

林从云所言并非危言耸听，归墟为世间终结之地，虽说是在海域的最深处，但若是扩张到一定程度，一旦其寂灭之力登陆地面，那么便会影响到整座大陆的所有生灵。

只不过这海妖一族首当其冲罢了。

谈判至此，三人也算是达成了共识，阿难离开之后，林从云才开口说道，“先生方才，倒是颇为中庸啊。”

“不然呢？”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我们的能力有限，若对手真是那些古神，光凭借你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送死而已。”

林从云微微低头，道，“不过若是加上先生，我总觉得可以再那里大闹一番，至少也是能够阻止归墟的扩张趋势。”

李悠然摇头失笑道，“你可莫要太过指望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没那么多能力当你的后盾。”

林从云笑而不语，他知道李悠然有着自己的秘密，因为他自己，也是有着自己的一些秘密，只不过这些秘密一旦公开，两人之间可能便没有再这般心平气和相谈下去的机会了。

又坐了片刻，李悠然起身笑道，“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林从云也站起身，对李悠然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阿难听懂人言，八只触手略微蠕动了几下，便向甲板靠近。

两人退回了桌前，待阿难入座，林从云才开口笑道，“阿难阁下，十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只见那天海一线之间，有着一道黑影若隐若现，到了近处，方才看清来者模样。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海妖之难出现的八爪海妖，阿难。

“我可不希望你英年早逝。”

两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来，走到船檐，对着那远处招了招手。

阿难似是点头，身体如同鬼魅一般在海面上闪烁了几下，便已来到了船舰的边缘。

李悠然抬头望向半空，开口笑道，“阁下何不来我船上一聚？”

李悠然轻声道，“小家伙，你的路还长，责任终归是责任，命是你自己的，不该为了某人，某事而失去。”

“从云知道，请先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