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挥之不去的，还有她的脸。

泼到她脸上的不是水。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转角咖啡厅的监控画面，流传了全网。

“依晨她……虽然谢依暮是她妹妹，但弄出了这种乌龙，她当然希望我能给一个说法。我也希望尽早和谢依暮离婚，但我也不敢逼得太狠，她那时的状态……我很怕她做出什么事来……但我没想到，依晨还是忍不住。她们姐妹的个性，都太强太急了。”

谢依暮的惨叫声，似乎挥之不去，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

眼看两人吵得越来越凶，谢依晨抓起旁边的杯子，泼了她妹妹一脸水。

可惜，她不知道那不是水。

是咖啡厅稀释后清洁卫生的，腐蚀性液体。

她想给这个抢夺她幸福、还趾高气昂的妹妹一点教训，但绝不是这种教训。

据许多人在网上回忆，第一次看完那视频后，几天几夜都睡不安宁。

她扭曲着身体，开始伤害自己，用一种痛来缓解另一种，却不过饮鸠止渴、杯水车薪。

她用看不见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着谢依晨的方向，嘴里喃喃叫着，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

有人说那是谩骂，有人说那是诅咒。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后来执法者有调查，法院有认定，她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以为那只是一杯水。

从她被收监到出狱，都没等到唯一的亲人来看她。

因为早在法庭审理之前，谢依暮在冬日的夜里点燃了大火，烧掉了咖啡厅，和她自己。

后来，她的诊疗记录曝光，即使以现在最好的技术，她的脸也没有恢复的希望。

于是，人们都说，这就是她自杀的缘由。

火灾造成了其他店铺，以及公共设施的损失，预计索赔金额将会远超商铺本身的价格。

她名义上的丈夫焦阳冰，放弃了遗产继承。

于是，法院拍卖了店铺，弥补损失与赔偿。

后来接手的人，在这里又开了家转角咖啡店。

因为这场悲剧，让这成了一个全网皆知的名字，用营销团队的话说，“有成为网红店的潜质”。

那还真成了一个网红的店名。

无论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都开了不少同名的店。

大概店和人一样，只要不是默默无闻，凭借什么出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重要。

偶尔还会有人在墙角与砖缝之间，寻找当年大火的影子。

仿佛亲眼所见那夜冲天的火光，与落在火光上纷纷扬场的雪。

那是当年最美的一场雪，可惜还没落地，便因火舌消融。

……

王永义盯着邮箱看，他的邮箱里躺着一封被退回的邮件。

他本来应该高兴的，谢柔拒绝了他的好意，将他彻底屏蔽出她的生活。

他原本不就希望她如此吗？

可为什么她真做到这一步时，胸口却堵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吴寒在他旁边疾指如飞，间或瞄他两眼，看他甚至没有乱转、揪头发、没完没了地自言自语，或是直接来上三合一，感觉他大概是真的受打击，真的低落了。

“我查到了当年谢依暮的验尸报告。”

他说，转移他的注意力，“报告曾经做过一次修改，但他们很不幸，被我查到了修改痕迹。”

王永义勉勉强强地“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除了甲方和领导，还没人敢这么无视他的话呢。

吴寒一个冷笑，手指“哒，哒”两下，锁死了王永义的邮箱和手机。

“正式的尸检报告显示，谢依暮的尸体，在尸检时就没了大脑。但被修改前的报告中，有谢依暮脑部的完整检测，还有脑死亡的证明。”

“这就意味着，至少在尸检的时候，谢依暮的大脑没有丢失。是有人在尸检后，才偷走了大脑。”

“但尸体丢失器官是重大失职，不但丢工作还会被追责，于是有人修改了报告。他免除责任的同时，无意促成了谢依暮大脑神秘失踪的都市传说。”

王永义还是定定地看着邮箱屏幕消失的位置，仿佛根本没在听。

吴寒深吸了三口气，劝自己淡定，然后淡定地敲了王永义的头。

“你听了没？”他淡定而平静地问，随时准备再淡定地敲一下他的头。

没想到，王永义还真听了，“即使大脑是在尸检后丢的，也还是不知道是谁偷的，怎么偷的，为什么偷的……你说了这么多，我感觉不到任何区别啊。”

吴寒冷着脸，只回答了他四个字：“你再想想。”

王永义还没想，他立刻又说了出来：“这里面最大的区别，是真正的尸检报告证明，谢依暮是死的透透的。她的大脑即使后来被偷走，也连不进海市，活不到现在。”

如果，谢依暮当真五年前就死了……那谢柔在海市见到的，究竟是谁？

“海市是虚拟世界，一个人也许可以伪装成任何样貌。”

吴寒几乎是压着火气说：“我跟你说过，海市里的样貌是根据DNA复刻出来的。即使是我，也没法改变。”

这就等于是在说，根本不可能改变。

但这世上，有人天生和谢依暮相貌相同，还有着相同的DNA……

她在监狱里，砸碎了自己右手的手骨与手腕，她用那只手泼出了，那杯她以为是水的液体。

后来许多人都说，还好她是在监狱，否则她也许早就用刀，砍下了整只右手。

有人一帧一帧回放，终于听清了，她嘴里叫着的是，“姐姐……”“姐姐，为什么？”

以及，“姐姐，救救我。”

主持人安抚了他几声，接着问：“刚才的视频，都是根据你的回忆模拟的。我们也看到，谢依暮对离婚抗性很大。那么，不知道你后来，有没有跟她提出过离婚？谢依晨那边又是什么态度？”

谢依暮受伤的眼睛，流不出眼泪。

但谢依晨已经哭到山崩地裂，她慌乱而绝望地想要擦掉她脸上的液体，全然注意不到，自己的手也被一同灼烧，溃烂。

再后来，谢依晨因为过失伤害被捕，刑期五年。

监控里，谢依晨和谢依暮在吵架。

那不是咖啡厅的营业时间，除了她俩，没有其他人，没有人劝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