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君上？”

见上善若水神情失落，白龙皓晨与鸱吻子骥十分担忧。

还有何事？

忐忑不安的上善若水就像一位想要征询师长意见却又因为问题过于愚蠢而难以启齿的孩童，迟迟未能开口。

“玄武大人。”

停息之日，或是吾等世界灭亡之时，或是与彼方世界连接之日。

汝何等傲慢。

神灵玄武的语气之中并不包含训斥与失望，而是淡淡的悲凉与无奈。

“你们说神灵是以怎样的心绪在守护这片大地？”上善若水带着惆怅的心绪穿越源生海庭的入口，“明明整片大陆淹没于洪水之中，也并不影响他们履行职责。”

神灵未能完成的事情，他能做到吗？

此洪水，彼洪水，永不停息。

“哈哈，你要是要这样去想的话，我们活着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白龙皓晨灿烂一笑，“但是，我还是想尽全力活到最后。”

鸱吻子骥也带着对未来充满期待与希望的笑容，表示他也一样。

上善若水浅笑，未有说话。

上善若水的问题确实十分愚蠢与傲慢至极。在消灭太阳烛照是正确或错误之前，他应该问问自身是否具备消灭烛照的能力。问问想终结战争的神灵为何选择将太阳烛照投入下界，想想为何白夜止水只是尽可能抹去太阳烛照的信息和对相关人员下远古禁咒，令其不得接近太阳烛照，而非与他一样消灭太阳烛照。

“只是觉得与其交予甘为棋子之辈，不如自己下一盘烂棋罢了。”

海水温度骤降，海庭之上东北二海生灵拼死远离交界处，未能及时离开的生灵，运气稍差的随着冰山不断被冲出海面又回到海中，运气较好的随着不断聚合与分裂的浮冰逐渐远离。

佩戴深蓝色缎带项圈的抹香鲸请示白龙皓晨：“皓晨大人，我们是否要前去助君上一臂之力？”

“暂时不要紧，我们专注搜索。”

“遵命。”

鸱吻子骥拨开飞来的碎冰：“望月教与源生海庭是一伙的？”

“应该问他们竟然能够看得起对方……”白龙皓晨踢开迎面而来的冰块，“难道海庭三王的重要之人亡故了？”

百把铁剑飞出刺穿冰面，冰冻的丹水开裂，被火焰焚却的红缎灰烬下沉。

白单寂赶到倒卧岸边的甄斑芝处：“斑芝，你没事吧？”

“没事。”甄斑芝展示被烧焦衣裳下的护甲之后，感激地看着甩出双镰的诸葛芳尘，“他之前提醒过我。”

联合不慌不忙的金楼皓月与白轻行，白单寂厚重的刘海之下闪耀金光。

华丽地避开双镰之后，空手接下祝泪剑的脸有淤青的妇人衣衫撕裂，展露出红色背鳍的男性真身。

白单寂怒号：“竟然真的是你！”

重明耳坠落下的那瞬间，风雪再次冲入房间。

“重明火晶！镜明！”嗅石硕大的身躯将木盆压坏，爪子捧着重明耳坠，抬头之后一惊。

“难道你就是镜明倾慕的瑞燐小姐？！”嗅石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抱着你的……不是奕祈殿下吧……”

“嗅石！这是昴江国主！”白单寂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连忙向松开姬瑞燐的昴江道歉，“对不起，昴江国主。嗅石听说镜明公子失踪十分担心，闻到宝石的气味就不顾一切冲进来了。”

诸葛芳尘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了什么：“重明火晶……”

姬瑞燐没有接过耳坠，激动地问：“嗅石，请问你能够找到另一只耳坠吗？”

“……”看着姬瑞燐充满期待的眼神，嗅石不敢轻易保证。

诸葛芳尘插话：“请问你能够找到极渊龙晶吗？”

“可以。”嗅石一脸疑惑，不知道为何诸葛芳尘会忽然提起极渊龙晶。

“怎么了？”

“使用极渊龙晶制作的罗盘具备优秀的导航功能，芳尘的母亲曾经设想利用龙晶罗盘来增强芳尘远距离法术攻击的精准度。”

由于极渊龙晶价格高昂，而且会招致地杰会无差别攻击，因此芳兰最终放弃这个想法。

“你的意思是……”

诸葛芳尘转向白单寂：“你们救助的那名名为阿洛的妇人，她身上携带有类似龙晶制作的器物。”

未知天洪危机的白单寂一头雾水，对诸葛芳尘为何知晓他们救助阿洛、为何会对阿洛进行检查更是惊愕不已。毕竟，她从未察觉诸葛芳尘的跟踪与监视。

“不可能！我们确认过她娘家与夫家都一贫如洗，因无法偿还债务被迫卖身。那个窑子压榨得非常厉害，连三餐温饱都无法保证。”

诸葛芳尘扯下眼带，露出呆滞的金瞳：“芳尘以金瞳解构确认过她的随身物品，胭脂盒是二重结构。”

阿洛举手投足带着上层人群特有的尊贵，因此对阿洛背景详情不清楚的诸葛芳尘当时只是怀疑阿洛是害怕财物被偷才如此设计。

李奕祈打断：“等等，镜明说那位住民是男性吧……幻觉？”

“金瞳校验的结果？”昴江向白单寂确认。

白单寂抬头挺胸：“没有异常。”

“据芳尘观察，她对他人敬而远之的感觉并不像是被欺辱之后的后遗症。”诸葛芳尘语气坚定，“她对迎阳小姐与斑芝公主十分友好，但是总带着一丝厌恶。”

因此，诸葛芳尘在甄斑芝离开青丘之前，偷偷地告诫过她要提防阿洛。这并非是出于诸葛芳尘的善心，只是判断如果真的出事便能卖一个人情给甄斑芝。甄斑芝始终是东苍六公主，具备非同凡响的价值。即便没有政治博弈，在他不在的时候，这份恩情一定也足够甄斑芝照应陆迎阳。

诸葛芳尘的肯定不容置疑，完全压倒了白单寂的气势：“她……是南炎人……”

姬瑞燐也想不通：“或许是有一定影响。但是，如果真的为钱财所困，理应先到黑市倒卖。”

舔着爪子的青丘倩秋确认地杰会之中有不少像嗅石一样能够通过能力发现宝石的地灵：“随时携带在身是真的不怕死啊！”

“无论是不是海庭住民，有心还是无心，你都不能放过她。因为极渊龙晶会让馨蕾卷入麻烦。”昴江找来烛台炼化成金属条，将被嗅石弄坏的门粗暴地封好，防止风雪继续吹入。

“不过，还真是怪了。如果暗藏极渊龙晶进入西兑，我们不可能一无所知。除非……”

事实证明，确实是白单寂的金瞳强度不足。诸葛芳尘的金瞳之所以奏效是因为对方无法长时间维持高强度幻术，在白单寂休息或者不在身旁的时候会降低警戒与幻术强度。然而，移植金瞳的效能较低又极其不稳定，诸葛芳尘无法看破幻术，只能解构胭脂盒。

为感激昴江归还凰铜剑，又值新春之际，白招娣授命白单寂准备礼品拜会昴江。大雪耽误了不少时间，进入西兑之后，白单寂独自一人赶往长安。嗅石则是到金乌给镜明父母上香后，听卖豆腐脑的大娘说，镜明离开故居之前说他们计划前往长安过年才会追到此处。

长安过年是镜明等人的谎言，但是希望能够在馨蕾度过上元节是阿洛的真心话。

收到诸葛芳尘告诫的甄斑芝，决定在丹水渡头对阿洛进行最后的测试。告知其真正的计划是经广陵、宛陵和武陵，最后才到馨蕾。按照这个行程，无法在正月十五抵达馨蕾。

阿洛质疑，甄斑芝坚持；阿洛强烈表示希望能够早日赶往馨蕾，甄斑芝则再次以确保安全为借口，并结合众多案例说明不能直接前往馨蕾；阿洛假意答应之后趁着甄斑芝入睡离开，并留下字条表明自由就在眼前不能再等，装睡的甄斑芝则随即追击并遭受阿洛反抗。

姬瑞燐、诸葛芳尘、金楼皓月和白轻行，除了最初的一招都没有再出手，因为被阿洛，即现在的归岭欺骗，白单寂想要夺回名誉。

“最讨厌男人骗我了！”

手握偃月刀的白单寂从幼女身躯变成身材丰满的女性，刘海向两边抹开，露出由粉色心形串连成一排链状图纹的额头。

归岭避战，意图逃走，以火焰融化雪水令蒸汽弥漫模糊视线。金瞳束缚被归岭挣脱，白单寂随即释放风雷之变，以雷虎与风狐包围归岭，之后又转身向着反方向使出五雷轰顶，被包围的归岭消失，挡下雷电的归岭显现。

在火克金的优势下，归岭一直被动防守，绕火鱼叉与缠雷偃月刀不断碰撞，最后交叉拼力。

白单寂聚灵，双眼瞳孔变作桃红色心形，额头闪耀强烈的粉光。

火焰熄灭，鱼叉跌落地面，归岭体内灵力紊乱，身体变得软绵无力，被迫跪地。

“我……”手在心脏上留下血痕的归岭咬破嘴唇，耗尽全力抓起鱼叉，“洛洛！”

那是就连青丘倩秋和白骨灵都无可奈何，全身灵力流失暂时陷入瘫痪的魅惑之术。

面对再次站起身的归岭，白单寂肃然起敬：“你很爱那人啊。”

为了尊重这份爱，必须更加认真对待。

“——”

一声清脆的铿锵之声，断开两节的鱼叉回旋数圈，与归岭一同倒地。

雪的鲜艳赤色从岸上扩散，染红河水。

看着盛着雅王乌贼墨汁的白玉盘里那星夺目的蓝光消失，鲛人哲握紧黄金三叉戟望着幽蓝深邃的海洋之空叹息：“天洪归零，到底是不可能了。”

“灭顶洪水在即，可你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啊。既然如此希望北冥灭亡，何不交予我？”

青衣白发，金银双瞳的三巴一断，等候已久。

白龙皓晨环顾一片死寂的源生海庭，骂道：“果然晚了一步。”

源生海庭北海住民已全部撤离。

源生海庭北海区域所有出入口已开启，上善若水未有即时离开虚无缥缈间。

“孤去边界确认能否通往东海，你们带队留在这边看看能否找到相关线索。”

“遵命。”

东北二海交界处，白雪纷飞。

汝之愚蠢，吾早已明了。未先妄为，是汝之长进。

沉重的心落下一半，足够上善若水鼓起勇气发问：“玄武大人，请问我能够消灭太阳烛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