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第三次看到了燃着李奕祈火焰的石头。

“但是，声音确实……”

第四日夜晚，秦空的背部忽然不再发热。

——“……”

但是，考虑到或许望月教会继续派使者追杀他们和望月教使者能够使用其他方法追迹，接下来的四日镜明一行日夜兼程，早上陆路，晚上空路。另外，时而结伴，时而分批，时而径直前行，时而绕路兜圈，用各种方法迷惑潜在追踪者。

“这是我们第三次经过这里。”

但是这似乎不能解释为何他们到达了一座云雾缭绕的高耸入云的山峰。

“空间转移？”

“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镜明一行本想等到日出之后云雾消退再行动，但是云雾反而越发浓烈，就连金瞳也无法解构和看破。所以，一行人只能依靠听见声音的秦空在阴冷的云雾之中缓慢前进。

那是十分奇妙的感觉，时而向上，时而向下，天地不断颠倒。

——“……”

“等等！”秦空的脑海响起了明确的声音。

那是一句咒语。

感觉与昆仑又有点不一样。

最后，在洞穴出口前停住了。

眼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圆形风口。狂风卷着五颜六色的羽毛自下而上冲出。

好奇的木头伸手试图抓住一根漂亮的蓝色羽毛，风似乎有意志一般抓住木头的手将他拉出，向上卷起。

镜明及时拉住木头的手，半个人被风拉出了洞外，李奕祈急忙拉住镜明的一只腿，姬瑞燐顺势抱着李奕祈的腰，秦空也赶紧抱着姬瑞燐的腰，三人向后拼死用力。

好不容易，木头和镜明才被拉回到洞穴之中。木头、镜明和李奕祈的衣服全都被烈风撕裂。万幸，都没有受伤。

“……”除了木头以外，所有人都沉默地喘着粗气。

“有什么在下面……”

即便秦空不说，其他人都感觉到了。问题是，要怎么下去。

姬瑞燐聚灵控制红天绫交织向风洞下行，但是不过一瞬间，红天绫被烈风撕裂四散。

“天碧和映日能下去吗？”

脚上连着铁链的天碧和映日，依靠着自身能力和众人齐心协力用力拉，才回到洞穴之中。

“负重？”

木头的布袋里存放的金属器不多；洞穴里的岩石十分坚硬，砸不开；镜明使用土系法术但岩石不听令。

“御风改变风向？”

“这里风太强了，我们三个再加上映日应该也很困难。”

“改变风向的话，用温度差比较好吧？”

“试一试？”

“木头，冰晶百合。”

镜明从木头手中接过一束冰晶百合，向洞顶敲碎后，冰向四周扩散，镜明手扶洞顶加强运灵。李奕祈、姬瑞燐和映日对准风洞下方。

以洞穴为分界线，风洞上部气温骤降，风洞下部气温剧升。

五彩羽毛，灼烧，回旋，飘落。一根短小的白色羽毛悠然飘落在秦空双手之上。

——“……”

那一瞬间，秦空双目空洞，同时风洞一时静息。

“空姐姐？！”“？！”

木头的指尖在触碰到秦空衣服表面的瞬间，滑过，抓空。

全神贯注的三人一鸟，没来得及伸手，秦空坠出洞穴。

只有用风刃切断锁链的天碧飞出洞穴，追随秦空而去。

剩下的人迅速交换眼神，镜明御金解开映日的脚镣，四人抱着映日，跳出风洞。

秦空平稳落到洞底的中心，慢条斯理地向前十步，抓住那根一直在呼唤她的黑色羽毛。

——“……”

脑海传来声音，两行泪水滑过紧握着黑色羽毛的秦空的脸颊。

首先，下方传来天碧的啼鸣声；然后，风骤然停息；最后，拼命拍打翅膀却无法飞行的映日发出了与天碧同样的啼鸣声，带着四人直坠深渊。

万幸，没有摔死。

李奕祈的风壁、姬瑞燐的红缎和先坠下洞底的天碧一起卷起的风暴，令后来的映日和镜明等人得到了一个缓冲。

没有回头看众人，受伤的天碧倔强地振翅，紧盯前方。

未等镜明等人起来，狂风迎面而来。

天碧以狂风对抗，映日奋力用翅膀护着四人。

风息之后，天碧前方出现人影。

那人是秦空，却又不只是秦空。

眼神空洞的秦空，背上多了三双长约十尺的黑色翅膀。

秦空开口，成千上万把声音重叠。

愤怒的质问、狂暴的嘶吼、苦痛的求饶、悲伤的叹息、无力的祈祷、绝望的顿悟。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翼人与你们真的不一样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救……”“放过……”“求求你们……”

——“孩子，听我说，切下翅膀……”

——“不要啊，我还从未在天空飞过……”

——“等一切结束，总有一天，我们能再次翱翔天际。”

——“我等夙愿终不可实现。”

——“不可！深知无法飞行的痛苦的我们，决不可向他人施加同样的痛苦！”

——“空中之城乃空中楼阁！无稽之谈！”

——“不可！不可……”

——“诅咒！”

——“不！请听我……”

——“诅咒！”

——“……”

——“诅咒！”

——“诅咒——汝等将不可拥抱天空！”

黑翼一挥，地面崩裂，土石龙卷卷起。

天碧和映日一同啼鸣，以火龙卷迎击。

与此同时，木头唤木挡风。然后木头和姬瑞燐匍匐向前，二人一起把身体卡在树枝与树枝的中间，顺势替天碧治疗和助力映日，因为火龙卷正处于弱势。

“我们要怎么办？！”

“看起来是那黑色的翅膀在控制秦空。”

“切下来吗？”

“那尽量不要伤害到秦空吧……”

镜明和李奕祈一前一后从两边杀出，秦空没有看两边，但是黑色羽毛群像利刃一样刺向二人。

镜明造出土墙拦截，李奕祈划出火焰鸟迎击。镜明控制的铁线和冰被缠绕在秦空脚下的风刃撕碎。李奕祈对准秦空后背召唤的火柱被秦空的灵力强行偏移，转而倾斜对准李奕祈。李奕祈用缠绕着风刃的炎尖枪切开火柱，并全力向着黑翼投枪。

黑翼一扇，暴风卷起，天碧、映日和李奕祈被姬瑞燐的红天绫拉住，没有撞到石壁。一只手握着黑曜剑的镜明，借力石壁，再握着白玉剑像炮弹一样劈向秦空。姬瑞燐也配合镜明，控制红天绫将李奕祈扔出，一左一右，攻击秦空。

天碧与映日也对准秦空，又一次以火龙卷对抗。但是，秦空双手分别对着镜明和李奕祈，配合黑翼一扇，空气一震。

镜明、李奕祈和风火二鸟瞬间被烈风轰到了石壁，跌落在地。

姬瑞燐的红天绫这次未能及时拉住他们，便汇聚灵力控制红天绫从四面八方毫无规则地布满整个洞底，木头也配合姬瑞燐见缝插针地召唤树木，一同阻挡秦空的强风。

密密麻麻的红缎和树木遮蔽了“天空”，秦空停止行动。

“？”

“啊啊啊啊啊！”

秦空忽然尖叫，发出刺耳的声音，双手抱头，痛苦不已。

翼人记忆中的视野里，是不断被各种造型物体遮蔽的天空。

一次又一次，翼人被困在牢笼中，伸手向天，绝望崩溃。

秦空愤恨地举起双手对着上方发力，无数的风刃无情地切断红缎和树木。

身体不断被风刃划伤的姬瑞燐和木头全力防御，勉强追平秦空的破坏速度。镜明来到木头身边，风火二鸟、李奕祈来到姬瑞燐身边，互相点头。

以化作光粒的红缎绫为号，映日对准秦空喷出烈火，木头和镜明在秦空后上方唤木呼土造墙，天碧对着树木和土墙扇出烈风。

同时李奕祈和姬瑞燐分别跑到秦空两边，李奕祈划出火焰鸟之后，对准秦空横向召唤直径为六尺的火柱；姬瑞燐用祝泪剑挥出星点，带着织成网状的红缎冲向秦空。

——“！”

秦空扇翼向两端射出钢铁黑羽，又再扇翼对抗映日烈火，左手向上举以强风破坏掉落的木屑和土碎，右手对准姬瑞燐。

星点爆破，黑羽湮灭，红缎网被风刃撕成碎片。

火焰鸟旋转，黑羽尽灭，火柱直击秦空。

但在最后的瞬间，六翼闭合，包裹秦空，毫发无损。

四人二鸟乘胜追击，不断攻击以六翼为防御的秦空。

——“……！”

秦空愤怒，全力展翅，飓风卷起。

然而，土墙粉碎之后，是木墙，木墙粉碎之后是红缎天罗地网。在木墙粉碎后，木头先射出一波绿光箭，然后姬瑞燐挥出星点，最后李奕祈全力投枪。

黑翼挥动，绿光箭和星点被暴风毁灭，但是暴风无法阻挡炎尖枪的攻势。

秦空举起双手迎击，在那瞬间从地面穿出极细、韧性极高且缠绕着高压电流的铁丝将她的手拉落。秦空空洞的瞳孔放大，看着不断逼近的炎尖枪。

炎尖枪在到达秦空眉心前的一瞬间，被主人控制忽然转向。眼睛不由自主地追随炎尖枪的秦空感到翅膀被勒紧一収。

从相反方向冲来的镜明跳起，全力挥下白玉剑。下一瞬间秦空背后的重量消失，眼前一黑。镜明接住倒下的秦空，六翼黑翅伴随着红缎化作光粒。

一根黑羽轻轻飘落。

夹杂着休息，镜明一行在洞穴里走了约一天。

忽然，微光闪烁。兴奋的一行人向出口冲去。

——“我回家了。”

伴随着秦空的话语，云雾之中掀开一道门。

镜明一行汇合之后找到了一个水潭，每个人将身体清理干净之后，由天碧与映日将众人带到十里之外。各国皆有明文条例禁止任何人灵未经批准在上空飞行，南炎鸟灵众多，因而对天空飞行生物监控相比其他国家更密集。一旦发现异常状况，先警告，不听令则就地射杀。

看不见尽头的洞穴，喧嚣风声像在呼唤谁。

进入洞穴之后，秦空再也没有听见话语声。

洞穴里没有机关与陷阱，只有风的声音和漆黑的前路。

声音，模糊不清的声音从一座平淡无奇、与通天城遗迹相对的矮山传来。当秦空领着众人踏进山林时，景色突变，镜明一行的假身也不再运作。面对更为奇妙的环境变化，秦空轻易便接受了镜明一行因为与望月教作战不便暴露真身的解释。只是，眼睛变得更难离开镜明，让秦空有些困扰。

“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