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所以，我们没有和她接触。”

“为什么？”

“渣男。”奸笑着的司不项的话语如同刀刃劈向镜明。

——“擅自期待，擅自失望。”

鹿角与红伞出现在怅然若失像个幽灵般彷徨的镜明面前。

“啊……”镜明恍然大悟，“她也是兰亭的人。”

被称呼为小元元的敬元颖没有生气。

“对不起。”镜明向敬元颖道歉，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

“自然是因为失去力量啦！”

“谁说！我就一下接受了！”司不项一副要求表扬的样子。

敬元颖原地旋转一圈，收起的红伞压着司不项的肚子：“你是因为缺心眼！”

“你们也太无情了……”镜明觉得现在姬瑞燐的状态与当时明镜的状态一模一样，拼尽全力地想回应别人过高的期待。

“你们不能帮帮她吗？”

“不能，现在的燐燐不合格。”

“你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且，这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接受的事情。”

“雨天吗……”

往年南炎的十月细雨连绵，今年十月南炎的天空却枯竭了。

镜明带着木头逛陵光城，明明是为了转换心情，却越来越烦躁。因为无论到哪里总是会听到有人在讨论李奕祈，还有些发现镜明存在的女子与身边之人窃窃私语，将其和李奕祈对比。

镜明都听见了！评论他就算了，甚至有人连带评论木头！这让镜明实在无法忍受。

“虽然长得还可以，但他是西兑佟氏吧？这就和祈太子差远了啊。”“身边还带着个呆儿，怕不是什么正经人。”“跟着他一定没好日子过。”

镜明本来觉得自己没资格评头论足，但是听到那些人这么讨论之后他实在难以释怀，心中痛骂：“你们的祈太子可是十六岁还哭得涕泗横流的人！”

他真的特别想对着街上所有人大喊：“你们都被骗了！”

最终，镜明带着木头来到玉香山，至少在这里人们谈论的主角不是李奕祈。

玉香山，原名香山，据说玉妃被弃尸此处，后更名玉香山。这里绝大部分人都是慕名而来的西北两国游人。南炎当地人里，除了较为年轻的一代以外，中老年人基本不会到访玉香山。就连这里的玉妃墓，也是西北两地悲叹玉妃遭遇的人筹资修建，当年为了修墓的事情似乎也出过一些纷争，最后由炎帝亲自拍板才终于建成。

虽然李奕榆之前曾说要亲身探讨、验证才能得出结论，但是凤求凰一案后，与玉妃相识的人大批死去，五凤家族的住宅不是被火烧光便是被拆卸重建，死无对证。现在略知当年情形的中老年人一听到玉妃，不是缄默不言，就是约定复读“玉妃辜负王恩”“断念恶意勾引”。

如果有什么收获，那便是对周武皇后两极分化的评价。

非殷姬利益体系的中老年人和深信故事的年轻人对周武皇后恶评不断，集中攻击她恶意陷害玉妃，再伴以零星周武皇后欺辱丽皇贵妃的宫城轶事作证；贫苦阶层、寺庙僧人、道观修士等一类人对周武皇后的评价十分正面，列举了她的各种善举。

镜明现在也比较偏向正面评价，虽然理由十分不客观——因为周武皇后是培育姬瑞燐的人。

由于已经临近夜晚，大多游人在下山，只有镜明和木头往上行。

自从在笼中待过后，镜明再也不觉得夜晚静寂的深山可怕，乌鸦拍翅、野兽嚎叫，都完全不值得一惊。

玉妃墓前摆满游人献赠的花朵，除了菊花以外，还有各类五彩斑斓的盛放的花朵，这在秋季的西兑十分少见。镜明心想，母亲和明镜一定会很喜欢南炎的花。父亲不太懂得欣赏这些，但是陵光有许多著名的工匠作坊，他一定会喜欢。

想到家人，镜明的心情豁然开朗。他听见了流水声音，与木头手牵手沿着另一边的山路在月光的照耀下随流水声而去。

果不其然，有一条小溪。

木头二话不说就向小溪冲去，把鞋子踢掉，脚泡进溪水里：“好凉！”

镜明也捧起一勺溪水，看着月亮的倒影，同意道：“是好凉。”

远处传来兽声，镜明没有专心留意。

木头听力灵敏，已经确定了兽的类型：“狗狗！”

“夜黑，别跑那么快！”

镜明追着木头，来到了瀑布水潭边。

木头扑向白犬，镜明则发现水潭边的衣衫和水潭中有着深紫色长发的背影。

“糟了！”镜明吓得半死，赶紧遮住眼睛，转身。

听见有人声，深紫色长发的人也吓了一跳，潜入水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背对对方，镜明道歉。

“……”露出半个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后，钻出水面，迅速穿好衣衫，用中性偏低的声音说道：“没什么好道歉的，都是男人。”

“？！”镜明转身，彻底松了口气。

看见背影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女人。

用发带束好长发的他，年龄在二十岁上下，身材清瘦但结实，十分白净。白净归白净，长相十分英气，毫不阴柔。若有什么问题，那便是浓烈的沉香味吧。

“在下镜明。”镜明自我介绍。

“汪！”白犬挣脱木头的怀抱，回到有点呆然的主人身边。

“在下袁机。”

木头也回到了在仔细凝视白犬的镜明身边。

“怎么了？”

“不，我以前也见过类似的白犬。”

“这种白犬很常见吧。”

“木头！”木头用食指指着自己喊道，然后指着白犬。

“它叫小天。”袁机摸着白犬的头回答道，然后看向镜明，“兄台晚上久留山中，是迷路了吗？”

“不是。趁晚上人少看看玉妃墓，顺带散散步。”

“看来兄台不喜欢凑热闹啊。”

“是最近这边热闹过头了。”

“确实，之后还会更热闹。所以，你还是早点回去西兑比较好。”

袁机带着白犬与镜明和木头告辞，离开潭边。

对着袁机的背影，镜明发动金瞳。

袁机依旧是袁机，但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袁机没有回头和反应，已经足够令镜明判断此人有问题。

袁机明明察觉到了镜明对他使用金瞳，却刻意控制自己不作出反应。镜明发动的不是看破，而是轻微的束缚。未使用幻术的人会即时反应，更不会混淆二者。而心中有愧、以为镜明使用看破来检测他的袁机，为掩饰自己的清白反而暴露了。

镜明断定袁机极有可能便是当年引领他走出寒林的人，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从兖州高原来到陵光？

现在镜明能够想到的“热闹”，只有炎帝退位，李奕祈登基和大婚。

如果出事，也不会是司不项想看的抢亲吧……退一万步，真的是抢亲的话，我不是更不能袖手旁观吗？

袁机和白犬很快消失在玉香山一带，镜明未能追迹到。至少要弄清楚袁机的目的，不然镜明实在无法安心。

西兑，某地。

“这位兄台，人力有限，苦练无果，可以的话让贫道给你指点迷津吧？”

“哦？说来听听。”白发青年对于眼前这位特意爬上险峻山崖的算命先生十分感兴趣。

“小元元，你实在太偏袒西兑国主了！”

由于二人即时消失，镜明未能听到敬元颖的回答。

“燐燐……”镜明有些不舒服。

“哎呀，你吃醋啦。”司不项觉得十分有趣，便继续故意炫耀，“我以前都这么叫燐燐的哦。顺便一提，燐燐都管我叫司司。”

“明哥哥，”“不舒服？”幸亏有木头在，不然镜明都不知道怎么走出姬府。

“就算是真的，你的说法和语气也恶心透了！”伴随着敬元颖的话语，司不项正面又吃了一记红伞。

“居然是真的吗……”

敬元颖被镜明那种难以言喻的扭曲表情逗笑了，打开红伞留下一句：“等雨天吧。”

“……”镜明完全无法反驳。

“小元元，我就说了不应该这么早告诉他的吧。等一切成为定局，他就不会像这样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