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怎么，他死了你不高兴？”

后来，这里慢慢就变成了专制之所，杀伐之意笼罩，使得族民谁都不愿轻易靠近。

“婞直大族领，你考虑好了吗？”

老族领还在的时候，这里总是洋溢着欢声笑语，多是莫韦氏族民来此向老族领取经谈笑。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实话告诉你吧，莫山已经完成了我交给他的任务，另外，他现在已经死了。”

婞直一夜未睡，心情本就欠佳，此时对方还这般威胁，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

“非要这么做吗？”婞直闷声开口。

“哼，我高兴什么，本就算不上威胁，如今他这一死……你这是在逼我就范！”婞直想通关节，终于没忍住，一掌拍在了条案上，震的那些吃食散落一地。

“是不得不这么做，耳火氏虽说扶了你主事，但后果你也看到了，这样下去，你莫韦氏还能坚持多久，就算最后没被耳火氏灭掉，这几年你们莫韦氏得罪的其他部落呢？”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婞直仍有些怀疑。

然而，“话要说清楚，我这是在帮你尽快做决定，”说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右下首位的人起身，掸了掸衣服，最后看了一眼婞直后，套上自己的黑色斗篷转身离开，“别忘了，你只有两天时间集结军队”。

离开莫韦氏后，此人直接去到了莫韦氏通往耳火氏的一条大路上。

他要再去看一眼那条被新开拓出来的路。

与莫山相比，婞直可称得上是瘦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就弱不禁风。可说完这句话，婞直之前强绷的威势也明显弱了几分。

可这会儿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什么事情至于想一晚上？

姬野并未回答，看那状态，像是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野子？”姬地加大音量。

语气明显有些不满，心想哥都已经陪你在这破地儿待一晚上了，都这会儿了居然还拿哥当空气，翅膀硬了是怎么的？

然而，姬地的叫喊并没有将姬野唤醒，反而是引来了看守的兵卒。

“嚎什么嚎？”

一名凶神恶煞的兵卒执戈出现在牢门前，“安静点，再嚎把你舌头拔了！”

“嘿，我这暴脾气，有种你来呀，但凡哼一声就算我输！”姬地正愁孤独寂寞呢，还有主动送上门来的。

兵卒听闻此言，眉毛一挑，“呵，还挺横”。

只见其不但没生气，脸上反而还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紧接着，就见他叫来了另外两个兵卒，将姬地押出牢房，带到了地牢另一边的刑房里面。

姬地咂舌，这刑房里的刑具可谓是五花八门，看着就挺刺激。看这样，这几人是真准备给自己行刑，拔掉自己的舌头了。

虽然是被押着，但姬地一直都挺配合的，而到这刑房后，几人也就没真押着他不让他动弹了，估计是并不担心他逃跑。

姬地也确实没有逃跑的打算，“等等，几位，在拔掉我舌头前，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要把我们抓这地牢里来？”

“少废话，大族领说你有罪，那就是有罪。”

听闻此言，姬地想起来了，这武丁时代，还没有明确的法令条文颁布呢。

商朝乃至整个古中国第一部成文法典，乃是武丁他儿子祖甲即位后鼓捣出来的，后世《竹书纪年》中曰为：‘祖甲改制，重作汤刑’。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姬地对这法典中其中一条的印象很是深刻，这一条的内容简单形容就是：乱扔垃圾要剁手！

所以在武丁这个时代，谁有罪没罪的，全凭掌权者说了算，还没有依凭可言。

“可我们也没得罪你们大族领啊！”

“看来你这外族人来的地方够远的，不知道我们莫韦氏的规矩是……”

“跟他费什么话，一晚上都过去了，也不见有人来易货，直接拔了舌头，充奴！”

眼看要从这人嘴里探知到点东西了，又被旁边的人给打岔搅和，还直接就要上手，姬地心里咒骂着，这万恶的奴隶社会，真是人不当人看，明明都是人，却偏喜欢互相残害，人性本恶吗？

姬地也很干脆，要拔舌头是吧，那你们就拔拔看，“行，行，拔舌头是吧，来吧！”，言语中不无挑衅之意，这就算了，还主动躺在刑凳上。

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几人对视一眼，眼神纷纷变得凶狠起来，心想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两人分站两边，将姬地的手脚全都钳制住后，剩下那个人拿着一把弯刃小刀上前，捏住姬地的舌头就要下刀。

“等等！”被人捏住舌头，姬地只有大着舌头道：“你洗手了没有？”

虽然大着舌头，但动手的人还是听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见寒光一闪，这刀……没割断姬地的舌头。

这是出现幻觉了吗？行刑的三人都愣住了，这人舌头什么做的？

动手的人不信邪，再次下刀、第三刀、第四刀……

然而无论他怎么折腾，姬地的舌头始终没被割下来，别说被割下来，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见姬地始终没有反抗，甚至还主动配合，按着他的两人也松手了，但同时火气也上来了。

只见一人从旁边刑具堆里取出一把大刀，就要一刀剁下去，姬地连忙起身后退，但舌头还被人捏着。

于是魔幻的一幕就出现了。

姬地后退蹲在地上，舌头被人捏着拉出老长横在了刑凳上，那一刀剁下，姬地长长的舌头毫无损伤……

哐当！

大刀掉在地上，所有人跟见了鬼一样看着姬地。

哧溜~~

跟嗦面条一样，姬地将舌头收回到了嘴里，收回去之后还呸呸，嫌弃地啐了几口唾沫。

“你这人肯定没洗手，还有，这凳子也太脏了，讲点卫生行不行？”

安静~

还是安静~~

然后刑室里就出现了鬼哭狼嚎喊妈妈的声音。

大约十分钟后。

姬地一直站在刑房门前，堵住了所有人的去路，此时手背在身后，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好啦，情绪都发泄完了，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好吗？”

姬地说完，三人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秉着不吓坏小朋友，充分发扬断代文明之间友好互助的原则，姬地对三人致以了最亲切的问候，在双方友好协商洽谈的氛围下，姬地对现下情况有了足够的了解。

总的来说，莫韦氏确实被耳火氏搞的够苦，老是要对外征战俘获奴隶，这几年结下了不少仇家。百姓也过的苦，别看姬地二人来的路上见到有许多长势还不错的农作物，但那基本都是要供给军需的，百姓能勉强吃饱就不错了，完全没有余粮。

至于姬地与姬野被抓到这牢里来，并不只是针对他俩，而是所有外族人来到这莫韦氏后，都会被大张旗鼓抓进地牢，然后就有专人去散布消息，只要过个一两天没别的氏族部落来要人，那就铁定会沦为奴隶被进献给耳火氏了。

就算是有来要人的，那莫韦氏也会狮子大开口，不同意那就一起做奴隶吧。要是抓了别的氏族的某位大人物，要开战，好啊，求之不得！

婞直掌权后，这已然成了莫韦氏对待外族人的惯用手段。

不过，这婞直也不蠢，规矩虽立在这，但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

“说完了吗，还有没有隐瞒的？”

“没有……呜……没有了……”三人异口同声，确实被吓得不轻，可能也有这期间被姬地胖揍了一顿的缘故。

从这三人嘴里，姬地也并没有知道更多信息，特别是关于婞直这个人具体的一些性格特征。

“既然如此，那现在，带我去见你们的大族领吧！”姬地笑眯眯道。

与其被动得知，不如当面了解，再说姬野那小子也不知抽什么风，看上去啥事也没有，但就是叫不答应。等他想对策，得猴年马月去。

“这……”三人相互对视，显得很为难。

姬地伸手按了按眉心，心想真是麻烦，随后灵光一现，说道：“就说北殷氏的大祭司要见他！”

说完这句话，只感觉姬地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三人听闻此言，喉咙顿时咕咚一声，那眼神，虽没了之前见鬼般的恐惧，但却有了更深的畏惧。

“小野子，老实告诉你帝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整晚过去了，姬野也没睡觉，只是盘膝坐在那，像是一直在想事情，看他那专注的样子，姬地也不忍打扰。

黎明时赶回莫韦氏的时候，曾匆匆瞥过一眼，当时就觉得心惊。而这会儿来这仔细查勘后，此人再次被震撼到了。

此路几乎是一气呵成被开拓出来的，两边植被被削得整齐无比，碎屑均匀铺落，直端通向一旁大路。

族领住所。虽是石块黄土垒砌，此地也处处透露着威严，特别是那些执戈兵卫，个个眼神锐利，全身均散发着慑人的肃杀之气。

此人心里顿时生了许多猜测，然而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脸上的疤痕也跟着耸动了几下，看上去触目惊心。

————

牢房里，姬地百无聊赖。

这里是族内议事的地方，婞直跪坐在居中主位，条案上的吃食并未动过。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你若还执迷不悟，那你莫韦氏就等着被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