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太：“宝珍，现在俊儿不在家，你只等他回来，和他说话就行。”

聂宝珍：“你什么贼婆子，也敢直接叫我的名字。”

那个聂宝珍还真是挺有本事的，找一个店员打听好了，竟然找来了。

金环十分着急，却也无法阻止了，只得偷偷让人赶紧去找叶俊报信。

为了避免她们遭受聂宝珍的羞辱，是以汉堡王店为中心，在对角另外一侧的区域。

聂宝珍斜着眼睛看她：“什么脏臭屋子，也配请我进去。”

等看到那鸡槽子里，果然扔了五六只半片汉堡，那些小鸡仔叼啄着吃，弄得一地脏污。

聂宝珍大叫：“这都是贼，一家子贼，鸡也是贼，猪也是贼，偷了我的东西，又吃又喝，一丁点活儿都不干！”

她转头命令金环银环两个：“上去大耳瓜子甩她，问她怎么做得贼，怎么吃得贼脏！”

一个个指指点点，有惊讶聂宝珍美貌的，也有认真分辨到底谁是贼，偷了什么东西的。

因为她骂声太大了，叶太太实在是在屋子里藏不住，只好开了屋子门，想要请聂宝珍进去说话。

金环和银环两个，犹犹豫豫，那里敢进去。

聂宝珍就直接冲了上去，抓住了叶太太的领口，使劲儿拉扯。

叶太太双手不敢动她，只能啊啊啊大叫着，在两侧挥舞。

她这一叫，院落低矮，周围的邻居都围上来看热闹了。

聂宝珍又抓又踢，也不分是叶家的贼母女，还是自己的丫头，打到谁就算是谁，反正都该打。

就这样拉扯了许久，反正她也是不怕周围邻居闲话的，谁爱看只管看。

丫头金环终于想出一句管用的话来：“小姐，你要冷静一下呀，贼丫头不值钱，她要抓伤了你的脸，可就千金万金都换不回来了。”

那个叶小妹好像得了这一句提醒一样，真得伸手冲着聂宝珍脸上招呼了。

聂宝珍脸上吃痛，这才有些害怕起来，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拉扯着自己的丫头银环做盾牌。

敌退我进，叶小妹正准备继续出击，却怎么也前进不了了，原来是被叶太太拦腰抱住。

叶太太痛苦：“别打了，我的天，别打了。”

趁着两边分开，丫头金环继续劝诫道：“还是算了吧，这些贼命不值钱，还得沾上官司的脏。小姐你忘了那个死人的事，如今人赃俱获，咱们还是找叶少爷细说吧。”

聂宝珍大口喘气：“咱们走，去找叶俊。”

她转身又吩咐了一句：“把赃物都带上。”

丫头银环一脸为难：“这怎么带，怪脏的。”

她小姐所谓的赃物，其实就是鸡食槽里的几块汉堡并几个菜叶子。

聂宝珍看了一眼，自己也觉得脏，就改口说：“把鸡抓了，回去做汤。”

金环银环知道，如果不如这位大小姐的意思，不知道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只得吩咐几个轿夫帮忙，将鸡抓了几只。

恰好这边院子里有现成的芦苇草鸡笼子，都装了进去。

叶太太和叶小妹母女，就在那里站着瑟瑟发抖，也不敢阻拦。

聂宝珍见有了战利品，就很得意，坐着轿子走了。

叶俊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来，恰好和聂宝珍错过。

叶太太见了儿子，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例数聂宝珍的种种罪状。

叶太太：“你这个媳妇，咱们家可真是供奉不起呀，夜里端屎端尿也就算了，她洗脸都让我跪着端脸盆儿，把我当个脸盆子架子，把你妹妹当个毛巾架子。不是打，就是骂，那么尖尖的指甲，就往你妹妹脸上戳。”

“她还踹妈妈的窝心脚！说我们全家都是贼，来捉脏的。”叶小妹补充了几句。

叶俊站在原地，也十分心疼和气愤。聂宝珍简直就是个疯子，那夜在船上，明明她也有五分主动，后来全赖在自己身上。

竟然就是恨透了自己让她失贞，发泄在自己母亲妹妹身上。

叶俊：“妈妈你放心，以前她怎么对你，以后让她原样还回来。既然做了咱家媳妇，早晚她要知道这媳妇该怎么做。”

叶小妹继续说道：“她今天过来，把鸡也带走了。”

叶俊环视一眼院落：“带走了干净，家里又不缺指望这几只鸡。”

他怕聂宝珍继续来闹事，就临时又换了一处民居，让母亲和妹妹搬了。

鸡虽然没了，叶太太还有两只猪仔，十分宝贝地，和闺女一人抱一只，挪到新房子里。

办完这些，叶俊这才回到店里，找聂宝珍询问。

其实汉堡王店生意还是很兴隆的。

两人一见面，聂宝珍先甩叶俊一个嘴巴子：“你们家偷了我多少只汉堡，喂了多少只鸡？”

叶俊只能捂着脸解释：“给你说了多少遍，汉堡不能过夜，当天卖不掉的，必须处理掉，这是包括在成本之内的。”

聂宝珍：“说成本，都是我的成本呀，怎么就不能过夜了？便宜卖给那些穷鬼不是很好？”

叶俊只能耐心解释：“卖给穷鬼，就降低了门店的档次，既然穷鬼也吃得起，那么那些势力眼人家就会小看汉堡王。”

聂宝珍听他这样说，倒是也明白了三分，不过依旧是不服气：“那怎么全都倒腾到你家去了？不能留着给我丫头伙计们吃？”

金环银环听了，吓得连退好几步，从鸡嘴里抢到的，给自己吃！

叶俊挥手：“好了，这都是小事，以后就听你。不让母亲和妹妹过来店里帮工了，你也不要再找她们麻烦。”

聂宝珍哼了一声：“一家子的贼，真得不来，我就要念佛了。”

叶俊只能压着火气，跟着聂宝珍回家，先是伺候了她梳妆，然后做饭婆子把小鸡仔汤送上来。

聂宝珍皱眉喝了一口，又嫌臭，全泼了。

叶俊咬牙切齿地忍着，一天都不想等了。

他本来想等一个好官位才出手购买，现在看来，只能捡一个差不多的，立刻出手了，能压制住聂宝珍就行。

现在朝廷卖官鬻爵，简直已经半公开的状态。

前面几十年，剿匪出了许多名额，最近一段时间，又为了山东、川蜀的铁路捐，出了许多名额。

叶俊实在是等不到上海县的缺，只能先挑一个山东的买了。

七品山东县令，虚衔，售价两千块。

叶俊去见过几次松江府的师爷，事情差不多都定下来，凭照也都仔细验证过了。

现在就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叶俊又联络好了一家口碑好的大当铺子。

回去跟聂宝珍说，三千块。

聂宝珍不肯：“别说三千块，三百块也拿不出来。”

叶俊赔笑给她捶腿儿：“这可不是给我买的，这可是给你买的，等文凭一道手，你就是七品诰命，官太太了。这事办完，咱们风风光光回上海洋场，那些巡捕，都跪着和你说话。

这些话说得聂宝珍很是心动。

聂宝珍这一身的装备，可真是不适合打架，顿时自己的满头珠宝，也被扯下去许多。

两个丫头连忙扑上去，将双方分开。

眼看着气儿也喘不上来，就要翻白眼儿了。

幸好叶小妹还尚且有些勇武，她见妈妈被欺负，立刻低头弯腰，快跑了几步，用脑袋狠狠撞在了聂宝珍身上。

叶俊帮母亲和妹妹选的这处落脚地，就算是平民居住区，篱笆院落，房舍密集，层层叠叠，街道蜿蜒，七拐八绕。

好像她有铁头功一样。

聂宝珍被撞地吃痛，松了叶太太，抓住叶小妹的头发拉扯起来。

她下手真狠，叶小妹疼得尖叫，也开始抓挠她的头发。

聂宝珍穿了件西洋长裙，腰下还带了篷纱网格，裙摆略显夸张，头上许多小辫子，点缀了水宝蓝珠，金镶玉碎。

就是这样一个高贵美人儿，居然真就是火爆脾气，提着裙摆，就走进了满是鸡屎猪粪的民居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