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晴子一边回应一边看着雷达里降谷零在往这边移动，一点都没有放松下来。

晴子悄悄吸了口气，回顾了一下来自与谢野晶子的记忆，酝酿了一下情绪，沉重地开口：“我……或许不是个合格的医生。”

贝尔摩德一愣。

贝尔摩德见她这副模样，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问：“怎么了？”

“你杀过的人一定没有我多，女孩。”贝尔摩德伸手去拍拍她的头顶，“但未来，你能救的人一定会很多——包括我。”

“正是因为我救了他们，所以他们才无法获得安息……”晴子低垂着头，“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成为了重负和苦难的来源……”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贝尔摩德听懂了：“所以，你……”

你不要过来啊！

贝尔摩德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半天，她才浅浅一笑：“但你仍然在救人，不是吗？”

“……或许。”

贝尔摩德正想多安慰几句明显情绪低落的小医生，就察觉到一道目光传来，抬起头一看，就和一身常服，金发黑皮的青年对上了目光。

贝尔摩德：？？？！！！

波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杀了他们。”晴子抱紧了怀里的猫咪，“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样选择，但是……”

看见贝尔摩德在这里出现的降谷零也心里发毛，想要认出发小家的小姑娘还是很容易的，但看着她和贝尔摩德在一起，联想到这些日子贝尔摩德对诸伏景光不正常地态度，降谷零就觉得很危险。

——要不是他知道诸伏景光没必要瞒自己，单看贝尔摩德对诸伏景光那态度，他都真的以为两个人搞到一起过了。

难道贝尔摩德关注诸伏景光是因为晴子？不应该啊，除了比较熟的新出诊所，晴子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表现过自己的天赋——难道说，贝尔摩德之前去查诊所，就是为了查晴子？

不行，他得找理由向贝尔摩德套一下情报。

见贝尔摩德绕过她向自己走来，降谷零也就会意地闪到一边没人的角落里等她。

两人站定后，贝尔摩德往墙上一靠，挂起了熟练的魔女的假笑：“怎么有空在这边晃悠？波本，我记得你有任务在身。”

“任务途中而已，今天没什么收货，正准备回去看看是不是调查方向错了呢。”降谷零笑眯眯地回答，看似把情况说得很详细，实际上有用的信息一点都没有，“倒是你，贝尔摩德，怎么有闲心去带小孩了？”

“呵……你猜怎么着？我骑着车在路上，就听见这孩子在满大街地喊苏格兰。”贝尔摩德眯了眯眼，“可把我吓了一跳呢，结果是个在找猫的小丫头，长得还挺可爱。”

“猫叫苏格兰？”降谷零挑眉，刻意流露出了些许怀疑，“这可真是巧合。”

“是啊，所以我才特意留下来套了几句话，不过那孩子应该不知道组织的事情，没什么威胁。”贝尔摩德耸耸肩，“我还以为是苏格兰泄露了自己的代号呢。”

“喔，是吗。”降谷零依旧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对苏格兰的关注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嗯哼？”贝尔摩德没有否认，但目光里多了一丝威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这些了？”

“别这么凶嘛~”降谷零也笑，“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居然会拒绝我而选择他——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那种青涩的类型呢。”

“有种在和大学生交往一样的感觉，难道不会让人有一种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感觉吗？”贝尔摩德放松了气势，调笑道，“反而是你，离真正游刃有余的老手还差几分喔~波本~”

“感谢提醒，我会努力提高的。”降谷零完全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笑着应下了，“不过还真是过分呢，那家伙瞒的可好，我想去找他取取经，他却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

“因为他不是基安蒂那种笨蛋。”心知肚明自己和苏格兰根本没什么交集的贝尔摩德毫不留情地背着基安蒂说起了坏话，同时也释放出了自己对苏格兰失去兴趣的信号，“可惜确实木了点，太没有挑战性了。”

“原来如此，你追求的是挑战性吗。”降谷零眨眨眼，配上那副童颜，他整个人的气息也纯良了起来，“一开始就输了，真不甘心啊。”

“行了，我要走了。”贝尔摩德直起身，“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波本，如果你是想抓我什么把柄的话，建议你换一条思路喔~”

见贝尔摩德又要往晴子的方向去，降谷零心里打鼓，脸上却露出了些许兴味：“你还要去带那个小孩？”

“小姑娘挺可爱的，我以克里斯·温亚德的身份和她玩玩。”贝尔摩德耸耸肩回答道，“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可真是让人羡慕。”

降谷零确实知道，晴子有一双漂亮的紫红色眼睛，是非常特殊的颜色。

“那还真是让人好奇。”于是他点点头，“能被大明星称赞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呢？”

“哼……”贝尔摩德直接没有回答，转身就离开了，降谷零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跟上去，扭头离开了。

贝尔摩德回到晴子那边，发现女孩似乎已经从低落状态恢复了过来，也就抱起了自己的头盔：“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小医生。”

“嗯。”发现降谷零往反方向离开后松了口气的晴子把喝光的杯子搁在了桌子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猫。

“在走之前，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她弯下腰，“或者，你觉得我叫你小医生就好了？”

“与谢野。”晴子回答，“我是与谢野。”

“这样啊，是很少见的姓氏呢。”贝尔摩德也不追问名字，反正没有必要去查太清楚，多半查不到，“我叫克里斯。”

“嗯。”

“那么再会了，小医生~”

“注意安全。”

“你才是，别总一个人在外面晃悠啊。”贝尔摩德wink了一下之后，带上头盔跨上机车，扬长而去。

晴子：……

你以为我出来是为了谁啊！？

下次她说什么也要躲在家里不出来！

她不相信降谷零会认出贝尔摩德而没有注意到自己，所以说贝尔摩德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她该不会真的翻车了吧！

降谷零则是绕了一大圈之后，避开监控去了诸伏景光家等着晴子回去。

大概降谷零本意是吓一下自己，但奈何晴子有雷达作为外挂，老早就看着降谷零的名字停留在家的门口了，只是打开门就看见降谷零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对这个人稍微有点错位的心理阴影的晴子还是忍不住抱着猫后退了一步：“……安室先生怎么来了？”

“绿川有段时间没回家了，拜托我来看看你。”降谷零面不改色地扯谎，“刚刚出去玩了吗？”

“春天快到了，带苏格兰出去透透气。”被降谷零堵了门，完全不想靠近他的晴子也就站在了门口举起手里的猫，“诺，就是这孩子。”

小猫动了动耳朵，对着降谷零喵了一声。

“嗯……很可爱的猫……”降谷零嘴角抽了抽，让出了门口，“天气还冷，进屋吧。”

晴子警惕地绕着他走到了沙发角落，坐下，手里继续撸着猫，盯着坐在茶几对面的降谷零不说话。

为什么明明和贝尔摩德坐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聊聊天，对自己就这么警觉啊？降谷零哭笑不得，只能自己找话题避免尴尬：“你买了什么东西吗？”

“租了电影的录像带。”晴子回答道，把录像带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你喜欢看电影？”降谷零继续套话，毕竟据自家发小所说，晴子平时的爱好就是看书，偶尔看点漫画，连电视都不怎么感兴趣。

“我……今天遇见了克里斯·温亚德。”晴子拿出了之前准备的借口，“所以稍微有点兴趣。”

“你遇见了那位大明星？”降谷零瞪大眼睛，惊讶得就跟真的一样，“真的？”

“……就是真的。”哥，不如咱们别演……算了，你演吧，别让我翻车就行了。

“好吧，好吧。”降谷零恢复了平静，还是很有兴趣一般地问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从降谷零找她套话她就意识到了，贝尔摩德肯定没把自己的事情都说出来，多半是糊弄过去了，然后降谷零过来对一下口供，确认一下贝尔摩德有没有什么企图，“她……日语很好，很喜欢猫，一直想抱抱苏格兰，但苏格兰应该是被她给吓到了，怎么都不肯靠近她。”

这倒是对应上了贝尔摩德跟波本扯的话题，因为听见女孩叫猫的名字停下来，会假装是因为自己喜欢猫也是正常的，降谷零点了点头，看向了苏格兰猫：“确实是很可爱的猫……嗯，苏格兰。”

读音很像啊！既视感太强了，什么叫一直想抱苏格兰，苏格兰被吓到了……不行，不能笑……

看着降谷零古怪的神色，晴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有些歧义……但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转移话题！

于是她拎起了苏格兰猫的前爪：“不过春天要来了……要不要带苏格兰去绝育呢……”

“噗咳……绝育？”降谷零听着差点喷出来。

“如果发情就不好了，而且绝育对猫猫有好处。”晴子继续说，“不过听说猫猫会记恨带它去绝育的人，所以我决定到时候让光带苏格兰去绝育……”

让诸伏景光带苏格兰去绝育……？

“噗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hiro，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忍不住。

献祭一个苏格兰把降谷零糊弄了过去的晴子：……塑料兄弟情，确信了。

视线都对上了，贝尔摩德也懒得躲，干脆就站起身来，低声对晴子警告：“我去见个熟人，你坐着，不要回头也不要乱动。”

“……好。”还是一样的风格，小姑娘完全不问为什么，只是答应下来。

要说贝尔摩德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个天才小医生被组织发现——用脚想都能想到组织要是发现了这样一个医学天才，绝对会试图招揽和控制，而毫无疑问，小医生绝不会认同组织。

同样，她也不希望被组织的其他成员发现自己和这个小姑娘有关系，她虽然是组织的元老，但地位越高越危险，想巴结她的人多，想拉她下马的人也比比皆是，如果小姑娘被当成了她的软肋……

晴子辨认了一下方位，发现降谷零在自己身后的地方，也不敢躲得太明显，只是保持背对的位置稍微缩了缩，祈祷降谷零只是路过，千万不要过来。

对她和小医生来说都很糟糕。

而波本——这个家伙最近在组织里风头正盛，又和另一个同样往上爬得飞快的家伙不对付，基本上是全组织都出了名的人物。想来现在也是在铆足了劲想提升地位，之前也向自己示好过，不过暂时被糊弄过去了。

如果在这种关头被他盯上苏格兰或者小医生，都会很麻烦。唯一令人勉强能松口气的就是，据说他和苏格兰关系还算不错。

晴子缩得更紧了一些，放低重心祈祷降谷零千万不要注意到这边：“我救过一些人……他们本应该会受伤，残疾，甚至死去，但我救了他们。”

这本应该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对于这样一个想要成为能救人的医生的女孩来说，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显得那么的痛苦，知道肯定会有后续转折的贝尔摩德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