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听见他实乖巧的学生在疯狂编故事：“你真不用担, 这『药』是雨箫哥之前就给我留着的, 说要来一招引蛇出洞……他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呢？”

黎雨箫的确给渺渺和雪笙留一保险柜的东西。

黎雪笙抹下眼泪：“其实我们关系没多好。”

渺渺面不改『色』一秒接话：“他私底下其实很关你的, 经常叮嘱我要保护你。真是的, 这不用他说我会啊。”

而这五分钟里，黎雨箫默默看住他的乖学生小嘴跟抹蜜似的，温声安抚他妹妹的情绪：“雨箫哥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不是有我们在吗？有我这么不靠谱的学生, 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 他不舍得丢下我们的。”

许是人之将死, 以往将利益算得很尽, 称得是私欲极的黎雨箫这一刻的想法非常温柔, 带有几分临终托孤的慈爱。

他真没叫过渺渺保护雪笙。

是说学好本事之后，希望黎家哪天出事, 渺渺能兜她一把。

里面有他救治过的佬，时掌握他们身的暗病，说过要是哪天身体出问题, 可以去医馆找他——别人准治不好的那种，用什么『药』用多少量怎么用有他知道，而雪笙对行医一窍不通，学学不明白，他便把方子留给自己信任的学生。

雪笙太孤僻，难得有朋友，渺渺是最让他骄傲的好学生。

要是两人能互相扶持, 总是好的。

关系到『性』命健康，黎雨箫相信这些东西能交换不菲的利益。

说来是命运弄人，黎雨箫的双亲都是耳根子极软的好人。

黎雨箫成年前，就亲眼见过亲戚敲诈哄骗爸妈的画面，他发作过几回，但他总得学，多的是他看不见的时间，父母被吸血吸笔钱财，有时更过分的，就是要他俩出远门诊治，结果落到医者手的钱无几，肥做“中间人”的亲戚。

保护谈不，他这学生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孩，没道理把那么的责任压她。有时黎雨箫甚至觉得, 雪笙这么彪悍的『性』格, 才是会反过来保护渺渺的。

他根本没有什么神『药』，没布下引蛇出洞的局，难道这是渺渺编出来想安慰雪笙的话？等他死，雪笙知道真相后，恐怕会更加难过。

不过，徒弟的一片好，他的确很感动。

他听得入神，一时忘喉舌发干的煎熬，中寄望着，要是真有神『药』就好。刚才自己昏『迷』得恍恍惚惚的时候，好像确实咽下过『药』物，想来是无害的安慰剂。

要真有神『药』刚有多好啊……

虽然黎雨箫张光风霁月的脸，但他的想法向来功利且充满野，他不想死，有无数事情想去做……是……面对死亡，所有人都是苍白无力的，这是他被所有人加以医术高明的美誉，却从不认自己真能医死人肉白骨一样。

对医学懂得越多，就越知道人命脆弱。

明白人体的求生本能，便会敬畏生死。

听着渺渺一脸认真说着动听的话哄黎雪笙，他不禁弯唇角。

好吧，起码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他没教错人，没信错人。

他真是有一个，超级温柔超级好的小徒弟。

不过……

“雪笙姐姐我好喜欢你。”

“我最喜欢渺渺，来抱抱。”

说完，两人脸贴脸蹭蹭。

这种肉麻对话，黎雨箫是一秒不想听下去。

渺渺好，自家妹妹凶起来是什么货『色』，黎雨箫比谁都懂，这会柔弱又娇软的靠在比她矮的高中生身，别人看来可能非常唯美，对亲哥而言却有点辣眼睛。

鸡皮疙瘩的驱使下，黎雨箫觉得自己恢复一点力气。

他抬起手，蓦想到渺渺说的灵丹妙『药』。

明知道那是假的……

黎雨箫却忍不住存希望，给自己把一下脉。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原本虚弱无力又紊『乱』的脉象，居然有起势，以往他换多少种成分的『药』不见效果，他的身体就像是开个永远填补不的洞，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从中流走。

而那个洞，居然被填补。

黎雨箫猛攥紧拳，把脉的手颤抖得厉害，不敢相信在梦里想象过无数遍的事，成真！

他反复给自己把脉。

脉象清晰，不是他的错觉。

黎雨箫激动得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那点疼痛提醒着他——他没做梦，他活着，这不是回光返照！哪怕是治标不治本的『药』，要知道『药』的成分是什么，许就是打开一条生路的缝。

喜悦席卷黎雨箫，让他眼眶微微发红。

是他始终有着超越常人的坚韧『性』，很快就将从鬼门关逃回来的狂喜压抑下去，恢复冷静，堪称当代表情管理师第一人。

甚至当黎雨箫清咳一声，吸引两人注意力回时，说出的第一句话与他最关的神『药』无关：

“可以帮我拿杯水吗？”

沙哑得像砺过磨砂纸般的声音响起，原本在贴贴的两人回过来，黎雪笙面『露』喜悦：“哥，你总算醒来！”

猜想兄妹劫后余生要说说话，渺渺很乖觉去给黎师倒一杯水。

黎雨箫接过自家小徒弟递来的水杯，温度正好，是不冷不烫的温水。他不紧不慢喝完半杯水，润润嗓子。急『性』子的黎雪笙就在这时候倒豆子似的把他昏『迷』期间发生的狗屁倒灶事全说个遍，渺渺亦是听得开眼界。

自家爷子去世，黎雨箫成年后，就俨然是黎家嫡系的守护神。

旁系想共发展可以，沾亲带故的亲戚想来混份工作，要安份守己的都没问题。在他明面雷厉风行，暗狠手辣的双管齐下『操』作下，那些想越过他去跟两个好人讨要好处的人就被收拾得实。

黎雨箫的病情瞒不住，他肉眼可见瘦得形销骨立，所有人都在等他倒下。

当守护神倒下，那些觊觎许久，盘旋环伺的秃鹫便迫不及待落在他身边，想趁热啄一发。

渺渺来时刚好撞见的，是其中两个。

在渺渺来到之前的，有四拨人。

渺渺疼：“一定遭到很多刁难吧！”

“是啊，”看亲哥是真没事之后，情松快多的黎雪笙开始放飞自我，次一脸我好柔弱啊的往渺渺怀里一倒：“幸好刚才你来保护我，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渺渺一顿，仅剩的理智开始思考。

她有保护她吗？

渺渺稍作回忆。

毕竟才过去半小时不到，脑海里的画面很是清晰。

她放两句无关要紧的嘴炮，黎雪笙就房间里出来连骂带打的让两人屁滚『尿』流滚出去。

嗯，可能她如果没来“保护”雪笙姐姐的话，她会把那男亲戚掐死吧。

那她的到来确实非常要呢！

接受这个设定后，渺渺彷佛被野王夸两句就真觉得自己很有『操』作的瑶妹儿，拍着自己腿煞有介事的感叹：“要是我早点来到就好，可以保护你。”

carry全场的黎雪笙附和：“就是就是。”

黎雨箫淡眼瞅着，能将当时情况想象出来。

她妹妹出手，那就是骂出去跟打出去的分别而已。

腻歪片刻后，黎雪笙关一番哥哥的身体状况，问他早知道自己的病能治，预留神『药』的事是不是真的。

谈到正事，渺渺脸终于『露』出点虚来。

她刚才可是一顿胡编『乱』造啊！

就看黎师会不会她打圆场。

不过即使黎雨箫矢口否认没关系，她刚才编的那些话，主要用途是安抚雪笙姐姐的情绪，以及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怕黎雪笙不允许她用『药』，才抬出一番可信『性』较高的说辞。

事急从权嘛。

“嗯，是这么一回事，”

没料到，黎雨箫脸没一丝疑『色』，淡淡的一点，全认下来，

黎雪笙气炸：“这么的事你不跟我们先通气儿？你觉得爸妈憨瞒着他俩没啥，你得跟我说啊！我担死！”

“你藏不住事。”

黎雪笙真想给他来两拳。

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一套组合拳已然是安排。

“放吧，我都有安排，你可以先出去吗？我想和渺渺单独谈谈。”

黎雨箫的声音沙哑。

他一张清俊隽秀的脸仍然是带有病气的白，没戴着金边眼镜的时候，相几乎能称得是开枝的花般漂亮，明明骨架宽，男『性』特征明显，却让人有叫一声“嗨，婆”的冲动。他的薄唇抿出透着凉意的弧度。

“……可以是可以，但你别欺负渺渺啊。”

黎雪笙警惕盯着她哥。

“嗯。”

得到哥哥的承诺后，黎雪笙转看向渺渺，又叮嘱她：“我哥这人阴险，你受委屈得叫我哦，我就在外面，随时进来。”

“好的好的。”

渺渺点，仗着雨箫哥好像情不错，又或是被她哥魂穿一样，愿意她的胡编『乱』造兜底，便加吹牛皮的睁度：“我是要保护你的人，怎么会轻易受委屈呢！”

黎雪笙这才着把门带。

门轻轻关后，房间登时安静下来。

说来，虽然二人认识有好一段时间，但这是渺渺第一回到黎雨箫的卧室。

他们见面多在医馆。

即使到黎宅，是去和雪笙玩真人版换装游戏的多，没到他房间瞅过。

渺渺没敢到处『乱』看，草草在脑海里滤一遍。

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踏入房间后的展示柜，里面项层放满金光闪闪的奖杯和一些知名奖项，中层放的是一把刀，造型酷似古董，刀身没藏在鞘内，展示灯打在面是一道雪亮的白光，野和凶气扑面而来。

其余的装潢，则布置得较简单，没什么生活气息，不如黎雪笙的房间奢侈华丽。

虽说医者仁，但黎雨箫从来不是良善软弱之辈。

“你救我的命，”

黎雨箫声音虽淡，说出来的话却很笃定：

“现在有我们俩，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他一顿，语速微提，像是万年玄冰终见裂痕：“我真的治好吗？是说，能压抑一会病情？如果是的话，有多的『药』可以给我研究分析，或者让我见见提出『药』方的人……”

要有生的希望，黎雨箫都不想放过。

“治好，真的治好！”

渺渺截住他的话，不让他多病情忧一秒，直接把自己能说的全说出来：“我哥的人脉很广，之前认识一位到处旅游的医者，正好他有治好这种奇病的经验，说是家传下来的秘方，不宜外传，给我留下能根治好的『药』丸之后就离开。”

在这个位面，黎雨箫的医术是不掺水的高明。

毕竟是《桃花运》指定送宝送妹的工具人。

听到是一位神秘医者后，黎雨箫微抿着唇，久久没有说话。

渺渺想照顾他的自尊，补充道：“他是刚好会治这种病，治其他的病，并不怎么样。”

他们修真的，麻瓜玩不过。

窗外的灯映着黎雨箫的侧脸，眉目似画，肤如白玉温渊剔透，是少健康的血气，想来以后能慢慢补回来的。听到小徒弟的话，他回过神来，失：“我不是计较这个，能治好已经很幸运，我是在想，雪笙挺厉害的。”

“啊？”

话题有点跳跃，渺渺没明白过来。

黎雨箫看她，一双圆滚澄澈的鹿眼看着机灵，有时却呆得可爱。

爱编小作文，却又不擅撒谎。

充满瑕疵，但讨喜的方更多。

“你第一次保护雪笙的事，我后来去查那片的监控，”

黎雨笙轻描淡写陈述着不对劲的内容：“我不是不信你，是想知道哪些人对我的家人动手动脚，光挨一顿揍太轻，该让他们多吃些教训，以后看到落单的女孩子，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欺辱调戏，而是夹着尾巴逃跑。”

雨箫哥没细说到底是怎样的教训，但是一番话下来，在渺渺中已然是建立起法外狂徒的形象。

“我知道你救不雪笙，她很能打，我一直都门清。”

“我当时看中的是你见义勇的胆识和善良。”

黎雨箫。

这回的，是真真切切的开怀高兴：“是没想到，她一眼看中的人，最后救我的命。”

命运太奇妙。

渺渺接到的任务是代替哥去英雄救美。

结果是全自动英雄救命，黎雪笙根本不需要她救，直接一打。

戏剧『性』，最终把《桃花运》里的工具人救。

过程有点波折，但渺渺很满意这个结果。

看她不愿意对『药』丸来源细说，黎雨箫这么通透的人，没有对此多加追问。『药』管用就行，人家救他一命，是天的恩情，追着寻根究，人家又不欠他的。

不过，黎雨箫有自己的猜测。

渺渺有两个非常有名的哥哥，二哥是顶流，哥c位出道全网热议，所有视线聚焦在两人身，就连妹妹是能唱能跳的微博v，要她和她家里人点个，出道是手到拿来的事。

独独是哥，似乎没什么水花。

但她刚才提到的，人脉广的是哥。

这位宋哥，似乎比外界看着的更加要有能量。

“客气啦，”拥有一个超有能量的哥，然而渺渺会捧脸喜滋滋：“我白学好多课程呢！是我占到便宜，以后那些不外传的家学，就不用告诉我，黎师你可以自己去实现梦想，不过我们是好朋友。”

之前他是没活，才想着收徒弟。

本该被写死的工具人活，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当成行走的“机遇”。

黎雨箫抬眉，淡声说：

“我没说不继续教你，叫我一声师，就一辈子是我的学生。”

“除非，你不想认我这个师。”

……

黎雨箫静静听着他的学生编故事，有点费解。

黎雨箫知道自家的情况，一家四口，尽现物种多样『性』。

就是这样软和的好人，养出面狼一样的子，和乖张孤僻的女儿，

五分钟后, 黎雪笙和渺渺才发现病人醒。

雪笙凶是够凶的，明的挡回去，来阴的却日夜难防。

他敢打包票，自己要是不在……

群狼环伺的黎家和一些人能把他留下来的东西全哄骗威吓走。

说着，用自己软软的手握住雪笙姐姐那双一拳一个臭男人的手，以作安慰。

黎雨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