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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第十九章·善恶

  • 作者:糯米紫薯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9-24 17:59:36
  • 字数:17124字

“当然不会。”

我脱口而出的答案反而说愣了我们两个人——江晚吟愣住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只是记得我曾说过,“若不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嫁谁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

刚出莲花坞我便发现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些什么,但那时候也没多想——毕竟,江澈对江晚吟有敬亦有畏,而锦儿更是怕江晚吟怕得很。江澈平日里没人发牢骚,两个人互相倒一倒心里话也是正常。

可走了一会,我发觉锦儿仍没有跟上来,便觉得不对劲了。回头一看,好家伙,人都没影了。我震惊之余还和江晚吟说道了两句,他却一脸参透天机的平淡神色,还替他的好弟子解释道:

我独自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倒也不是江晚吟爽约了,而是方才没留神,我们几人走散了。但如今我倒是“因祸得福”,找到勾了锦儿的心的“真凶”。如我所料,是莲花坞内的人——正是江晚吟的大弟子,江澈。

“那你会嫁并非心悦之人吗?”

“说说吧,这账怎么算?”

“那你不如去问问锦儿,看她作何想法。”

那时候,我心里不过是对金光瑶有些懵懂的意思,可现在我却是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喜欢眼前这个人——如果不嫁他,那我绝不会嫁给其他人。我也惊讶于数月之内江晚吟在我心中的分量竟变得如此之重,重要到了我的婚姻大事、乃至后半生都受到他的影响。

我气得站在原地跺脚,心里一想到锦儿以后会离开我,就一抽一抽得难受——可她若真是心悦江澈,那我如何能为了一己之私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呢?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是该先气锦儿擅作主张还什么都不同我说,还是该气江澈的大胆和江晚吟的“包庇”。

就算如今世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不多——可嫁娶之事,如何是自己就能私定的?这要是传出去,锦儿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可对于江晚吟的心思,我只是朦胧地感知到,他似乎有个喜欢的人。但那个姑娘究竟如何,他只字不提,甚至从未承认过自己心里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但这对我而言就意味着,那个姑娘于他或许没那么重要,至少没有重要到此生非她不娶的地步。

待我回过神来,却见江晚吟仍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难以自拔——

“锦儿才十四岁——她懂什么?!她还没有我大,你们就打主意打到她头上去了!”

我也还记得,这簪子是江晚吟亲手修好的,珍珠也是他赠的。我以为,他会觉得好看呢......

原本是想把他这句话顶回去的,可到了嘴边却成了个格外委屈的问句。

“不好看吗?”

原是因为他那句话,我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我瞧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气馁,觉得疲倦,已经累到了不想再跟着他继续走下去了。可江晚吟偏在这时候侧了头——

他并未转身来等我,只是侧脸说了句什么。

万家灯火描摹他骄矜而锋利的侧颜,羽扇似的睫毛颤了颤,便如春花飘在心上。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却没再问他方才说了什么。

我就那么差着三两步地跟在他身后,也不想追上去。今日不知是哪句话不对了,分明感受到我和他之间隔了一层朦胧的纱——有什么事,江晚吟没告诉我,也不愿告诉我,更怕我知道了。

这时,一抹明亮的火光在我余光中一闪,引得我停下脚步去看。只见人群围着一片空地,看一个汉子甩着两头燃火的绳子拍手叫好。那人应当也有些功夫在身上,动作利索且行云流水,任是那火烧得正旺也并未被伤着分毫。

我看得专注,直到那人演完了这一出,我跟着人们往他的铜锣里扔铜板的时候才意识到江晚吟已经没了踪影。

在最开始发现只独留我一人之时,我的确慌了片刻。但很快我就平静了下来——云梦的镇子我也还算熟悉,就算是真找不见人了,我也可以自己玩够了回去。再加上之前的事叫我对他心中有几分结缔,便更加不着急寻他了。

走着走着,我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其中一只匣子里装着一副极漂亮的面具——银质的缂丝做成了狐狸样的半面,在眼睛的位置还精细地描了红色的眼尾,显得妖媚又神秘。而且这面具轻便又不压脸,我喜欢极了。但转念一想,这东西平日里我也用不到,不过是图个新鲜,着实没有必要。最后,对老板道了一声“叨扰”,便离开了。

镇子逛多了也觉得无趣,这时候我格外想念锦儿——往常有她在,我总能在这样的地方找到无穷的乐趣。但如今,只剩了我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心酸了,觉得江晚吟和江澈,乃至整个莲花坞,每一个好东西——我已经帮他们理了家,如今还想从我这儿要人?!怎么全世界的好处,都合该叫他们占完了不是?!

看着柳梢上的一弯残月,我才觉得自己格外想家——想倚在姨母膝头听她念故事,想轩哥哥院子里、梨花树下的那一架秋千,想吃不净世的厨子做的驴打滚,想和哥哥一起偷偷地熬夜看画本子,甚至连大哥往日的训责都叫我思念。

是了,归期将至——之前那点不舍已经是烟消云散,此刻我只剩了归心似箭的急不可耐。

夜市我是逛不下去了,急着要回去收拾东西。于是,就转了个方向,自己往莲花坞去了。

但今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街上卖艺的格外多——这儿一堆人,那儿一堆人的,堵得街上走着都不方便。

我干脆绕开了主街,从一条僻静些的小道走过。

几座拱桥架在一条临街的小河上,那河道两旁皆有商铺人家,窄窄的台阶覆着青苔,自房门前或街市边一路向下,延伸至与河水齐平之处。

有倚水而生的柳树,轻晃着树枝,朦胧了几声少年轻声的呢喃。偶尔有几个姑娘相互打趣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在粼粼的湖面上飘扬着。

这条街两旁的灯笼昏暗,走出好远也不见一个人影。转过街角,我却偶然见一衣着褴褛的人拄着一枝长长的竹竿靠坐在路边。我背后顿时生了一阵寒意——羲和不在身边,若是个歹人,也不知能不能打赢。

我停下脚步来观察了一阵,见那人只是半垂着头坐在那里,对我的到来不为所动。我才绷着肩膀、提着精神,加快了脚步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小姐,”我的裙角突然被人拉住了,我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险些叫出声来。

“算命吗?”

我一低头,只见那人白发苍苍。可他抬起头来,我见到的却是一张稚嫩的童颜。唯一特殊的便是他的眼睛,一只漆黑而清明,另一只却像拢着一层白雾似的。

我不知他是善是恶,更不敢在此地就留,只能推脱道:

“多谢,但我不信这些。”

“当真?”他拉着我裙摆的手并未松开,“那姑娘为何要去求花神令?”

我皱眉望向他,“你是如何知道的?”收在背后的手却已经摸向了藏在锦囊里的冥火符。

“给人算命是要折寿数的,你这般年纪,为何要出来做这个?”

“看来姑娘道行不深,修为尚浅。”

他眨了眨眼,一阵灵力从他身上散出来——我立即察觉到了不对。

“你是妖?”

我退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符咒我不敢贸然抽出,生怕激怒了他。我只觉得一颗心砰砰地跳着,深悔没有跟紧江晚吟。

可转念一想,他既然能突破云梦的结界又不让我察觉到他的妖力,想必道行比我深许多——以我一己之力,想来是打不过的。

“先生请赐教。”

“聪明姑娘。”他应当是看透了我的心事,站起来对我笑了笑。“你也用不着怕,我是个妖化的半个地仙,刚好云游至此而已。”

“我凭什么信你?”

“你用不着信我。”他把一只葫芦从腰间摘下来,打开塞子倒出一口酒来。“我只是看你身上的花神印没有别人的那样清晰,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命格而已。”

“花神令只为求签之人所知——除非是说与人了,不然他人绝无知晓的可能。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花神令的?休要骗人!”

“朝歌一曲,却也不过是拂晓——将明而已。”他站起来不过到我的胸口,还是个孩童的模样。可那副通透世俗的神色,却叫我有几分想要信他。“你的花神印尚浅,命格未定——劫数并非一定要闯,要躲也是可以的。”

我不说话,静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而背在背后的手,也不再将那纸符攥得极紧了。

但他却偏不再说下去,只是顽劣地对我笑一笑,那一双眼显得格外妖媚。

“你还想听?”

“去帮我沽一壶酒来,哦对了,再要半只烧鸡。”

我看着他,犹豫了几番,“你真不是骗子吗?”

他像是一口酒卡在嗓子里,狠命地咳了一阵才缓过来看着我,“姑娘,你可没有看着那么聪明啊!”

“罢了罢了,我长你上百岁,不至于倚老卖老、以大欺小——”

“那你便快说吧。”我退开几步,站定下来。他既然都说了,那我自然是不愿意花这冤枉钱。

可他又讨好似地对我笑笑,“姑娘,不要烧鸡也可以。但,帮我沽一壶酒吧——别人算命还给钱呢。”

于此,我便接了他的酒葫芦,去替他沽了一壶酒。

他打开葫芦喝了一口就皱眉了,“你沽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店家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了。”

“哎呀,你真是笨死算了。”

我看着他,轻声笑了笑。“你也没看着那么聪明。”

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我,“姑娘什么意思?”

“给你下毒了没闻出来?”

他瞪着那一双如阴阳八卦图似的眼睛看着我,“小孩子骗人就该被卖了——你倒是说说你下的什么毒?毒发是何等症状?我又还能活几时?”

“再说了,弑神的代价,你担得起吗?”

“弑神的代价我担不起,但——”屠妖则是为民除害,这话我没敢说出来,生怕他觉得受辱而杀我。

“但你不也骗我了吗?”我歪头,学着他的样子笑了一笑。“你若真是神仙,怎会一除隐匿,散出的还是妖气?”

“倒是我小看了你。”他忽然间幻出一对兽耳来,那毛茸茸的耳朵立在头顶动了动,我当即抽出那张符咒来。

“我不伤你。”他放平了手,“只是有些话要告诉你,但信不信由你。”

他那只蒙白的眼睛也动了动,“你命里属火,该离水远一点才对——绝不该在此地。”

他走近些,伸出两指,捏住我的腕骨,将我的手张开来。

“姑娘,你若是此生犯水,则必有大劫。要么,从此都离水远远的,再不招惹——如此,躲劫。你若真是惹上了,那就看造化了——渡了我不知结果如何,但不渡那便是生生世世的劫。”

“至于那花神令,并非命定,不过都是自己种的因,最终得了果——怨不得旁人。”

“老夫道行也有限,只能点你至此了。”

我听他说了这一大通,却仍不知该做什么才能躲开这一劫——我生在清河这么个地方,我如何离“水”远一点?而且,人可七日无食,却不能一日不饮。要我离水远些,未免夸大了。而且,对于他,我仍是尚存疑虑——就算他并非恶徒,但如何就是善类?

“为何好心点拨我?”

“你的命格尚有回缓的余地——我能帮便帮了。再说,我从前有愧。”

“我生来便能视人命格——可我却从未对救我的恩公提起过。从她救我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她不得善终。她有恩于我,我却未曾报恩。如今,便是在赎罪。”

“我想着,云游四方,总该能碰上她的转世。她前世的恩情,我该还了”

我瞧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或许,他应当是个心存善念的妖。或者说,不论他从前如何,他的恩公都将他引入了正道。我想,他若是行善积德,最后应当能如他所说——成了半个地仙吧?

我叹了口气,才张口想宽解他一二,却被一声怒喝吓住了。

“聂思琰!”

转头看去,却是江晚吟站在不远处街角的阴影中。他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剑袖轻袍,银冠束发,腰挂蹀躞带,脚蹬六合靴——除去那惹眼的容颜,和一个普通的少年别无二致。

江晚吟见那人捏着我的腕骨,两道眉毛瞬间就扬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个骇人的弧度,手上的银戒在瞬间化作一道长鞭,冷笑着朝我们走过来。

“我说何来的妖气,原来躲在这儿呢!”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江晚吟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就算他并非神仙,但也说大我百岁。那他少说几百年的修为,却被江晚吟一眼看穿了。

“你,过来!”他的目光落在我被握着的腕子上,显得更凶了些。“片刻不盯着你,便敢和这等邪魔歪道混在一起!要我说,你也是欠打!”

“他并未把我如何了啊。”嘴上说着,但我还是怂怂地走到了江晚吟的身边。“他不过是给我看了个命数而已——”

“那他有说你会被蠢死吗?”

“没有——”

“那他就是个江湖骗子!闭上嘴老实待着——回去再收拾你!”

见他如此,我就不敢再出声了。生怕,真是把他惹急了。

那妖物见了他,倒也没显得多害怕,只是一双耳朵平趴下去。

“我未曾伤人,不过提点——”

话还未说完,江晚吟一鞭子抽过去,便是鲜血飞溅。我当时便吓傻了,看着那妖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只有□□喘气的份了——想来是他方才骗我,其实他并没有那么高的道行。可我又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被活生生打死——虽说是妖,可他终究没有造恶呀!如此,便是太过偏颇了。

“江澄,他真的只是给我算了个命,什么都没做!”我转身上前按着江晚吟的胳膊,生怕他再过去一鞭子那只妖就要彻底魂飞魄散了。

“你没见他造恶,就代表他不会吗?就代表他没有吗?”江晚吟面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他本就生得凌厉,此时玉白的面颊上溅了血,更显得妖冶而暴虐。

“这等邪魔歪道生来贪得无厌,都该给我去死!”

“别!他说还要去报恩呢——他还未等到他的恩人转世!”我死命地抱住他的胳膊,“江澄,真的!你为什么不肯信有好的妖呢?你未见他行善,但也未见他作恶呀——就这么断定是邪魔歪道,不觉得太过盲目了吗?!”

“待它吸你精魂的时候,你便知道什么是好的妖了。”他笑得狰狞,我都背后生寒,不自觉退后了半步。“你看看这四周,偏僻人稀的街角,他就算吃了你也没人知道。”

“你若是怕,就闭眼。”

“可他说他已经是半个地仙了——”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但我却仍徒劳地想要尝试着用它蒙混过关。

“地仙还能论半个?”江晚吟扔出手里的紫电将那妖捆住,开始专注地和我理论起来。“那你怎么不把神仙都论斤论两地称上一称?要是如此算来,你必定是个大罗金仙!蠢货!”

我被他吼得直缩脖子,可仍觉得他那一套邪魔歪道的理论太过于偏执了,反而显得他很“邪魔歪道”。

“可是,可是,可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微得只有我们二人能听见,“魏无羡也是邪魔歪道呀,你还不是照样要他回莲花坞,还每月去看他——”

魏无羡三个字从我嘴里一出来,江晚吟的怒火直接上升到了疯狂的程度——

“放肆!你若不想跟着一起上路——”

“公子——”我原以为那妖该趁我们争吵的机会逃跑才是啊,可他竟然还躺在原地,

“公子,除了留我一命,剩下的随你处置。”

“你还叫我公子?”江晚吟的指腹反复摩挲着三毒剑柄上的紫晶蛇眼,“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重要吗?”他那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看着江晚吟,却又像是透过他看着我,

“皆为红尘客,具渡红尘劫。”

他喘息着说道:“命犯桃花煞——渡不在己,而在人。”

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他费力地仰头盯着江晚吟,“三思!”

他这几句话,声如泣血,声声入人心扉。我不自觉打了个寒战——此刻,我对那只妖剩下的只有佩服了。他有心行此道,就算是性命在劫也不肯就弃——他早该有仙人的品格了。再说,面对一个如此狂怒的江晚吟,能够不转身就跑,已然是莫大的勇气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手指动了动想要去救他,却又迈不动腿——我实在是不敢。

“说完了?”

江晚吟绕过我走近那妖的身边,蹲下来看着他。河对岸的灯火映着他的面颊,寒凉的让人害怕。

“桃花煞?”“红尘劫?”“他人渡?”

他轻笑了一声,“我会怕这些鬼扯的东西?”

“若真有神佛,亦无需他们渡我!”

“我要的,只有我说了算。得不到,就不要了。”

“而你,”他的声音陡然凉了下去,“去死吧。”

紫光一闪,那猫妖连惨叫都来不及便没了声息。我顿时如至冰窟,就连浑身上下的血都跟着结了冰,愣了许久才跑过去推开他——

只见一片深色的黏腻之中,静卧着一团绒毛,黑色的皮毛被血纠结在一起。我抬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晚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却像是无所谓似的,轻描淡写地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将手帕扔在了地上。

“怎么,如今知道怕了?”

我仰着头,冲着他所站的方向愣了一会。抱起那只猫妖,转身就跑——

我的确怕得紧。我怕江晚吟生气,怕他将我归于同罪,怕他要对我动手。可我更怕如此一条无辜性命断送他手,怕他如此执迷不悟地走向深渊。

这猫妖分明不坏的,可江晚吟就是要置他于死地——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想不明白。

若我是一只妖,那我是否......

我的脖颈突然被衣领勒了一下,片刻的窒息叫我好一阵咳嗽。

“混账!你还敢带着这妖物跑——我看你是不想回莲花坞了!”

“可他要死了!”

说到这儿,我便觉得难过——原来他分辨人,从不看人是否真心待人,或者是否善良吗?全靠一个人是否是妖物,是否是邪魔歪道来分辨吗?

可转念一想,从前我也被如此教导过——不修正道即为恶。可之后看了《聊斋》,再看《史记》,如此读下来反倒觉得妖比人要单纯些。至少,他们知道报恩为何物。

而这猫妖,分明是好心,行的亦是善念——他虽嘴上说是好奇我的命格,但实际是想叫我躲过命中的劫难。

“你怎么又哭!但凡是个东西都能叫你心软让你哭吗?废物!”

“可他不坏!”我脑子里空空如也,看着他手中紫光逸散的紫电,和出鞘半寸的三毒,不知道要如何说服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坚持着,“他点你命格,助你避劫,想等恩人转世报恩——你凭什么就杀了他?!”

“坏不坏是你个修为烂到家的废物能看得出来的吗?”他看起来是气得想打我,“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有本事倒是治啊!”

说着,一弹指尖,一道流光飞过来——那猫妖胸口的伤便渐渐地愈合了。

“哼,蠢得无药可救还想着四处行善——化去妖丹和死了都看不出来差别,我看你这双眼不如剜了重新换一对的好!”

那猫妖在我臂弯里动了动,发出低弱的叫声。我泪眼朦胧地去看他,却看不清江晚吟的面容,只觉得他生气了而且气得紧。

“我方才给它下了一道封印,他若敢造孽,必然爆体而亡。”江晚吟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丝毫不带温度。

我见那猫妖有了气息,便转身带他走了。而后在街上寻了家肯救治的医馆,替他讨了些伤药。我知他要寻人,必定不会留下。就把身上的锦囊给了他,装上伤药和一些钱财——全当我赔他的,毕竟今日遇见我才是他的劫数。

等我回到莲花坞,看见江晚吟站在门口的时候,心口动了一下。可很快又坠了下去——

他的凉薄是与生俱来的。而从前那几分似有似无的温热,若非错觉,便是他受先江宗主教要与人为善所至。

“算你聪明——你若是敢带那孽畜回来,今日就休想进莲花坞的门!”

“他要去寻人,我不愿耽误他。”

江晚吟看着我,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讥诮。

“你还当真信那套轮回之说?”

“信不信都不该断人之念。”

我自知说服不了他,却也不愿在这件事上低头——其他千万件事情我都可以让步,唯独这一件不可以。

可江晚吟显然不这么想,他看我的眼神愈发阴沉下来。

“混账!”他简直是咬牙切齿,“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果然没几句是真的。”

我被他这没来由的两句话给顶住了,傻站在那儿看了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回他。但他如此说,我确实觉得难过了。因为这身衣裳,是我选了许久才定下来的。

今日为了早些完成每日要做的事,我特意起了个大早——甚至都没要锦儿叫我。安排好了事情,又叫着锦儿一道挑了一下午的衣裳,着实下了大决心才敢试这件水红的齐胸襦。还有那只金雀钗——秋痕与我说,金钗与红裳最是相配。而那一串珍珠流苏温润柔和,把人衬得很大气。

我们站在靠街边的位置,人流自他身旁穿行而过。可他仍是十分孤独的样子,被灯火勾勒着的身影却融入了背后的漫天星河以及那一轮将逝的残月。他往日里凌厉的眉宇之间莫名染上了一丝愁绪和困惑,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神情是苦恼与无措之色。

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凭直觉感受他是在苦恼如何说服我这个“刁钻”主子,让锦儿嫁进莲花坞。虽说不愿意,但我还是叹了口气道:

云梦的街市在夜里比白日更多了几分灵动之美——夏风清凉,千万灯火连成大街小巷,在夜色里生着温柔的光。街巷之中已经没了白日里的纷繁燥热,留下一座宁和而温润的小镇。有几个孩子拿着木质的玩具,你追我赶地从我身边跑过去。在街巷的尽头,有一妇人在轻柔地呼唤着他们。

“若她当真想好了,也心悦江澈,那我自然不会阻拦。但现在不能定,万事等她及笄。若那时两人依旧心意不变,我一定想办法给她身份,让她风风光光地嫁来莲花坞——你就别在这儿干着急了。”

说来奇怪,江晚吟这个平日从不发呆的人,今日却少有地失神了——他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问我,

“今日怎么突然穿了红色?”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发饰,“还戴如此招摇的发簪——你是出来招胥的吗?”

“今日准了假,说他出来可以不必跟着。”

“你准假了,我可没准假。”我有些不满地站定下来,觉得他对弟子实在是太过放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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