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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32】

  • 作者:楼见溪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9-24 17:50:21
  • 字数:7046字

她与红袖招的长思相识、她性情实则聪慧直率,凡此种种,他都一无所知。

不久前他还觉得是阿沅刻意隐瞒,他被瞒在鼓里,倒也情有可原。

他用了一天一夜才堪堪找回来的冷静和理智,在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中再次溃不成军。

原来那天阿沅说的,有了心上人便会离开他的话,真的不是在胡言乱语。

这话一出,顾云深行动自如的另半边身子,如冰雪覆身,也冻僵硬了。

她嗜糖牙疼,他不仅不知情,甚至还在用三年前的了解,一味的纵容放任。

是他真的伤她太深,才让她清醒后根本不会再对他有丝毫在意了吗。

三年前她还能因为养育之恩和扶持之情而忍耐,三年后,经历了被放弃的她,根本不会在对他忍耐了吧。

可阿沅为什么独独对他隐瞒?

她刚回京,双腿受伤,不能直走,他一无所知,是靠皇帝的逼问才从她轻描淡写的讲述中窥见。

成婚后,她在相府中被婢女背后诋毁,他一无所知,是靠了太子的提醒才有所察觉。

归根结底的那个理由,他曾经回避,曾经不敢面对。

可如今,好像不由他了。

阿沅不信任他。

顾云深在一片混乱和恍惚中察觉,他好像,真的从来都未站在阿沅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是他自以为运筹帷幄,凡事皆在掌控,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眼下的一团乱麻。

如今阿沅终于可以从这乱糟糟的关系中脱离出去了。

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他又可耻的不甘心。

明明,阿沅该是他的。

明明,不管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他都是那个和阿沅关系最亲近的人。

他亲眼看着她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长成如今的娉婷少女。

他听过阿沅用各种腔调喊他“小叔叔”,见证过阿沅的长大和抽条,知道她每一个年岁的每一种模样。

三年前她从上京离开,已经不信任他了。

如今,在某一个日子,她可能,就会投入到所谓“心上人”的怀抱。

然后从他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这个可能,单是想想,顾云深就如堕冰窟,浑身冰凉。

他的反应和失神太明显。

时锦不由侧目,迟疑道:“相爷?”见他好似没听见,想了想,又喊,“顾云深?”

顾云深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却还是机械一样的失神问:“阿沅,已经找到心上人了?”

这反应又挑不出异常。

时锦心道奇怪,却还是继续自己的计划。她半真半假地憧憬道:“现下是没有的。可总要提前学着,这样等以后遇见心上人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可以从容地把象征着天长地久的香囊交给他,让他日日佩戴在身边。”

顾云深僵硬道:“原,原是这样。”

“自然是这样啊。”时锦笑吟吟道,“相爷不是在帮着安排乞巧节的活动?没耳闻过这样的习俗吗?”

顾云深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只能茫然地维持着失声的状态,半晌,从堪堪挤出来两个字:“未曾。”

时锦倒也不在意,拿着手中的绣样打量许久,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她转头望向顾云深,见他神情不似平常冷静,只以为是被她方才的话震住了,暗自高兴有进展,也并未多想。

她道:“相爷百忙之中抽空来照顾我,还没来得及谢过相爷。”她抿唇一笑,如常道,“说起来,我生病的时候委实不好照顾,知蕊抱怨过好些次。相爷第一次撞上,还能有如此耐心,真是辛苦了。”

“不是第一次。”顾云深下意识反驳,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忽视了她前几句话,于是低低道,“阿沅很乖,不难照顾。”

话说完,一刻也不停,匆促地起身离开。

他走得太近,经过门槛时,不小心被拌了下,踉跄几步,才大步走远。

这幅模样,大有落荒而逃的意味。时锦从中,甚至看到了几分狼狈。

狼狈?

时锦想不明白,她说得这番话和上回实则并没有多少区别,顶多是给他加深一下印象,免得他抛之脑后罢了。怎么反倒他反应这么大?

大到,让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一样。

时锦托着腮,把自己说过的话细细回想了一遍,实在觉不出什么问题,便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那之后的几天,顾云深依旧神出鬼没。

时锦并未起疑,他说过在帮忙操持乞巧节的事,抽不开身也是正常。

直到纪听过来。

纪听来看她,第一件事便是拉着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完全,才笑着松了口气:“总算是病好了。若不然相爷日日守着,我都不敢来见你了。”

“哪有日日,”时锦摆了摆手,拉她坐下,“病好之后就不见他人了。”

纪听笑了笑,开始和她讨论之前的绣样。

时锦毕竟是新手,简单的东西能修得有模有样,诸如“鸳鸯戏水”一类的样式对她来说属实是高难度了。

不过时锦没想这么长远,她就是闲来无聊,找个活动打发时间罢了。简单的东西能绣得有模有样,她已经很是知足且满意了。

太阳西斜,又到了纪听要告辞的时候了。

她临走前,忽然想到什么,又拐回来道:“说起来,两日后便是乞巧节了。你有什么安排没?”

时锦摇摇头,好奇问:“靖州的乞巧节是不是有很多活动?那应该很好玩儿?从他开始帮衬着安排乞巧节的活动,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了。”

“他?你说相爷?”纪听满脸疑惑,“乞巧节一向是阿爹和知州一起安排的,我见过知州来府议事,倒是未曾见过相爷。”

时锦一愣。

纪听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开口找补:“靖州在边境,乞巧节鱼龙混杂,相爷许是在军营帮着廖将军安排防务,抽不开身也是应当。”

话是这么说。

可时锦却并未完全放下心来。

顾云深从来不会如此语焉不详地告诉她安排。

他为什么要这么骗她?

时锦想不明白。

唯一能联想到的,便是那日她措辞不妥,着实让他生气了。可观他那日举动,和“生气”二字根本搭不上边。

那又是为什么?

时锦正茫然着。

纪听又转移着话题:“说起来你是第一次来靖州过乞巧节——”

“第一次”三个字,宛如一把钥匙,转瞬间打开记忆的闸门。

那一日,被她忽视的,另外的记忆头一遭被她捕捉到。

顾云深说:“不是第一次。”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顾云深的意思应当是:不是第一次撞上她发热。

这个认识,顿时在时锦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时锦自小身体不好。可她发热的经历,自她有记忆以来屈指可数。自从阿爹死后,更是寥寥。少到,除开这次,她挖空心思,也只能找到两次。

一次是三年前,她拒婚后被打入天牢,继而被流放到岭南。去往岭南的路上,曾因身体不适烧过一回。那一次,路途颠簸,她虽发热,却努力保持着清醒,知道是知蕊在照看她。

第二次是她腿断的那天,晚上被知蕊找到带回宅子。那个晚上便来势汹汹地发起了烧,意识全无。

后来她清醒之后根本不做他想,只当是知蕊在照看她。

可倘若不是知蕊呢——

她那天伤得这么重,知蕊将她带回来的换好衣服后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去找大夫。

那天是岭南少有的暴雨天,所有的商铺都关门了,后来她也听到有邻里说,她的婢女为了帮她找大夫,去了不少医馆。吃了好些闭门羹,才有一个老大夫看不过眼,心软冒雨来看诊。

当时她并未多想。

可若知蕊没有守在她身边,当时她烧到神智不清了,又是谁在照看她?

有些往事根本禁不起回想,一旦仔细想,就会发现许多错漏百出之处。

当时她病好后,知蕊还庆幸过,说是好在她只是低烧,否则等到大夫来,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让她好转的。

可她在雨里被浇了那么久,有一段时间连神智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低烧?

知蕊那个语气和后来的反应,更是证实了,她根本不知道有人曾经来过。

倘若知蕊知道,凭借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瞒着。

一个说起来不可思议的答案呼之欲出,让她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栗。

她人生最黑暗的那一天,她觉得未来无望的那一天,有一个人曾经悄无声息地出现过,并且默不作声地在她生病时照看过她。

她在岭南怨天尤人的那段日子里,她愤恨、怨怪的那个人,也许并不是真的彻底将她扔在岭南不管不问。

顾云深去过岭南。

他根本,没有放弃过她。

一边承诺着和她做表面夫妻,一边又禽兽不如的,对她的靠近有波澜、有反应。

全是他自以为是。

她会对已经离世的阿爹倾诉委屈,会在知蕊和念夏面前露出一腔柔软,甚至连刚刚相识不久的纪姑娘,也和她交往密切。

独独他,本该与她亲密无间的他,一无所知,全然不察。

心上人。

不怪阿沅。

全是他的错。

是他一边说着会对她好,一边把她扔去岭南。

她是真的动了离开他的心思。

明明那天晚上,她还向“阿爹”呢喃着告状,说小叔叔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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