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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24】

  • 作者:楼见溪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9-24 17:50:19
  • 字数:5356字

梳妇人髻她不在行,可上妆却娴熟极了。

她游刃有余的从妆奁中挑出合适的黛笔,略一思索,对镜勾出一双羽玉眉1,眉尾自然拉长,略略上挑,寥寥几笔,便透出几分尊贵和迫人。

时锦将信将疑,女子的发髻梳起来繁琐极了,她日日看着知蕊操作,也没能成功挽出来,顾云深这个从来都没见过女子挽发的人能行?

但他的表情太笃定,时锦权衡片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收回了视线:“那你来试试吧。”

顾云深莞尔,温声道:“会。”

时锦震惊于他这手艺之余,松了口气,也没闲着,扫了眼妆奁,开始给自己上妆。

时锦透过铜镜,正能看到他全神贯注的神情,仿佛下来根头发都是罪过似的。不管他梳发的水平如何,架势倒是摆得很足。

顾云深似有所察,微微抬了抬眼:“弄疼你了?”

时锦不爱梳妆,常年素面朝天,又爱笑,眼睛弯弯,许多时候都显得平易近人,一颦一笑间都洋溢着稚子般的无辜,可这幅眉形配上一张不带笑意的脸,登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顾云深轻轻“嗯”了声,可手上的力道却一如既往的轻柔。

在他的动作下,发髻的雏形渐渐显现。

顾云深打眼一瞧,也不由愣了下:“阿沅?”

时锦专注挑选着唇脂,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顾云深还未斟酌好措辞,又被时锦的动作吸引。

“不疼。”时锦将落在额前的几根头发递过去,随意道,“你可以再用力些。”

就像是身怀宝藏的小孩儿,明明知道该将秘密藏好,却还是忍不住悄悄露出寸许。

天真又可爱。

顾云深笑意渐深,顺势道:“阿沅和长思姑娘相识不久,关系却这般好,想来她的性情是和阿沅极为投机了。”

“谁说我和长思姐姐相识不久?”

顾云深被这话问得愣了下。

阿沅在岭南三年,是断断没有机会和一直待在上京城的长思相识的。

她回京以来,几次三番往红袖招去,他都一清二楚。

她和红袖招的长思走得近,又替长思养着小三月,他也心知肚明。

起初他以为是阿沅任性,故意逆着他的意愿来。知道她安全无虞,便也由着她。后来见她高兴,更加不会出手干涉。

毕竟她在岭南受了三年的苦,他又被她恼着,没办法哄她开心。若是长思和小三月能让她高兴,正是中了他的下怀。

在他的认知里,一直以为阿沅和长思是倾盖如故,可若并非如此,能和长思结交的时间就只有——

恰在此时,时锦悠悠开口:“我和长思姐姐多年前便认识了,可不止三年呢。“

顾云深挽发的动作一顿。

三年前,阿沅还在他身边,端的是乖巧温顺。去红袖招这种出格之举,凭他想破脑袋,也是万万不敢信的。

可她竟然真的——!

顾云深语气涩然:“我竟不知——”

“相爷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时锦终是没忍住,讥诮一笑:“除了政务,还有什么入得了相爷的眼?”

顾云深张了张嘴,却是哑然失声。

原本和谐的气氛被时锦一句话打破,满室静寂。

罪魁祸首却丝毫不觉,泰然自若地别好发簪,叫来念夏推着她出门。

廖参将昨日的咄咄逼人委实让人气恼,可今日有一桩事做得极合时锦的心意。

他准备了两辆马车。

时锦纵然再心大,也没办法一路上都心平气和地对着顾云深那种复杂的眼神。

一手养大的姑娘,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想想都知道他该有多震惊。

可时锦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姑娘。

懵懵懂懂时,是知道自己阿爹已逝,唯一能依靠的小叔叔又忙于踏入仕途,早出晚归,她不能给他添麻烦。

后来得知自己的心意,更加不敢将自己藏于心底的心思轻易表露出来。

她每日戴着温顺天真的面具,久而久之,似乎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也只有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那些心思张牙舞爪的叫嚣着喷涌而出的时候,她才敢面对那个面具下的、悖逆放肆的自己。

那个自己,连她曾经都无比排斥,遑论是顾云深。

能坚持到念夏推着她出门,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冷静和镇定。若是还要再和他四目相对,难保会再做出些逾矩之举。

届时才真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马车平稳地往城内驶去。

时锦出神想着事,半天才注意到念夏的眼神,亮晶晶的,热烈又激动。

看到她望过去,眼神倒是收敛了,可唇角却抖动地厉害,很努力地在憋笑了。

时锦:“……”

“什么事儿啊,”时锦好奇,“能这么好笑?”

念夏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语带笑意,卖了个关子:“倒是有一桩事,好笑称不上,但值得一听。夫人想不想知道?”

时锦兴致缺缺,睨她一眼:“让你去找老板娘,半天没过来,我还没问你的罪,你倒是先来吊我的胃口了?”

一路上,念夏将她嘴硬心软的脾性摸了个透,压根儿不惧。

她笑着道:“夫人可真真是冤枉奴婢了。老板娘确实是请来了。”

时锦:“那人呢?”

念夏坦诚道:“人请来了,不过奴婢瞧相爷给夫人挽发的姿态甚是熟练,便将老板娘又送回去了。”

“……”时锦一阵失语,“你还觉得自己挺贴心?”

念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时锦扭回头,不欲深聊。

念夏却不想轻易错过这个机会,追着她问:“夫人真的不想知道奴婢知道了什么?”

原是不想的。可念夏这幅不告诉她不肯罢休的模样,倒真勾起了她几分兴趣。

时锦配合道:“是什么?”

念夏打了许久的腹稿,听到时锦一问,二话不说便一股脑儿倒出来:“客栈的老板娘告诉奴婢,说相爷昨个儿入夜前去见了她,请教如何挽好妇人髻。”

顾云深莞尔。

“我这手上妆的技艺,可是长思姐姐手把手教出来的。若是不娴熟精巧,该给师傅丢人了。”时锦说这话时分外平静,可顾云深愣是从这平静中咂摸出别的滋味来。

时锦正垂着眼,专注地挑拣着合适的唇脂,嘴里还念念有词:“颜色要重些,太艳亮显得张扬,太轻粉显得活泼。要择一个既稳重又不木讷的颜色——”

纠结半晌,时锦终于抬起眼,拿着千挑万选出的两个颜色对镜自比。

顾云深的这个反应着实超乎时锦的预料,她眨了眨眼,半信半疑地扭头看他:“你会?”

尽管在顾云深看来,这两个颜色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差别。

可看着她这般专注认真,顾云深识趣地没有开口。等到时锦终于涂好唇脂,顾云深适时夸道:“阿沅上妆的手艺果真娴熟。”

这话大大取悦了时锦。她忍不住抬了抬下颌,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

反正念夏已经去找老板娘了,就算顾云深做不好,也有挽救的余地。

顾云深去净了手,将落在腕间的宽袖卷起,轻手轻脚的将她满头乌发拢起,慢慢理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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