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赵氏的眼泪，心烦意乱之外还有些愧疚。

看看天色，实在不想回林家，就找了家酒楼，上去要了一间雅间。

上官青云用巴掌拍她肩膀一下：“都嫁人了，说得什么傻话！”

又喊赵氏，“孩子他娘快出来，你大闺女回来了。”

上官雁道：“他来这里做甚么？这又不是他的家。”

上官雁出了门不免也哀怨，从前没觉得人际关系难处，怎么这成了亲就这么别扭了呢？

上官雁：“我回自己的家，同她说什么？”

赵氏气得不得了：“你这孩子，我从前就是没有好生教导你为人媳妇的规矩！这……”

谁知还未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扭头一看，来人已经打开房门，露出真容。

赵氏声音更大：“你这孩子，说你两句怎么了？难道爹娘不是为你好？”

可想而知，母女俩不欢而散。

上官雁失声：“师叔！”

原来是明祯道长。

她往前走两步过去行礼：“师叔怎么今日来了？”

上官雁堵住耳朵：“难不成我回来就是听你们俩啰嗦？若是不乐意我回，那我便走就是了。”

上官雁不想说自家的事，便问：“您过来了，我师傅怎么办呢？”

明祯道长：“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上清宫里还缺了人照顾他？”

上官雁笑了笑，又问：“那我师弟真的不回来了吗？”

明祯道长：“你要是愿意重新出家，你回去继承山门也不是不行。”

上官雁觉得要是她孑然一人，回去就回去了，并无不可，可是现在只要想想身后那一大家子人的反应，她顿时就感觉后背发麻，无数的烦躁如同那压垮骆驼的稻草一样。

明祯道长就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就算你同意，你师傅还舍不得呢。”

上官雁：“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师傅难不成还怕我把道观拆了啊。”

明祯道长：“……”

心道怪不得师兄欣赏林承遇呢，遇到这货，时而通透，时而迷糊，可不是就要林承遇这种才镇得住？心性坚韧才能力压她时不时钻的牛角尖，又要七窍玲珑，才能帮她圆了她圆不过去的场面。

眼看着这个师兄的爱徒已经将下巴搁到了桌子上，一脸颓废，他直接笑了起来：“行了，赶紧起来，小二都等久了，还不快点几个好菜让师叔尝尝你家乡的风味啊？”

上官雁荷包出血，没吃完饭呢，石砚小跑着找了来了。

“我的好大奶奶，您……”石砚一见面嘴先关不住，结果一下子看见明祯道长，立即卡壳了，“道长也来了？”

上官雁起身：“你来的正好，赶马车来了吗？”

等候着明祯道长上了马车，石砚小声吹捧：“大奶奶您可真厉害。”

上官雁看了他一眼，冷笑：“刚才吩咐人去做什么呢？”

石砚嘿嘿嘿。

“说。”

“是，您出来的急，也没带上公子爷给亲家老爷太太备的礼物，小的这不才带着人赶到，结果听说您已经走了，您又没回林家，大家也不着急，都出来找您来着，我找到了，叫人赶紧跟亲家老爷去说一声……”

上官雁冷笑：“多管闲事。”

石砚：“是是是，都是小的做事不周全，等回去就去公子爷那里请罪。”

上官雁撇他一眼：“这有什么？家里正忙，你就不要添乱了。”

石砚愣住，过了会儿才笑：“多谢大奶奶。”

上官雁心道，若不是正好给师叔看见，没准我这一遭又掀起大风波，届时上官家跟林家满城找人，倒是给我好好的出出名了。

这一次有这样的运气也算难得，若是以后，还不知道怎样呢。

要不说时间是一味良药，她也学着成长，把那些从前不经激就露出来的愤怒烦躁都一点点压下去，压碎了，碾成粉，等风一来，叫他们吹走罢了。

“原来人世间的事，我还可以这样处置，不用去在意，放过也就放过了。”

什么坚如磐石，也经不起岁月与风。

周年祭，林承遇跟林太太是主角，上官雁只算个工具人，有专门的人指点她，人家叫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林承遇那边不知怎么找的周全人，连她可能哭不出来都想到了，帕子上沾了姜汁。

上官雁揉眼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顿时眼泪哗哗往下，她还觉得自己哭得也太过作假，谁知往旁边看去，众位女眷哭得比她都厉害，一个个明明刚才还说说笑笑的，这一眨眼就如雨水磅礴了。

而哭完之后，个个又都齐齐住声，脸色平静，再无悲戚之态。

原来一个人死亡，对活着的人来说，竟然是一种解脱吗？

上官雁枯坐发呆，过了好一会儿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多，这才发现众人都不做声的看着她。

“不坐车是因为……”

话没说完，就被明祯道长打断了，他扬手制止她：“你别说了，说多了不如不说，真该拿镜子来叫你照照自己的脸。”

明祯道长越过她往里走：“封丘一向热闹，我提前过来瞧瞧，行了，你也起吧。”

明祯道长自然是做了上座，上官雁倒不敢直接坐下，接了小二送来的热茶给明祯道长先倒一杯。

上官青云听见敲门，过来开门一看，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欢喜起来，往外探头：“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女婿呢？”

明祯道长笑：“你也坐，怎么我老远就看见你，失魂落魄的，记得林家不在这条街上，你这是跟人要账没要上来呢，还是得了父母责骂啊？”

上官雁坐下，挽起袖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嗯，要账用不着你出马，那就是回娘家了。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官太太了，怎么出门既不坐车，也不带丫头啊？一点排面也没有。”

赵氏正在厨房忙活，听了话，急急忙忙的走出来，看见上官雁独自一人，也是惊异，不过很快就转过弯：“明日他家周年祭，肯定很忙。”

又问上官雁：“你回来，有没有跟你婆婆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