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小孩子做书童，在渭南这边给知县老爷跑跑腿，传传话也就罢了，如今是进了京城，他自己尚且需要人照顾呢，就更不用提去帮林承遇做事了。

林承遇就修书一封，单独交给石砚，让他带给茗琴的家人。

官学是渭南新办，如今还没有参与会试的学子，要等到大后年看战绩如何，若好，这就是本地官员的一项大政绩。

所以按着从前定好的制度来，最近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更何况林承遇能中进士，对着官学的学子们来说，也是一项激励，毕竟从感觉上来说，这进士离大家也不算远。

刘小舟口齿清晰，就像个明白一切的小大人一样，上官雁问什么答什么，倒叫上官雁了解了不少。

原来林承遇当初办官学的时候，考虑到官学里头的孩子们家境不同，有些生病了或许拿不出钱买不起药，所以就跟本地的郎中说好了，叫人家开方子，他则收了人家的孩子做书童。

众人寒暄一阵，又恭祝了林承遇从此青云直上一路高升，上官雁这才亲自送他们一家出门，并约定明日去看望王老太太。

谁知次日正打算去刘家呢，石砚跟石忠一个头两个大的来了。

这件事他绕开了上官雁，并未叫她知晓。

石忠嘴皮子不利索，因此阐述的任务落到石砚头上。

石砚也一脸羞臊呢：“大奶奶，这事儿都怨我……，我给公子爷闯祸了。”

石砚道：“大奶奶您别生公子的气，公子就是不想让您再费这个心了。”

上官雁不明白：“那如今是怎么了？”

石砚：“是他家人本以为大公子中了进士，茗琴能跟着一飞冲天的，谁知公子却像……”

“这是怎么了？”上官雁纳闷。

上官雁便看向人群，其中一个中年人这才把信拿出来。

上官雁一目十行的看过。

信中林承遇其实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

他问茗琴家人，是否送茗琴去学里？或者是让茗琴在京中入学，还是回渭南去？若是回渭南，在官学里头他可给开推荐信，将来考中秀才举人，日后也好提携。

要是在京中入学，顶好家里来个人照顾他饮食起居。

至于书童一说，则不得不作罢，一则茗琴年纪太小，二来真要做书童，免不了入奴籍，将来脱离不好脱不说，日后想考秀才也难考了。

她看完，倒也没甩锅，说什么“这件事是老爷瞒着我办的，我一概不知”的话。

而是叫众人都坐了，问他们：“你们是什么意思呢？”

直接看向茗琴的父亲。

自从得知林承遇中了进士，茗琴家是真的很开心的，都觉得茗琴将来跟着进士老爷也一定会有大出息，也就能提携家里了，等等。

可是，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进士老爷一封信竟然想要退货。

茗琴的祖母开口：“大奶奶，就叫茗琴跟着林老爷念书不行么？我们也不敢求他大富大贵了，只能学些真本事，我们就知足了。”

上官雁道：“跟着林老爷念书？林老爷底下的成人的兄弟有两个，年纪小会说话的弟妹也有两个，他若是有时间去教，放着自己的兄弟姊妹不去教，难道要先教别人么？”

“你们家有事，能全家一起上阵，难道大老爷不知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

“他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仙，能力有限。”

不想茗琴祖母是个“认死理”的：“可是当初说好了是跟着林老爷做书童，林老爷也中了进士，我们茗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上官雁心里呵呵冷笑，林承遇考中进士的功劳，她都没揽到自己头上呢，没想到茗琴家人怎么还觉得茗琴旺人不成？

她这会儿是真有点生林承遇的气了。

公事跟私事分不清楚，看看如今坏事了吧？

心里暗忖他“欠教训”，嘴上还要维护，她抖了抖信纸，低头看了一眼：“他这不在信里说的很清楚么，若是真给我们家做书童，就要入奴籍，将来可是没法科考，更没法做官的了。”

“当然，一入奴籍，日后生死也就跟你们家没有关系了。”

茗琴的祖母还要辩驳：“就不能不入么？我们家他爹也是一直兢兢业业的，不敢懈怠身上的差事。”

上官雁：“就这么说吧，一个大夫能保证自己手下任何病都是能开的方子药到病除吗？是不是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呢？”

“此事你们若是实在为难，不妨出去询问询问官学的先生们，主事们，听听他们的意思。”

“我只这么说吧，若是做了我们家的书童，将来在我们家的谱牒旧书之中说不定也会有姓名，只是，再顶破天，也是我们家的人了，不是你们家的人。”

茗琴爹就看了一眼旁边的石砚石忠。

上官雁秒懂：“他们俩都是入的商籍，也非奴籍。茗琴若是入了商籍，他不得参加科考，他儿子这一代也不能了。”

石砚跟石忠虽然也识字，可对于做学问是真没什么兴趣，并且石忠简直就是胸无大志的代表，人家就是不想努力奋发，旁人又能怎样？

说完看向石砚。

石砚道：“交给茗琴的父亲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那边茗琴家人哭哭啼啼的扶老携幼的过来了。

“大奶奶，您可得为我们家做主啊！从前都说的好好的，怎么这老爷中了进士，反而变卦了呢？这是看不上我们家茗琴了吗？”

上官雁既然回来，就不能不看看官学，还有之前那七窍玲珑炉的铺子。

来人有七八口子，把这小院都占满了。

上官雁一下子站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她快人快语：“老爷的信呢？拿来我看看。在谁那里？”

至于炉子的生意，如今遍地开花，有许多都是自己做的，也有来铺子这边买的，只是天气日渐炎热，买的也少了起来。

李茂在旁边道：“如今开了春，地里的活也该做起来了，否则荒废了倒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