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在彩瑛身上闻到了娘亲的味道，这个自称是她姨母的人，全心全意得照顾着她。

顾惜自小身子弱，大夫说是胎里带出来的，彩瑛明白是那些药物的原因，加上竹阳时不时心神不宁，才让小小的顾惜瘦骨嶙峋，弱不禁风。大夫却也因为这个原因不敢下药，从而顾惜身体断断续续竟没有好全过，彩瑛全副心思放在顾惜身上，忽略了顾尚先对她的虎视眈眈。

彩瑛抱着竹阳，她害怕这个样子的公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直愣愣得看着虚空，仿佛没有了灵魂，随时可能离自己而去。

“公主，你别这样，公主，想想恒儿，你还有恒儿。。。”

第二日一早，顾尚先大笑着离去，竹阳像死了一样躺在床榻上，她不明白为何顾尚先会如此对她，她是公主，不是青楼那些让人玩弄的妓子，十多年的宫廷教育让她觉得羞愤欲死，身上的痕迹可耻地提醒着她昨日她是如何婉转逢迎，她要杀了他，她恨不得杀了他，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顾惜自竹阳走后整日哭闹不休得要找娘亲，彩瑛只好陪着她，安抚她，“惜儿，姨母在呢，姨母会陪着你的，娘亲生病啦，去很远的地方治病了，好了就回来了，我们一起等她好不好？”

也因为这一次，竹阳的身体像秋日的花，急剧衰败下来，彩瑛一度以为竹阳撑不过去了，可能就此一尸两命，如果是这样，自己也定会随着公主去了。

竹阳千辛万苦将孩子生了下来，自己的身子就更是一落千丈，大部分时候都在床榻上躺着，难得好一点才会在院子里走走，但也不过一会，就走不动了。

这一次，顾尚先没有用药，而是直接强了她。

竹阳看着记忆中父皇的脸，还是这么笑呵呵的，从来没有变过，她嘴巴一瘪，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孩：“父皇，你让竹阳。。。等了好久啊！竹阳。。。回来了。。。”

彩瑛发现竹阳走了，是一炷香后的事情了，她跪在床榻前，竹阳脸上是久违的属于女孩子的笑容，“公主，婢子会照顾好公子和小姐的，等他们长大，婢子就去陪您！”

这个禽兽，也不过是想故技重施，竹阳走了，彩瑛是最后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了，再说，妻子死了，续弦是妻妹，为了照顾侄子侄女嫁给姐夫，不正是一段佳话？

彩瑛为了顾恒和顾惜，也无可奈何，却打定主意不再生养，偷偷在事后喝避子汤，可这又怎么能瞒得过顾尚先。

“你还真这么高尚呢，为了你主子的孩子，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要？”顾尚先将碗中避子汤倒进花盆，“你不敢要，我偏要你生下我的孩子！”

在顾惜三岁的一日，竹阳恍惚中，看见父皇走到她的床榻前，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乖囡，父皇对不住你，不该让你一个人在世上受苦，这就跟我走吧！”

原来她一直恨着的姨母，她自以为夺走了她母亲位置的姨母，处处为自己打算，还有兄长，他必定是不知道这段往事的，还有顾怜。。。

顾怜此时躲在衣橱中，双手捂着嘴巴无声抽泣着，顾尚先是她的父亲，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可以开疆辟土，守卫国土的大英雄，可此时，他在顾怜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成尘埃。

什么英雄，什么将军，却不过只会欺辱弱质女流的卑鄙小人而已。

她从缝隙看着痛苦的顾惜，从未觉得有一刻自己离她这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她的痛恨和委屈，也从未有一刻感觉自己离她这么远，远到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室遗珠，自己，却只是一个被顾府嫡女包装着的婢生子！

“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我多希望你别回来，公主只求你能平安快乐，不再纠缠在这些恩怨之中。”小程氏走到正对着床榻的一幅画前，转头对顾惜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你回来了，我会把这些都告诉你，至于你怎么做，凭你自己意思。”

说着招了招手：“你来！”

顾惜起身，只觉天旋地转，缓了一会才走到小程氏跟前，疑惑得看着面前的画——一幅普普通通的月下竹林图！

“秘密，在这幅画里！”

顾惜静静地听完这一段往事，身体忍不住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珠一滴滴渗了出来，她也浑然不觉。

她深深震撼于顾尚先的无耻，却为身上留着这人一半的血液而感觉无比肮脏，她想到她的母亲背负着这么多国仇家恨，想到她的母亲受了这么多的苦楚，心里就阵阵抽疼，就像溺水的人，连呼吸都不能。

不久，彩瑛就发现自己有了，同时，她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将顾惜带离的人——明溪真人，曾经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彩瑛将顾惜的药偷偷倒了，顾惜病情愈发严重起来，甚至开始胡言乱语，将军府也因此发出告示广邀名医，明溪真人趁机上门，要求带顾惜上山医治。

顾尚先居然去青楼这种腌臢之地，带了些助兴之物，神不知鬼不觉加入了竹阳饮食之中。

一个将死之人，顾尚先也并不在乎，无论顾惜怎么哭求想要留下，甚至当彩瑛也开口求情的时候，顾尚先挥挥手，让明溪真人带走了自己这个女儿，彩瑛心中终于落下一块大石。

之后，顾怜出生，彩瑛始终想着顾尚先对待顾恒的那一幕，觉得迟早有一天，她的顾怜，也会遭受如此待遇，便千倍百倍的疼爱她，只要她要的，必定想办法给她，也许哪一日，便是母女分别之日。

却没想，顾尚先只不过时不时地问她几句，根本没把顾怜放在心上，他怎么会想不到，有如此的主子，她的婢女，必定也是有样学样的。

竹阳涣散的瞳仁慢慢凝聚在彩瑛脸上，慢慢脸上有了痛苦的神色，双手捂住脸呜咽出声。。。

这一次，让竹阳又一次怀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