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

我很同情他，但很可惜，我无能为力。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婊气冲天，一边攥着不放，一边澄清自己不喜欢人家。

如果地府评选白莲大王，还愿者这个职务绝对有占比优势。

……他可能是误会了，但我又不能真的向他解释清楚。

“就好像……就好像都结束了一样……我们一起装饰了一个家，一起做饭吃，我们还、还互道晚安，就这样……没有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的快。

人们惯犯有一个错误，就是总觉得自己时间还很多。

“先回去，”我扶他起来，“我们去地府等他。”

江海齐死的时候岳丘傻了一样站在那片坍塌的矿前，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一准儿能在瓢泼的大雨里淋成傻子。

“阿凉……”他发着抖，唇色泛白，“我，我明明知道他只是□□死了，为什么还那么慌……”

岳丘的脸唰一下完全白了，湿漉漉的发沿滴着成串的水，“阿凉，我不知道我的任务有没有完成……”

想起阎王的绝杀令，我心惊胆颤。

由于任务主已经死亡，任务面板暂时属于锁定状态，打不开。

殊不知哪一天，意外会比明天先来临。

王助理摊开手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谁知道你手那么快。”

“……”

我站在原地摸摸鼻子，刚才的画面冲击力太大，有点反应不过来。

阎王和冬不立的情感关系真是突飞猛进。

没等多久，阎王出来了，他出来还掩好了门，不让里面的一丝春光透出来。

我不动声色斜眼瞟了一下阎王。

……这么快的？？

阎王浅笑晏晏，若无其事道：“好久不见。”

王助理漫天乱瞟假装只是路过，我整了整表情：“……好久不见，”

紧接着下一句便是：“江海齐死了。”

阎王脸色骤变，一转身消失在原地，只余声道：“唤岳丘来。”

我把岳丘带来，阎王、老鲁、追魂组新任组长，以及奄奄一息的地府监督管理局代表冬不立，都已经等候在会议室。

除了冬不立软绵绵趴着桌子，其余人等均正襟危坐。

阎王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在桌下牵着冬不立的手，旁人都一副闪瞎狗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我们进来，他神色严肃几分，“坐。”

岳丘情绪不是很好，我握住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微弱的力量。

幸好阎王没有上来就问人怎么死的，大家似乎都能理解，虽然这个会议主题是江海齐的死，但没有人率先提起这个话题，直到岳丘自己开口。

岳丘喉结上下滑动，煎熬地闭着眼睛，声音干涩：“二十一世纪平行时空C时空1号任务主江海齐确认死亡……死于矿难。”

他咬了咬唇，眉头深皱，“遗愿……未知。”

“死灵回收区暂未发现其魂魄……不排除魔化的可能。”

老鲁吐了一口长烟，满脸起褶子。

追魂组新任组长是个雷厉风行的黑脸，闻言已经做起最坏的打算，抄了张白纸便计算起人马布局来。

“他死之前在做什么？”阎王忽然开口。

岳丘泄气道：“他本来不在矿底，老罗说底下有个会发光的石头，他没回来，我就先去看了，结果半道矿就塌了。”

“工友没命的跑，谁也顾不上谁，我被埋了一条腿，江海齐突然出现，把我拽出来扔给工友，然后矿就塌了。”岳丘沉默了一会儿，表情疑窦，“等等，等一下，好像哪里不对——？”

他骤然看向我，“昨天几号？！几年？！”

“2X19年12月28号。”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阙非泽的生日刚过，“怎么了？”

“的确有问题。”追魂组组长也想起来了，“他的死亡日期，应该是明年的12月28号。”

整个会议室陷入沉默。

提前了整整一年。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藏在暗处的人不仅改变了江海齐的人生轨迹，甚至连天府都瞒过去了。

这种情况一旦任由发展，敌人进入C时空将易如反掌，而C时空则被迫陷入监管无力的可怕境地，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和造了一个魔没有区别。

也就是说，C时空很可能会因为一个伤心病狂的人毁灭。

其实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此刻的我因为丧失一部分记忆而缺乏经验，而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以至于很久以后我回忆起这个被我草草放过的时刻，背后总难免地生出冷汗。

“这件事交给追魂组。”阎王迅速分配任务，拍了拍冬不立，冬不立知道事态严重，打起精神坐直了，阎王继续道：“C时空重点观察——萧凉务必和你的任务主形影不离，任何变故立刻通报。”

“岳丘回C时空协助萧凉，密切关注搜查江海齐的魂魄消息，状态一经改变即刻上报。”

“散会。”

和岳丘穿回C时空，岳丘霸占我小两居室的其中一间思考人生，我坐房间转笔，也在思考。

如果江海齐可以提前死亡，那阙非泽……？

那人能破解阎王设定的时空基数，并在天府的监控下强制夺人性命，绝对非同凡响。

既然他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

阎王那么紧张阙非泽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他是有目的性的，那么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难道是，是让所有有潜力的人成魔吗？

他们成魔对他有什么好处？

——“复活。”

青有平静无波的面容忽然浮现，我停下指间旋转的笔，正待连接连起来的线索，门嘭一下被人暴力踹开。

“楚萧凉！”阙非泽双手环胸，一副山雨欲来前的隐忍。

“你是因为无颜面对自己的成绩才躲起来的吗？！”

“……”

我的笔一下子没拿稳掉地上，阙非泽来势汹汹，猛一踹我的椅子，揪着我衣领子黑沉着脸道：“说，这两天去哪儿了？！”

“……我们不是在聊成绩吗？”我眨眨眼睛。

“成绩算个屁！”阙非泽终于说了实话。“你他妈都快没了还管劳什子成绩！”

“……我挺感动的，”我掰开他的手指，“但你能不能不要离我那么近说话？口水都喷哦脸上了。”

“……”阙非泽的怒气消下去些，给了我个你等着的眼神，起身拨了个电话：“……嗯，人回来了，没事，叔叔放心，警局那边我通知撤案了。”

“……”我默默捂住脸。

阙非泽挂了电话，勾腿拉过张椅子坐我前面，兴师问罪道：“想好怎么说了没？想好了就开始吧。”

王助理和我尴尬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不早说。”我缓缓道。

沉思片刻，我托住六神无主的岳丘，催动法决，坚定道：“先回地府。”

刚一落地，岳丘马上跑去死灵回收区翘首以待。

阙非泽说我为他做过很多令他感动的事情。

我替他到组长那里呈交了江海齐的死亡报告，扭头便往阎王办公室去。

“楚还！”王助理忙不迭拦住我的去势，“等等哎！”

不过他晚了一步，他话刚落音，我便已经打开了门，里面限制级的画面在我们面前一闪而过，门便被阎王挥袖关上了。

岳丘听了我的自我评价，笑得打跌，“你也有今天！”

我用剥好的橘子堵住他的嘴，“放心吧，有你倒霉的一天。”